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林县生活（一）

　　傍晚的时候，张父扛着锄头回来，看到林歌芸后大吃一惊，直到张母解释，他才了解了情况。

　　张父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却又十分幽默有趣，他和张母都待韩靳宇如亲生儿子，自然对林歌芸也是十分上心，加上林歌芸长得小巧可爱，又十分爱笑，不一会儿便得到了丈夫张母打心底眼儿的疼爱。

　　一顿晚饭，直到月亮的清辉笼罩了整个林县，林歌芸才发觉日子过得悠扬，她在门口，看着眼前的河流有艄父撑船而过，哼着江南的小调，蝉鸣声此起彼伏和着流水和歌声，河流对面的一位婆婆正在门口买着发糕哄着孩子。林歌芸闭着眼倚在门上，十分享受，韩靳宇走了过来，看着她瘦削又单薄的背影，心中不禁更加怜惜起来，她简单地用头绳扎了一个马尾，蓬松的头发在脖颈后肆意地垂着，却多出了一种美感，像极了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女。

　　“还在想着海城那边？”韩靳宇走过来，站在她旁边问道，他洗了个澡，也换上了朴素简单的汗衫长裤，却依旧遮挡不住他高贵而傲人的气质，但其中又夹杂着青春健壮的气息，那淡淡地薄荷味伴随着洗完澡后的清水味道若隐若现。他的衣服不像是张父的，看来他经常来林县，因此在这儿是一直留着换洗衣服的。

　　“没有，”林歌芸说道，“我在想，等我老了，也要住在这么平静简单的地方，看看小桥流水，让这一生也这样简单纯净地过去。”

　　她的话语里带着疲惫和无奈，似乎是过往的伤害太深了，韩靳宇愈发心疼起来。

　　“我答应你。”

　　“你答应我什么？”林歌芸诧异，自从来了林县以后，韩靳宇又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从之前在海城的霸道不讲理又高冷，到林县的温柔的能掐出水来。

　　“答应你老了住到一个像这儿一样的平静简单的地方啊，”他的话语里尽是不知道谁给的自信，轻松而潇洒，“看看小桥流水，让这一生也这样简单纯净地过去。”他学着林歌芸的语调。像极了一个顽皮的儿童。

　　“……”林歌芸无语。

　　“林歌芸，”他忽而正经道：“我是说真的。”

　　林歌芸噗嗤就笑了出来，“算了吧，我才不要跟你一起住，不然再安静的地方也不安静了。”

　　她心里面不禁苦涩起来，谈何容易，这一生？

　　“你这么傻的一个姑娘，没有我怎么行？”韩靳宇的话语里尽是宠溺，林歌芸心里紧绷的那根弦似乎一下子被修长又温柔的手指撩拨，触及全身，看似简单的一句话，却是为期九年的等待与渴望。

　　旧事不可重提，她想说的是，在过去异国他乡的六年，她一个人咬咬牙也就过来了。这世上，没有谁离开谁是不行的，人都是被周遭的一切和自己所经历的一切给逼出来的，随时随地都依赖着或者准备依赖着别人的人，才真的是不堪一击的。等到别人离开的时候，那种感觉无疑比死亡更折磨人。

　　所以她不会让自己遇到这种事，她在经历了一段众叛亲离的时光后才懂得，只有自己才是信得过的。

　　“韩靳宇，没有你，我的人生会是另一个样子，但只要我自己去努力，也不会比现在差。”她高傲地不去接受他给的一切，尽管这一切在冥冥之中早已发生了。

　　韩靳宇微愣，继而代以简单的微笑，“好，没有我你会过得很好，可是，我要告诉你的是，没有你，我会过得一点儿也不好。”

　　林歌芸忽而紧张起来，自从来到这儿，他的每一句话都撩到了心尖尖上，像一只只蚂蚁在心上爬过，酥痒的感觉让她愈发经受不住撩拨。

　　“你怎么不走高冷总裁风了？”林歌芸无奈。

　　“高冷总裁？”男人不解地反问，他给她的印象是高冷总裁？

　　“哦。”韩靳宇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女人，你是逃不掉的了。”

　　林歌芸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张母铺好了床，林歌芸进来说道：“阿姨，只有一个房间吗？”

　　张母看了看韩靳宇，勉为其难地说道：“你们是夫妻啊，你就和阿宇睡一个房间好了呀，这是阿宇的房间。”

　　林歌芸随即给韩靳宇翻了个白眼，刚想再拒绝，却被韩靳宇拦下，他“甜美地”对张母说道：“好的阿姨，麻烦你啦。”

　　张母带着笑容满意地离开了，林歌芸进了房间后浑身不自在，同床共枕？

　　简单的卧室，一张书桌侧面是衣柜和连在一起的书架，里面摆的都是韩靳宇的书，床是一米五的型号，林歌芸咋舌，完蛋了，这要和韩靳宇抱着睡了？

　　张母铺的是大红色的新被子，韩靳宇看到后不禁也笑了，打趣地对林歌芸说：“阿姨一直说要我赶紧结婚，连结婚的喜被都做好了，没想到这么快就拿出来给我们用了，虽然她不是我亲生母亲，但真的比亲生母亲待我还好。”

　　“你睡地上。”林歌芸并不理会他，他脸上笑得春风得意，林歌芸甚至觉得他是和张母串通好了的，但是她也确实不好意思去麻烦张母再给她单独弄一个房间，只能暂且和韩靳宇睡一个房间了。

　　“凭什么？这是我的房间。”韩靳宇反驳。

　　“就凭是你带我来的！”林歌芸毫不客气地回话。

　　“那又怎样，你对你恩人就这态度？”

　　“反正我是不会和你睡一张床的。”林歌芸说罢打开了衣柜，里面竟然没有了多余的被子，如果要韩靳宇睡地上，那他盖什么垫什么？林歌芸心中暗暗纠结着。

　　同床共枕这件事真的是来的太突然了，林歌芸甚至心里一点底也没有，她纠结好久，和韩靳宇僵持着，这个男人倒是很随意地就脱了衣服，还念念有词着“你应该庆幸，我没有裸睡的习惯。”

　　直到最后自己的眼皮终于架不住地打架了，她才不得不认输。想来也是奇怪，过去经常在晚上失眠，哪怕吃了安眠药也都没有多少睡意，怎么现在这会儿竟然睡意这么强烈。

　　“别挣扎了，上来睡吧，”韩靳宇在被窝里喊着她，“我保证，不动你。”

　　林歌芸无奈，只好爬上了床，两人一度陷入尴尬，他一不小心触碰到她的身体，她便畏缩地闪躲后退，像一株被调戏了的含羞草。这却愈发引起了韩靳宇的兴致，他就故意再装作不小心地拿胳膊肘去碰她，或者拿腿去碰她，林歌芸一而再再而三地退着让着，直到自己都快要掉到地上了，她忍不住了，内心的小宇宙终于爆发。

　　“你无赖！”她冲着他咬牙切齿地叫了一声，顺便就是一腿踢过去，韩靳宇吃痛“啊”了一声。

　　“林歌芸你劲怎么这么大！”韩靳宇拿手摸了摸自己的腿，却打心底地开心，“谋杀亲夫！”

　　“疯了你！”林歌芸喃喃地说，然后便转了背昏沉地睡过去。

　　韩靳宇倒不像林歌芸这般安稳地睡觉，他周围散发着林歌芸身上的体香，愈发饥渴难耐，加上和林歌芸少许的肌肤接触，他感觉到浑身如火烧一般，他听到林歌芸没了声响之后，又试探性地喊了喊：“歌芸？”

　　“歌芸？”

　　只有浅浅地有规律地呼吸声。

　　她这一天，真的挺累的吧。

　　尽管他一直以来有着强大的克制力，但是隐忍了这么多年，他很难做到在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旁边安然去睡，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怂恿他去触碰她，但是他告诉自己不可以，和林歌芸只能一步一步地来，欲速则不达。

　　他终是受不了——爬起床来蹑手蹑脚地出了门，进去浴室又给自己冲了个澡。

　　清醒了不少以后，却没有勇气踏进房门，于是他又出门吸了根烟，夜晚的林县十分静谧，只有夏虫的低鸣声，韩靳宇最终还是走进了房间里。凭什么她林歌芸睡得安稳，他在外面吹凉风冷静自己？

　　可是这一夜也只能这样过去。

　　韩靳宇早上醒来后，林歌芸已经不在身旁了，他不免懊恼昨晚的自己，有一种到手的鸭子就这样飞了的感觉。

　　林歌芸一向起早，晨起江南乡下的空气格外的好，她肆意地伸展了腰身，可惜不熟悉路，不然来一个晨跑也是极好的。

　　村里的人都起得早，张父早早就背起锄头下地了，张母熬好了粥，对林歌芸说：“你叔他一早就走了，我跟他去上街的时候特地给你带了发糕，你等会儿吃饭时尝尝。”

　　林歌芸一边喝着稀饭，一边发现张母正在以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她，林歌芸不解地问：“阿姨怎么了？”

　　张母只是笑着说道：“没啥没啥，你和阿宇昨晚睡得可还安稳？”

　　林歌芸想到昨晚虽然前期一度尴尬，但是韩靳宇的确够绅士的，真的没有碰她，循规蹈矩。“挺……挺好的啊。”

　　张母却皱了皱眉，“昨晚我和你叔在楼下听到你们俩好像在吵架？”

　　林歌芸顿了顿，笑着说道：“没有没有，可能我嗓门比较大……”

　　她瞥了瞥端来一碗粥的韩靳宇，脸却不自觉红了。

　　“我看昨晚阿宇一个人气冲冲地去浴室里冲澡，然后又出门抽烟，你们真的没什么事吗？”张母问道。

　　韩靳宇端着碗一个人僵在那里。

　　林歌芸嘴里的粥差点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