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商君书》

　　对于这种干劲十足的少年郎，上了年纪的人总是多几分包容。

　　“臣闻国不可从外治，二心不可事君，臣既受命，君不许臣，臣则不敢，上至天者，下至渊者，皆受命于君，凡国有难，君避正殿，社稷安危，全在君王，今某国不臣，臣愿往之，服其身，尽其力！”

　　他一番话说的斩钉截铁，意思就是皇上你要怎么做，我都听你的，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如果国家有难，谁不臣服，我愿意冲在前面，尽一份自己的力气。

　　但对于嘉树帝所提出的问题并没有进行明确的回答，只是表了忠心。

　　嘉树帝有些失望，但又点了点头，作为皇帝，没有人不会喜欢这种忠心耿耿的臣子。

　　他挥了挥手，示意季远坐下，道：“赏黄金百两！”

　　季远有些失魂落魄的落到了座位之上，并不明白自己哪里出错了。

　　却不知自己的答案只适合做臣子，而非一国之君。

　　有了第一个人自然就接二连三的有人站了出来回答，只是并没有听到什么令人惊艳的答案。

　　对于这种表现平平的，嘉树帝纷纷赏金百两。

　　嘉树帝的神色越来越阴郁，董颐的神色却越来越激动，削藩之事，功在千秋，一旦成了，他便是功臣。

　　季连城看见季怀站了起来，欲要进言，但是嘉树帝却没有看见，目光落到了胶东王世子季暻身上，道：“季暻你如何看？”

　　一股肃杀之气莫名在乾安殿中扫过，宴乐停，空气也跟着压抑起来。

　　“世子，陛下问你话呢！”旁边的胶东王丞相用手拐了拐季暻，小声提醒道。

　　季暻脸色惨白一片，试着从座位上站立了好几次才终于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走到了殿中。

　　季怀又悄然的落了座。

　　但季暻毕竟是王世子，过了这么久，已经够他反应过来了，再多的惶恐与震惊都被压了下去。

　　嘉树帝名秉，为了避讳，一般回话的时候，都不会说“禀陛下”只会说“回”“答”或者“告”这样的词。

　　“回陛下，藩王……乃是祖宗法度，陛下承继，乃守成之君，为君正朝廷，为朝廷正百官，为百官正万民，正万民以正四方……，……先圣之业，终始之序……”

　　上座的嘉树帝脸越来越黑，周围的宫人瑟瑟发抖，但季暻却越说越顺口，丝毫没有注意到嘉树帝的脸色。

　　“固臣以为陛下岂能悖缪而失其统与？”

　　失其统与？这四个字在众人的耳边缭绕不散，胶东丞相已经完全瘫倒在地，震惊的看着季暻，七窍似乎都有白气散出。

　　这大概是个傻子吧！

　　季连城在心中想到，被他这种勇于献身的精神所感动。

　　嘉树帝的嘴角拧起一个奇怪的弧度，没有什么血肉的脸颊内缩的更厉害了，他的手微微在颤抖，触碰到了面前的茶杯，紧紧的捏住，青筋毕露，就在众人以为他即将勃然大怒的将这个杯子狠狠的砸到季暻的身上的时候，他却冷笑着问道：“看来胶东王世子眼中朕是一个没什么本事的人！”

　　季暻愕然，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冷汗连连，慌忙解释道：“陛下，臣并不是这个意思，臣只是……只是觉得……”

　　“胶东王世子乃博学之人，那就赐美酒一壶吧！”

　　嘉树帝打断了季暻的话，有宫女从后殿端出了美酒，嘉树帝却挥了挥手道：“待会直接送到府上去吧！”

　　“喏”宫女又端着美酒退下。

　　然刚刚才被搅动丞相搀扶起来的季暻一听又是一个晃悠，险些又载在了地上，目光惊惶，面色惨白如纸。

　　难道是要赐死他吗？

　　所有人都选择了沉默，诸王漠然，猜不透嘉树帝的心思。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看着众人大气不敢出的样子，嘉树帝端起茶饮了一口，略微满意，又把目光移到了季怀的身上，问道：“明曜，你来说说吧！”

　　明曜是季怀的字，还是嘉树帝在他及冠之时亲赐的。

　　而太子的字是华曜，季怀一直被老魏王放在京中，嘉树帝便召了季怀做太子伴读，与太子情谊深厚。

　　老魏王本来与嘉树帝关系平平，但此举的确博得了嘉树帝的好感。

　　嘉树帝对太子言传身教之时，季怀也常在一旁聆听，再加上他天资聪颖，常常举一反三，所以嘉树帝对其也十分喜欢。

　　太子骤薨，季怀相当于半个儿子，是看着长大的，自然要比旁人放心许多。

　　魏王无意之举，竟造就了今天的局面，不得不感叹，时也，命也！

　　季怀站了起来，落落大方，整个乾安殿的目光聚集其上，他的每一个动作刻板又端正，看着便舒心，如同雨后初晴一般的明净。

　　“陛下，臣以为削藩之事，功在千秋，功在社稷，此计当行，臣有一策，献与陛下！”

　　他说完，便从袖袋里掏出了一卷奏折，殿前太监连忙取了呈了上去。

　　“臣听闻陛下近日为此事烦忧，日思夜想，得此良策，本打算之后献于陛下，没想到陛下会先于臣！”他说完涩然一笑，也是解释。

　　但其余人又怎么会觉得事情就这样简单？

　　肯定是嘉树帝给他透题了啊！！！

　　季连城连忙召身后的宫人为自己取来笔墨。

　　嘉树帝看着，面上渐渐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显然对季怀的策论十分的满意。

　　“此计可行！”他说完又赞许的看了季怀一眼，道：“赐《商君书》一本！”

　　《商君书》被历代帝王奉行为必读之书，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季怀不卑不亢的行礼拜谢，宠辱不惊。

　　正握着笔的季连城听见这话，手上用力，目光瞬间阴晦了好几分。

　　此时未出来回答的人也只有两三人了，季胤在季怀退下后，也站了起来，道：“陛下，臣也有一策！”

　　先帝曾有意传位季胤父王，但最终皇位却落到了嘉树帝身上。

　　季胤母妃乃先帝宠妃，与当今太后争的死去活来，但奈何先帝去的早，还没来得及给季胤父王定下名分，就驾崩了。

　　季胤父王狼狈离京，嘉树帝对其也是恨之入骨，失了机会的老承安王只能夹起尾巴做人，郁郁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