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问策

　　十五岁，禄成酒肆，季连城心底发虚。

　　这些季连城自然是通通都不知道的，但她却露出一抹恍然大悟的神色，惊讶无比的看向季胤。

　　“原来之前承安王就偷偷的到我北定府来过，诸王无诏不得出封地，想来对承安王没什么约束！”

　　禄成酒肆是原身经常去喝酒的地方，按照原主的性格，季连城大约还是能猜测出几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行了，别玩花样！”

　　季胤神色骤敛“嘭”的一下将酒杯重重的摔到了桌子上。

　　这巨大的动静瞬间吸引了一大片目光，之前偷偷看着二人的干脆光明正大的看了起来，以为二人闹出了什么不愉快。

　　季连城也冷冷的看着他，二人寸步不让，争锋相对。

　　“之前的账还没和你算完！”季连城冷若冰霜，若非进宫卸剑，恐怕二人早就打了起来。

　　“定安，你们这是……”

　　季康站了起来，踌躇的看着二人，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起来劝架。

　　但季怀已经先一步站了起来，朝着他们二人走来，温和的问道：“定安，承贤，因何事不愉快？”

　　二人皆同时冷冷的瞪了他一眼，也不说话。

　　“哼……”季胤一挥衣袖，压抑着怒火的样子愤然起身离开，倒叫来劝架的季怀看起来有些尴尬，季怀却镇静自若的走回自己的位置，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二人吵架来的莫名其妙，还没弄清楚状况，一个身形微胖，两鬓斑白的老者走了进来，在看见季连城等人的时候，一副不屑一顾的神色，诸王脸色瞬间精彩了起来。

　　“王爷，刚刚……”周勃忧心忡忡的走了过来，季连城安抚道：“无事！”，却并没有解释的意思。

　　之前季胤就曾拦路季连城，周勃不知狱中之事，以为二人有怨，便识趣的闭了嘴。

　　季连城却偷偷的摸着袖中的竹简，扫了一眼，却见“联手败怀”四个字，心中明悟，却越发不屑。

　　自己因赵王一事，皇帝心中少不了膈应，如今又想拿自己当枪使，季胤还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周围的人已经开始向刚刚进来的老者寒暄了，原来这老头就是董颐，他一心主张削藩，将诸王得罪了个遍，现在陛下年老无子，不得不在诸王之中选出太子，他能高兴就怪。

　　季连城几乎可以看到他的结果，无论是谁上位，恐怕他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又闲坐了一会，终于听见一声：“圣人至……”

　　季连城连忙站了起来，走到一旁行礼。

　　等到得了旨意再次落座，才终于可以窥得嘉树帝季秉的容颜。

　　嘉树帝身形有些佝偻，面上也没什么肉，两颊凹陷，双眼内陷，脸色苍白，看起来沉郁又阴鸷，想来他身体不大好，大限将至，才会如此，这一看就是一位不好相处的君王，令人生寒。

　　他坐在哪里，目光在诸王身上盘旋了一阵，顿了好久才说话，季连城甚至能感觉到那阴寒的目光从自己的身上划过。

　　“朕子嗣稀薄，唯有敬敏一子，然敬敏却先朕而去，现朕欲从你们当中选出一子，过继到朕膝下，想必你们也清楚，朕也懒得废话，待会朕会出题考校，朝中大臣都在这看着，择优选取！”

　　他的语气并没有什么温度，只是在诉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敬敏是先太子的谥号，季连城暗暗警醒，这嘉树帝定然是一个十分冷漠之人。

　　百官噤声，殿上太监宣题，季连城竖起了耳朵。

　　其实打开了乾安殿，又是选立太子，十之八九就是问国策，但到了此时依然免不了紧张。

　　“朕得一策‘藩王今削之亦反，不削亦反，削之，其反亟，祸小，不削之，其反迟，祸大’朕承获至尊，任大守重，是以夙夜惶惶，盖闻三皇五帝之道，天下洽和，百王同之，今圣王已没，大道微缺，王道大坏，政乱国危者甚重，为之奈何？”

　　殿上太监还没宣完，整个乾安殿中先是一片吸气声，随后齐刷刷的看向了董颐，董颐整个人呆滞在原地，梗着脖子看向上座的嘉树帝，哆嗦着嘴唇，已经完全不知作何想。

　　而季连城等人只感觉浑身冰凉，像是在寒潭之中泡过一般，又好像被架在了火上炙烤。

　　麻木，震惊，不知所云。

　　诸王临深履薄，他们想过皇帝会问策天下，问策为君之道，甚至是问策民生，但却唯独没有想到会问策削藩之事。

　　毕竟他们都是诸侯王啊，谁会问我要怎么样才能杀了你这样的问题？

　　但是皇帝问了，堂而皇之的在乾安殿上问了出来。

　　可笑的是，他们还必须给出如何杀掉自己的答案。

　　既然问出来，肯定是心中早有削藩的意图，此时不会有人站出来反对，最起码在这乾安殿上是不会的。

　　嘉树帝是一个极度自负的人，季连城在心中给出了评价。

　　“噗通……”已经有人撑不住，两腿一软，瘫在了地上。

　　季连城不用回头，就知道此人已经失去了竞选资格。

　　她不急着做出头鸟，反而在心中开始琢磨起了答案。

　　诸侯王之中，最令嘉树帝头疼的莫过于胶东王，胶东王季仓，坐拥胶东，胶东乃膏腴之地，富饶无比，最为可怕的是，胶东王近年来一直在招兵买马，甚至还多次派人拜见其他王爷，意图可想而知。

　　偌大一个朝廷却没有胶东富饶，纵然兵多将广，却难以撑得起几场硬仗。

　　再联想到之前季康所说的想先那他出头，对于董颐的打算，季连城倒是摸清了几分。

　　釜底抽薪，先将小的抽掉，再慢慢抽掉大的，和温水煮青蛙一个道理。

　　但青蛙真的就好任由水慢慢加热吗？

　　“陛下，臣有一策！”

　　终于有人站了出来，季连城斜着眼睛撇了一眼，发现是临江王季远。

　　季远在诸王之中可以说是最年轻的，才十七岁，英气勃勃，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一看到他便感觉到了一股朝气，十分喜人。

　　嘉树帝的目光瞬间柔和了下来，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