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对不起

　　“项公子，打扰了您的休息，真是不好意思。”

　　项天晓震惊于老妇人手中的凌云杖时，空灵的天籁之音响起，使他在回神的同时，又好似灵丹妙药，让他那表演出来的怒气，瞬间消失。

　　“没关系。”

　　收回目光的项天晓，朝清儿微微一笑，漆黑而又明亮的眼瞳里，没泛起丝毫波澜。

　　“请进。”

　　微微点了点头，方清儿三人便走进房间。落座后，那位干枯老妇人便主动开口道：

　　“小家伙，老身能不能冒昧地问一下，你是哪儿的人，又师出何门？”

　　“前辈，这个我恐怕要跟您说声对不起了。”

　　挠了挠头，项天晓有些“尴尬”地道，“晚辈的头部受到过撞击，除了名字，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失忆了？”

　　干枯老妇人、方清儿以及方大憨，下意识地对视一眼，竟齐齐流露出一丝愕然的神情，但转瞬即逝。

　　“小家伙，那你知道自己有着什么样的战斗力吗？”回头看着项天晓，老妇人又问。

　　“不清楚。”

　　项天晓很干脆地回答说，吃一堑长一智，在不清楚她们的来意之前，还是少说为好。

　　“介意我们给你检测一下吗？”

　　虽是商量的口吻，但老妇人浑浊的老眼却是死死盯着项天晓，一抹精光电闪即逝。似乎项天晓拒绝，她就要把眼前这个异类给当场诛杀。

　　“那是晚辈的荣幸。”

　　项天晓微微一笑，可脊背上却是冷汗涔涔。那抹精光，竟让他觉得自己聆听到了阎罗王的呼吸，可怕极了。

　　能使用三朵白云凌云杖的人，不仅身份不一般，那精神力也肯定是恐怖至极。不然，手里的那根拐杖，早被别人给抢走了。

　　“项公子，请跟我来。”

　　见项天晓答应，大憨朝他笑了下，起身便走。二话没说，项天晓就跟了出去，没有丝毫的犹豫。

　　此时此刻，他能够完全确定，三人并没有杀他的意思。否则，也不会跟他说这么多的“废话”。

　　“这小子，做起事来倒是果决。可却是个大滑头。轻描淡写的一句失忆，就把我们要说的话，给统统堵了回去。”

　　项天晓与方大憨的身影消失的刹那，老妇人压低嗓音地哼道，她根本不信项天晓的“鬼话”。

　　“师父，我倒觉得他不像是装的。”

　　方清儿微微摇头，“或许，那只是在面对危险时，下意识的本能反应吧？”

　　“面对大憨的五成力量的攻击，在不使用精神力的情况下，你也给我来个本能反应？”

　　翻了翻眼皮，老妇人没好气地哼道，“就算是真的失忆了，可那么快的反应、那么快的闪避速度、那么精准的时机把握、那么果断的出手，没有专门的长时间训练，是谁都能做到的吗？”

　　“那您的意思是……杀了他？”

　　方清儿有些紧张地问，项天晓又不是什么罪大恶极之人，就这么轻易杀了，她于心不忍。

　　“嘭。”

　　凌云杖在地板上轻轻敲了下，老妇人恨其不争地嚷道：“你要不是我徒弟，我真会把你的脑袋劈开，看看里面装得都是些什么？”

　　“哦，师父没有杀他的意思啊？”

　　方清儿放下心来，“我就说嘛，师父又不是那些道貌岸然的卫道士，他又没得罪我们，费力不讨好地杀他干什么？既然如此，那你刚才又为什么要吓唬他啊？”

　　说着，她扭过头来，目光透过纱帘凝固在老妇人脸上，疑惑之色翻涌而出。

　　“清儿，就算我们没有杀他的意思，那也要表现出来，明白吗？”老妇人意味深长地说。

　　“不明白。”

　　看到纱帘斗笠拨浪鼓似地摇晃起来，老妇人气得直翻白眼，竟铁青着老脸爆了句粗口：

　　“胸大无脑的蠢女人，被人卖了，你肯定会在那傻乎乎地帮人家数钱玩。”

　　在老妇人对爱徒恨其不争时，项天晓跟着方大憨来到了船舱下面的某个房间。

　　房间很大，不少人正在里面利用器械，进行着力量上的训练。

　　“唰。”

　　匕首插入小腿上的特质皮囊，方娇娇眼角深处不经意地瞥了下，恰好看到了项天晓的身影。

　　“既然来了，那就给你点颜色瞧瞧，我方娇娇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眼眸里寒光一闪，她轻轻探出玉指，朝不远处的一位少年，勾了勾，嘴角顿时拉起一抹好看的诱人弧线。

　　那少年十七八岁的样子，光着上身，肌肉厚实，眼大如牛，给人种很霸气的感觉。

　　见方娇娇朝自己勾起了手指头，少年立即跑了过来，深深着迷的眼神，显然被这个娇蛮的少女给迷得不轻。

　　带着几分香气的樱桃小嘴，在少年的耳边悄悄地说了些什么。少年“唰”地扭过头来，牛眸里寒光一闪而过。

　　“大憨哥。”

　　少年走了过去，与其他人站到一起，恭敬地朝方大憨行礼鞠躬。

　　“你们继续。”

　　余光在少年脸上扫了一下，方大憨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方娇娇搞得小动作，他早就注意到了，可他并没有制止的意思。

　　项天晓自然也注意到了，但他依旧脸色不改地跟着方大憨。不过，余光却是锁定了那位意图不轨的少年。

　　见项天晓要与自己擦身而过，少年嘴角拉起一抹冷笑，目光不善地撞了过去。

　　有了先前的“教训”，项天晓这一次并没有躲避，身形骤然一停，双脚紧扣地面，小腿发力，力量闪电凝聚，肩膀上的某块肌肉竟诡异地鼓了起来。

　　“嘭。”

　　两个人的肩膀重重撞在一起。

　　“蹬蹬蹬。”

　　少年只觉得肩膀处好像被重拳给击中了似的，闷哼一声，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倒退出去。

　　“噗通。”

　　身形不稳，他四脚朝天地倒在地上，众目睽睽之下，丢尽了脸面。

　　“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你以为我跟你们一样，只用手脚进行攻击？中华武学，身体哪个部位不能发动致命的攻击？”

　　心中一声冷哼，纹丝不动的项天晓，面带微笑地继续往前走，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

　　“站住。”

　　少年站起身来，健壮的身体犹如暴怒的公牛，眼瞳喷火地盯着项天晓。

　　力量上的比拼，竟输给了眼前这个瘦不拉几的家伙，这结果，让骄傲的他无法接受，也难以相信。

　　他一直都在这里锻炼，并不知道项天晓先前在甲板上的所作所为。要是知道，想来就不会被方娇娇蛊惑，来挑衅项天晓了。

　　“你还想怎样？”

　　瞥了眼方大憨，见他依然没有制止的意思，项天晓的眸子里精光一闪，淡然问道。

　　“真他娘的嚣张。”

　　浓眉微微一皱，项天晓那浑不在意的态度，让少年很不舒服，正要说话，方娇娇的声音却是传了过来：

　　“走路把人给撞倒了，你是不是要说声对不起呀？”

　　淡淡的声音，却充满了挑衅的味道，房间里的那些人立即起哄着叫嚷起来：“道歉！道歉！道歉！”

　　见到这一幕，方大憨的眉头不由得皱了下，可在迟疑了刹那，他不仅没有制止，反而目光一凛，死死盯着项天晓，看他如何应对。

　　一个在我的压力下怎么都不肯退让的男人，一个满身傲骨的男人，被女孩子反咬一口、欺压到头上时，他一定会不堪欺辱，进而发飙激化矛盾吧？

　　就在方大憨心里这么想时，淡淡的声音却是从项天晓嘴里吐了出来：“对不起！”

　　霎时，房间里鸦雀无声，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着惊骇和难以置信，任谁也没有想到，项天晓真的会道歉。

　　方娇娇想不到，方大憨也没想到，甚至连依依都没想到。她有些想不明白，毫不畏惧、毫不退缩的项天晓，怎么突然转性了？

　　“道歉了？他竟然道歉了？这怎么可能？”

　　方娇娇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那感觉，就好像狠辣的拳头，轰打在了厚厚的棉花团上，没起到丝毫作用。

　　“哈哈，哈哈哈！姓项的，这都能忍，你还是不是男人？”

　　失神了几秒，她肆意地大笑出声，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伴随着她的嘲讽笑声，房间里又有不少人同时放声大笑，嘲讽声接连响起：

　　“孬种！”

　　“窝囊废，给娇娇姐舔鞋都不配！”

　　“废物，没资格生存！”

　　看着项天晓被方娇娇狠狠地践踏自尊，这些平时里感到自卑的家伙，恨不得多踩上几脚，落井下石。

　　然而，面对着众人那此起彼伏的嘲讽声，项天晓却是笑意渐浓，仿佛是在嘲笑方娇娇等人的幼稚和无聊。

　　“我可以走了吗？”

　　看着“笑开花”的方娇娇，淡淡的声音，从项天晓的嘴里缓缓吐出。对他而言，方娇娇这些小屁孩，不过是狗仗人势的跳梁小丑罢了。

　　笑容凝固，方娇娇突然发现自己，从头到尾都被眼前这混蛋给藐视了，心底的怒火“腾”地蹿了起来，头脑一热，当即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

　　“我有说你可以走了吗？”

　　“够了！”

　　雷霆般的怒吼响起，伴随着空气的骤然下降，方娇娇等人脸色瞬变。

　　一个个好似泄了气的皮球，干瘪了下来。没有人比她们更清楚，方大憨的怒火有多么的恐怖。

　　泛着冰寒的眼眸在她们脸上扫了一遍，方大憨朝项天晓抱拳施礼：“项公子，小孩子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别往心里去。”

　　“小孩子不懂事，我当然不会往心里去。可她们家的大人呢？也不懂事？”

　　项天晓依然在笑，可他的漆黑眼瞳却是骤然收缩，凛凛寒芒迸射而出，直直射向方大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