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痴人说梦

这个问题顾毅可是从未想过，因为他从来都没有幻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做老板。他始终认为自己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一辈子波澜不惊，平平淡淡。他很小心的抬头看过陈骏义，见他的架势不像是开玩笑，心里不禁有些犯嘀咕，这家伙一开始告诉自己已经内定的说辞，会不会只是安慰自己。

两个人的眼神撞到了一起，顾毅赶忙躲开，很不淡定的清了一下嗓子开口说道，“这个问题我从来没有考虑过。”他照实说，因为他认为诚实，是一个人最基本的品德。“我是说如果。”陈骏义有些失望的淡淡一笑，稍微挪了下身子，把二郎腿翘了起来。

“如果的话，”顾毅不自然得咬了下嘴唇，眼珠子在身体一侧的弧面之内漫无目的的游荡着，“当然是先看品德了。而后就是工作经验，聪明才智，执行力等等这些方面。”“那你具备这几项当中的几项？”“品德还有执行力，工作经验呢，实话实说，确实很欠缺。聪明也谈不上，但我并不笨。”

“你还挺说实话，哈哈。”陈骏义笑过两声，再次点上一支烟，“用人。我说说我的理解哈。咱们这是在交流。别紧张。”陈骏义见自己一开口，顾毅就正襟危坐，便赶忙舒缓他的紧张情绪。“我的理解是，用人，忠恳诚实比聪明睿智要重要，勤奋刻苦比机动灵活重要，用心钻研比工作经验重要，自觉自律比言听计从重要。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只要肯全身心的投入具体的工作当中，那你就是一个合格的工作者。”

陈骏义说完，洋洋得意的吸了一大口烟，而后再没有下文，这样一下把顾毅晾那儿了。顾毅不知道自己该奉承几句还是说点别得，只好微微堆着笑脸，等着陈骏义抽完烟。可陈骏义抽完烟便拿出手机在那里摆弄，不再搭理顾毅，这着实让顾毅有些摸不着头绪。

“那个，陈总，我们这面试，呃．．．”顾毅不能也拿着手机在那玩呀，等了一会儿，只好开口询问。“哦，通过啦，都告诉你是走走程序的，再坐一会吧，过去太早了，他们该说我糊弄了，哈哈。”见陈骏义说完，又要摸兜掏烟，顾毅赶忙阻止。他不是想要表现什么，而是这个屋子原本就不大，这一支接一支的抽，对于一个不抽烟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个灾难。

“这样吧，我简单介绍介绍自己．．．”“诶，你平时没事的时候都玩什么呀？”顾毅刚想说点正事，陈骏义就一下子活了过来，放下二郎腿探着身子打断了他。“没啥玩得，就看看书，写写诗什么得。”“那活得什么意思啊，诶，你有女朋友么？”“没，算有吧。”“这都啥话呀，怎么还算有吧。”

陈骏义这突然间的变化让顾毅有点懵，实在搞不懂他到底想问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他过来面试，完全就是应付差事。“你看哈，”陈骏义随便问过几句后便端着手机，侧对着顾毅，“这个问题有点意思。问，一个爱狗人士，当他和他的狗同时落到一个即将溃塌的枯井里，而救援只能进行一次，还只能是两个当中的一个，你说，这个爱狗人士是选择救狗牺牲自己呢，还是救自己而牺牲狗。”

如果顾毅刚才只是有点懵，那么这下是彻底懵了。这个陈骏义到底是要干嘛呀。顾毅真得不希望这样的面试继续下去，心底里升腾着难以名状得苦闷，但那只是他自己的感受。面对着陈骏义略带正经的看向自己的眼神，顾毅还是强忍住胸中的烦闷，站起身打量了一眼手机屏幕，而后很敷衍的浅笑之后，生硬得坐了回去。

“这个，真得不好回答。”“嗯，这确实是个两难选择，算了不想了。再看这个，如果把妻子的名字写在篮球上，然后疯狂地拍打篮球算家暴么？”陈骏义丝毫没在意顾毅那面露怯色的表情，又把手机转向他，煞有介事的问道。这下顾毅可是有些扛不住了，坐直身子收起笑脸看向陈骏义，“陈总，我们的面试是不是可以结束了，你看是不是带我去熟悉一下环境，认识一下同事啊。”

“呵呵，急啥呀？”陈骏义一听顾毅这声音，便也收起懒散的坐姿，整了下衣服，“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很无聊啊？”“那倒没有。”“有，而且，就你目前的状态，你极度反感我这样的人。”顾毅一听陈骏义这般说来，想要否认，但却没有开口，只简单摇了摇头。

“你用不着急着否认。这人呐，是什么样的性格都写在脸上，什么样的人品呢，也都刻在眼睛里，心境的波动起伏通过声音就可以一清二楚，所以老辈人说，人可以貌相并非不无道理。你这人虽然看起来也有点呆板但却是急性子。”“陈总所言极是，我．．．”顾毅刚要接话，又被陈骏义抬手示意阻止。

“我这不是要批评你，只是现在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不多了。像他们连找工作挣钱都要别人开导，还要人看着，哄着，才肯干点活。唉，其实像他们那样的，真得不如不干，他们就应该穷，就应该穷得捉襟见肘。”

听陈骏义这般说起，顾毅忍不住乐了，赶忙回道，“前辈此言差矣。其实我们现在的年轻人并不像您说得那样，甘愿堕落到无法自拔。只是说，有很多困惑摆在面前，很难摆正自己当前的心态和位置。”

“我看未必，那句话怎么说得，可以像猪一样的懒，却无法像猪一样懒得心安理得。你们空有满腔热忱，却连改变自己的能力都没有，还浑浑噩噩得去思考人生。到头来，只能是痴人说梦啊。”

虽然陈骏义这人看起来并不像表面那么随和，可这有意无意的几句话立马说得顾毅哑口无言。既然这个公司没有专职的ＨＲ，那么为什么不是素兰或是品控部的领导面试自己，而是陈骏义。一丝疑惑在顾毅脑袋里瞬间滑过，这让他感觉，陈骏义的这个尬聊是别有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