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希望总要有

“哪有啊，”见程欣一脸的沮丧，顾毅赶忙跑回来，“其实，这个方法我在资料里看过的。他们根据投放数量，投放时间，以及剩余数量来判定工作的完成度。没有啥好大惊小怪的。”

“天呐，看来，你不是傻，是蠢呐。我们明明被骗了，你还这么去配合他们，自己骗自己，你跟自己有仇吗？”对于顾毅的理解，程欣简直是三观尽毁。“大哥，传单要在指定时间内发完呐，回去晚了或是没有发完，那二百块钱就瞎了，那钱是我们的呀！”

“是啊，可印制这传单他们也是花了钱的，如果我们把这些扔到垃圾箱里或是为了毁灭证据，找个地方烧掉，那他们的投入不也受损失么？”“那我们的劳动付出呢？走路不费鞋么？吃饭不花钱么？”

“你过于偏激了。”顾毅见解释了一遍对程欣没多大效果便凑到了跟前，和她并排坐在一处破损的小花坛的外沿。“我们首先要相信…”“你是不是干过传销？”顾毅突然坐下来“蛊惑”自己让程欣本能的警惕起来。

“没有，我从来没有梦想过不劳而获，我认为，只有劳动才能创造美好未来，但当下的社会过于浮躁，一切行为都是向钱看齐…”“停停停，你求职工作不都是为了挣钱么，不为了钱谁受这个罪呀。”

两人说着说着便争了起来，到末了谁也没能说服谁，可是有一个问题，却摆在他们面前不得不面对，那就是午饭时间快到了。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呐。”“有倒是有，可就是有点违背我的原则。”“你又有什么原则？饿了就得吃，连吃饭都要克制，那活得什么意思？唉，今天遇到你真是背运，买彩票都比和你一块发传单有意义。”

程欣说完，抿着嘴唇瞟着顾毅，顾毅则掏出手机从通讯录里找到一个联系人，盯着直看却不肯拨过去。不知道这个人让他想到了什么，总之顾毅的脸上并没有泛起应有的喜悦。

“诶，诶…”程欣可没他那么能故作深沉，趁着他走神儿的档口，伸手点上了拨号键，顾毅一慌，赶忙给挂了。“谁呀？女朋友啊？分手啦？为什么呀？”不等顾毅开口，程欣噼里啪啦一顿问。

“瞎说什么呀，真是的，我今个出门就该看看黄历，诶，这一天让你给祸祸得。那个人是…”话没说完，电话就打过来了，顾毅的眉头立马挤到一块，嘴巴里啧啧半天，也不接也不挂。程欣瞄过一眼，见是刚才拨出的那个号，又要抬手去碰，顾毅一咬牙，先她一步划开了。

顾毅电话一接通，人就站起身往不远处走，似乎怕被程欣听到电话的内容，可他越这样，程欣就越好奇，像是顾毅撅在屁股上的小尾巴一样跟在他的后面。

“行行行，那我先过去，你一会儿指定回来是吗？就是好些年没见你了，正好今天在这附近有点事情。突然间就想起你来了。好。”顾毅挂了电话很自信得冲程欣一笑，“成了，免费的午餐到手啦，走，我带你去见见世面。”

从顾毅的电话里得知，他之前有一位要好到称兄道弟的初中同学，在附近一家小工厂里做厂长还是车间主任，总之就是请他们一顿不在话下，现在也在外边，但一会儿回去，让顾毅过去等他。

两人很快找到那家小工厂，门卫得知两人身份后直接放他们进去，说领导打过招呼了，因为地方有限，让他们先到职工食堂等一会儿。

等一会儿是多一会儿。时间一长，两个人的肚子可就开始闹动静，而顾毅的那位同学却迟迟不肯出现。食堂开饭了，他们两个像是一对展品被进来的工人打量了一遍又一遍。别说程欣的脸上挂不住了，就连顾毅的脸上也开始发烫，两人递过眼神，便要离开这里。

刚出食堂的门，顾毅突然拉住程欣，自己扭头跑了回去。程欣不解，退步看了过去，谁知道顾毅那家伙居然在食堂里给工人派发传单，而且一个不落。

“干什么的？谁让你们进来的？”程欣被人喊了一句，吓得浑身一激灵，定睛看去竟是一位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中年人，心里不由得发慌，惴惴不安得往食堂门口跨过两步，把顾毅喊了出来。

顾毅一见这人凶神恶煞，心里也有点打怵，可他在这里毕竟是有靠山的，于是略带自豪感的提了一下同学的名字，然而话说到一半，就被那人一个字给喝住了，滚！

偷鸡不成蚀把米，本来是想跟那位同学沾点光在程欣面前显摆一下，不成想，会是这般结果。程欣没精打采的在前面走着，顾毅死乞白咧在后面跟着，突然，手机又响了。

顾毅一看是那位同学打来的，以为人家这会儿才回到公司，因为没见到人所以打过来安慰自己的，便重重咳了一声，然后划开接听后紧接着点开了免提。

“顾毅，你小子现在都混到发传单了还有脸找我？谁给你的自信啊？你跑到我这里发传单，还打着我的旗号，你脑子短路了吗？你让那些工人怎么看我？你让老板怎么看我？我都认识了些什么人呐我都？不是，你来不要紧，你替我考虑了没有。我也有老婆孩子，我也有车贷房贷…”

顾毅懵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位曾经同生共死如兄弟般的同学会这样质问自己。难道不应该先关心的问一下，都这个点了，吃了吗…

程欣停在几步开外，所有的叫嚣她都听得真真切切，回身见顾毅拿着电话一动不动愣在那里，走上前直接挂了电话，然后删掉了那个号码。

她看到，在那一瞬间，顾毅的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但只是打转，顾毅没有让它落下来，他委屈却又倔强的扬起头，望着那一块镶嵌在错落无序的线路里，灰蒙蒙的天空。

“差不多得了，人之常情么，就算全世界都抛弃了我们，我们也不能沉沦，至少我们还有希望。是吧。走啦，我请你。吃饱了接着干。”程欣抬手揪住顾毅的领带，又来了次一推到顶，只是这一次，顾毅的胸腔却是瘪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