第12章：盛怒

　　听闻先帝留有遗诏，放在了某臣某处，只等承安王入京，就可宣读遗诏，传位于他。

　　这等事情……自然属于无稽之谈，但流言实在太过于诛心。

　　刚刚还欣喜的嘉树帝笑容渐渐消失，不悲不喜的问：“你又有何良策？”

　　季胤未答话，反而同季怀一样奉上了奏折，显然也是有所准备。

　　季连城趁此机会，连忙站了起来，道：“陛下，臣也有！”

　　她一边说话，一边将竹简卷了起来，带着笑容呈了上去。

　　在站到季胤旁边的时候，还还以挑衅的目光。

　　二人的小动作自然分毫不差的落到了嘉树帝的眼中，再加上之前二人还在殿中争吵过，嘉树帝心中和明镜一样。

　　但他不会点出来，微微颔首，殿前太监将二人的奏折一同呈了上去。

　　空气突然寂静了起来，嘉树帝先是打开了季胤的奏折，看了半响，忽然拧起了眉头，又抬头有些意外的看了季胤一眼，喜怒不变。

　　他没有发话，又打开了季连城的奏折，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朝臣们琢磨不透他的心思，也目光发紧的盯着季连城二人。

　　唯有季怀，身体微僵，宽大的衣袖下手不自觉的攥成了拳头。

　　他自幼长在嘉树帝的身边，比旁人更了解嘉树帝的心思。

　　看见嘉树帝的模样，他就知道，二人的策论定然十分好，不然嘉树帝绝对不会这样意外。

　　而后嘉树帝又将二人的奏折平铺开来，似在对比，他又挥了挥手，身后的太监连忙将季怀的奏折也平铺在了桌上。

　　嘉树帝神色莫测，十二琉璃珠下的面容隐晦不定。

　　季连城却内心笃定，并不怎么紧张。

　　百官翘首，诸王脸色难看。

　　“这墨渍还未干，北定王还真是文思泉涌！”

　　嘉树帝的手从季连城的竹简上抚摸过，会心一笑。

　　“陛下谬赞了！”

　　“都收起来吧！就赐……前些日子突厥送了两把翡翠沁彩玉如意，那北定王与承安王就一人一柄吧！”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赵靖的确可以堪称为不世名将，助嘉树帝开疆拓土，将突厥逼退三百余里，丢了水草丰盛的放牧之地，免受突厥骚扰。

　　于是突厥臣服，派人求和，这翡翠沁彩玉如意就是求和的时候送上的，听闻过些日子还会派遣使臣和和亲公主前来。

　　“谢陛下隆恩！”季连城大喜过望。

　　但自古名将众多，明君难求，很明显，嘉树帝的理想并不是做什么既往开来的千古明君，经此一役，在朝中的处境反而尴尬起来了。

　　赵盈和赵王身死，从嘉树帝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

　　玉如意既有吉祥如意，也有万事如意之意，不论嘉树帝想表达哪一种，对季连城来说都是好事。

　　就连季胤身上的冰寒也褪去了许多。

　　初次考校就这样结束，结果未定，但对于季连城季胤和季怀三人，都是不同的。

　　最起码在嘉树帝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季暻那样的除外。

　　反观被太后和穆安公主寄予厚望的季戌表现平平，没有引起嘉树帝过多的关注，许是一母同胞血亲的缘故，只是多问了几句。

　　朝臣也在心中盘算，嘉树帝到底作何打算，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踩着小碎步就走到了内监张恩的旁边低语了几句，张恩眉头一皱，手上拂尘一挥，又与嘉树帝低语。

　　嘉树帝也微微皱眉，点了点头。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又过了一会，一个女子就被刚刚的小太监领着施施然走进了殿内。

　　她穿着一身灰色的道袍，行走间摇曳如轻烟，五官秀美绝伦，眉头轻蹙，单单往那一站，便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不可逼视。

　　原来是兰沁求见！

　　只是没有想到兰沁在嘉树帝的心中有如此分量，允许她登入这乾安殿正殿。

　　嘉树帝面上在看到兰沁的时候，似乎染上了几分温度，对她挥手，指了指自己的身边，道：“坐这来！”

　　兰沁目不斜视，走到季连城旁边的时候，才微微一顿，侧头一笑，季连城瞬间汗毛倒竖，想起她之前的话。

　　她记得兰沁说过，会求皇帝赐婚的。

　　果不其然，兰沁并未走到嘉树帝的身边，而是一掀裙摆“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言辞恳切道：“陛下，民女想请陛下赐一桩婚姻！”

　　嘉树帝整个人一顿，神色渐渐冷凝起来，目光从季连城和兰沁的身上划过，磨呢着手上的玉扳指问道：“你要让朕赐婚谁？”

　　兰沁深深的看了季连城一眼，深吸一口气，复又一拜，道：“民女与北定王两心相悦，恳请陛下赐婚！”

　　他话音刚落，季连城就感觉满朝文武的目光全部聚集在了自己的身上。

　　季连城的余光迅速的从嘉树帝的面上扫过，大呼不妙。

　　嘉树帝在听了兰沁的话之后，脸上的皮肉都在一阵一阵的抖动，目光阴沉，季连城瞬间觉得阴云罩顶，大有大难临头之感。

　　她明显感觉到了嘉树帝的仇视以及厌恶。

　　“王爷！”周勃也紧张无比的攥住了季连城的衣袖。

　　季连城心中发慌，此时已经是骑虎难下，知道自己此时必须要有点表示才行。

　　她连忙站了起来，走到兰沁身边跪下，硬着头皮道：“臣……”

　　季连城是巴不得能够当场拒绝的，内心措辞了好几遍，都居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

　　“嘭……”剧痛袭来，季连城瞬间头晕目眩，头上似乎有什么黏糊糊的东西流了下来。

　　“嘶……”

　　众臣倒吸一口冷气，不忍看见这一幕，随后全都像是下饺子一样的跪了下来，齐呼道：“陛下息怒！”

　　陛下面前的杯子终究还是被扔出来了。

　　只不过扔到了季连城的脑袋上，而不是季暻了。

　　当然，也有许多人隐秘的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意。

　　“王爷！”兰沁惊呼一声，一下扑到季连城的怀里，季连城只觉得暗香扑鼻，冰凉的丝娟手帕按到了自己的脑袋上，季连城却觉得更晕了。

　　“无……事！”季连城推开兰沁，深深的拜下，道：“还望陛下成全！”

　　事已至此，还不如顺水推舟，若因为嘉树帝的怒火而恐惧退却，在他的心中恐怕恶感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