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记忆犹新

范钧刚似乎才回过神，惊觉自己居然会同一个小孩子吵架，更是在短瞬间看到方子旭眼中的畏惧和绝望。

一句对不起就要破口而出，可方子旭却在这时向他点了个头，行了个礼，可怜兮兮的道了声抱歉。

“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请你不要生气。”

说话间，喉咙也哽咽起来，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范钧刚错愕，想把那小小的身子搂到怀中安慰一番的时候，方子旭已经垂着头，耷着肩，满脸失望的从他的房间走了出去。

该死！他越来越憎恨自己这别扭的心态。

惹到他的人，明明就是方恩典，他同个孩子生什么气。

看到碎在地面上的那几块汽车模型，心居然难以抑制的痛了起来。

慢慢弯身捡起，一块又一块，连残渣也收拾得一滴不剩。

为了方恩典，他真的快要发疯了吗？

辗转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清晨，范钧刚带着复杂的心情从卧室中走出来，客厅里，方恩典一如既往的帮方子旭整理书包，又帮忙装好饭盒。

母子二人的关系亲昵，好像一路扶持照顾，彼此惺惺相惜着对方。

见到他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原本温馨的场面似乎受到了惊扰，方子旭原本想开口说些什么，可在下一秒，想起什么似的，慢慢闭上了嘴巴，硬生生的收回那热切的视线。

范钧刚藏在背后的双手，因为那孩子下意识的躲避，而让他不自觉的藏得更紧。

本想着能换来那小屁孩一如既往的笑脸相迎，却没想到洗床后，一切都变了。

已经有许多天没看到他的方恩典也本能的不舒服起来，两人之间的目光相互逃避，好像都在芥蒂着什么。

那日的争吵内容好像仍记忆犹新，所以刚刚还算堪称热闹的客厅，也因为范钧刚的出现，而变得僵硬起来。

“先生，今天的早餐……”

秀美的声音刚刚出现，便换来范钧刚的一记瞪视，“今天早上我不在家吃早餐。”

“哦。”秀美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自己的主人，大清早的，就换来老板一肚子怨气，也不敢过多耽搁，从了命令，转身跑了。

一直信步走下楼梯，让范钧刚略显惊讶的是，方恩典那张原本红润白皙的面孔，好像显露出几丝让人心疼的疲态。

连眼窝都凹陷了几分，下巴也瘦削了不少，这一刻，心被刺痛了一下。

难道是那天自己不经大脑的话伤害了她，所以才害得她如此消瘦？

这样想着，心底不禁又愧疚几分，本想把她抓过来好好疼惜道歉一番，但方恩典却在他动容的时候，收回那令他心跳的灼热视线。

“小旭，妈咪今天还有别的事情要办，你让管家伯伯送你去学校上课好不好？”

“哦。”性子温吞的方子旭乖乖点了点头，背好书包，又将母亲给自己准备好的午餐塞好，向已经走过来的范钧刚勉强笑了一下，转身走了。

范钧刚就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傻傻看着那孩子的身影就这么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内。

想要叫住对方，可喉咙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方恩典也将他完全当做透明人看待，慢慢起身，一脸的心事重重，也不理会范钧刚那期盼的眼神，和家里的佣人说了几句什么，转身就向外走去。

直到范钧刚回神，慢腾腾的将藏在身后的汽车模型拿到自己面前，花费了他半个晚上的时间慢慢粘合到一起的。

本想在早晨起来后，给那小子一个意外的惊喜，却不想……

不禁自嘲的暗笑一声，原来，他也会这么幼稚。

烦燥的将手中正审阅的文件合上，范钧刚将自己的整个身子都埋在舒适豪华的皮椅内。

最近究竟是怎么了？总是集中不了精神去做事，一旦心静下来，就会不厌其烦的去想他和恩典之间的大小冲突。

她眼神中的善良明明是那么真实可信，可自己却总是别扭的喜欢和她斗气发火，甚至还口不择言的魅着良心说反话。

他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自从多年前在方恩典的生日宴上当众受辱后，他就带着一口怨气离开那所学校，将自己与她的世界彻底隔离开。

这么多年，他始终没有打探过她的生活，直到自己经过努力终于走上今日的成功之路，才披甲上阵，摆出一副复仇使者的面孔慢慢接近她的生活。

前不久，圣心育幼院终于被拆除了，本以为会得到报复的快感，可当那座留给自己无限回忆的地方变成一片平地时，眼眶竟然没出息的湿了。

像是补偿什么似的，他下令将育幼院里的小朋友逐一安顿好，又拿出了一笔不小的经费当做儿童基金捐了去，总算找了个心理平衡，至少现在在九泉之下的李院长应该放心了。

看着摆放在办公桌桌面上的那只有些残破的汽车模型，忍不住又回想起方子旭的那张总是带笑的小脸。

其实那个孩子，还是很可爱的，可自己却连一个继父的角色都不如，对一个年仅七岁的小朋友那么刻薄。

他说这只模型，是他背着恩典偷偷用积攒多时的零用钱买的呢，真是一个小傻瓜，这么小就学会送礼讨人欢心了。

冰冷的唇瓣蓦地溢出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笑容，来回翻弄着这只也许不值什么钱的模型，有多久没有人送自己礼物了？他也不记得了。

从小生长在孤儿院，有得吃有得穿已经是很不容易了，自己的童年过得孤苦无依，又何苦去为难一个没有爸爸的孩子。

其实……当那小子叫自己爸爸的时候，心底是偷偷感动着的。

正寻思的功夫，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开，是他的私人助理秦伟明，下意识的，他急忙将汽车模型藏了起来。

但这细小的动作，可并未逃过秦伟明精明的眼，只不过对方似乎不以为意，带着一惯斯文的笑走到他面前，“范先生！”

恭敬的唤了一声，“有件事，我想我该知会范先生一声，刚刚接到电话，是我们公司的一个客户打过来的，他昨天花了三百万买了一幢房子，而这幢房子的原主人名字叫作方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