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见识见识

十五分钟后，刘平和于曼曼董晓希三个人开着车，离开了望京ＳＯＨＯ，进入了拥堵的车流。

董晓希问：“刘平，那个混蛋能听我们的吗？”

刘平想了想，说：“一半一半可能吧。”

刘平说完这句话，心里却总有一种还是有特别不好的事情要发生的，特别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压得刘平胸口难受。

“那你有把握真的把他们的账号封掉吗？”

“不好说。只凭录音……你是警察，录音取证你应该知道，这东西要想有法律效果很困难。”

“是啊。所以你拿出录音的时候，我还挺担心他不怕呢。不过那个曾强，好像不怎么懂法。”

刘平深吸了一口气，说：“当时我也很紧张，他要是再懂法，那就上天了。”

于曼曼说：“原来我们只能吓唬吓唬他。”

“也不能叫吓唬。就是如果他真的和我们较真，我们是否能赢，我没什么把握。”

“为什么对方造谣，我们想证明清白，就这么困难呢？古语还说什么清者自清，都是放屁。”

“清者自清是阿Ｑ的精神源泉。最后我们要是真赢不了，你也就只能清者自清了，曼曼。”

于曼曼说：“刘平，晓希，我觉得能努力到这一步，不论成不成，我都不亏了，我心里也不难受了。谢谢你们。”

“对了，你给你们主任打个电话吧，把我们这边沟通的情况，还有那两个证据都告诉你们主任一下。然后问问他们那边的沟通进展。”

“哦。”于曼曼答应一声，拿出电话，拨号，等了一会，电话被挂断了。

“怎么了？”

“不知道。主任没接电话。”

“可能他有事请吧。”

刘平话音刚落，于曼曼手机响了，是微信提示音，叮咚。

于曼曼点屏幕看微信内容，说：“是主任发来的，他说他那边有点事情，晚点和我联系。”

“行。曼曼，你记得一定要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他。特别是音频和视频，就算不扭转局面，至少也能让你们医院少赔三五十万。”

“嗯。我知道。”

董晓希拍手，说：“现在我们去哪？”

“我送你们回家。”

“啊……回家啊。大叔……刘平，你看曼曼姐受了这么大委屈，我为了曼曼姐辛辛苦苦工作了快一天一夜了，我高考的时候都没这么卖力气过。你刚才又表现的这么好，是不是应该出点血犒劳犒劳我们啊？！是不是？曼曼姐？”董晓希一边说，一边用力摇于曼曼的肩膀。

于曼曼其实和董晓希熟悉前，知道董晓希是自己的竞争对手，多少是有戒心的。但只经过这几个小时的接触，于曼曼发现自己就已经非常喜欢董晓希了，阳光活泼热情，漂亮体型好胸大，还充满了正能量，让人一接触就爱。

董晓希也喜欢于曼曼慢慢的柔和的性格，和那天与患者家属激烈争辩时候雷厉风行的样子完全好像两个人。性格复杂，有吸引力。

于曼曼笑着说：“我请客吧。现在这件事情，就算我最后真被迫离开医院，我都已经放开了。”

“不行，你穷，大叔有钱。大叔！大叔！”董晓希身子往前够着，用手推刘平的肩膀。

“别闹了，我开车呢。好吧好吧，我怕你了。”刘平求饶说，“吃什么都行！你俩决定。”

“晓希，你定吧。”于曼曼说。

董晓希用手指头指着窗外，歪着头想了想，说：“我知道东四十条胡同里有一家埋汰馆，只卖烤鸡翅中和馒头片的，你俩想吃吗？”

于曼曼立即说：“哦我听说过听说过。但他家要下午两三点就去排队，太难等了。”

“哈哈，这回你有口福了，曼曼姐。我师哥是那片的片警，和那个老板是铁磁，我打个电话，我们今天肯定能吃上。我们就吃这家，行不行大叔？”

“行。”

“那就这样，你把车在那附近随便找个地方停了，我们骑单车进胡同，我以前没毕业前，老和同学这么去玩。怀怀旧，顺便骑骑车锻炼锻炼散散心。”

于曼曼立即对这个方案也赞同，活动活动，舒服。

“然后我们吃鸡翅的时候，还能喝酒。之后你打车送我们回家，你这车不怕贴条不怕偷，明天你自己取吧。”

“我车怎么就不怕贴条了？”

“买这车的人，还怕那一百块钱罚款啊。小偷看这车都绕着走，要不然案值太大，抓着就毙。不像偷个索纳塔，伊兰特什么的破车，还给个劳动改造重新做人的机会。”

“这话让你说的。那就这么定了。”

刘平最后把车停在了雍和宫那边的一个收费停车场，三个人每个人骑了一台单车，随着旅游的人流进了东四十条，慢慢逛着摸到了那个小馆子。

小饭店的老板典型的北京爷们，长的贼胖，板寸头，舔着Ｔ恤衫翻起来，露出来的大肚子，一看到董晓希就认出来了，指着排出了胡同的长队说：“姐们，这些人都溜溜排了几个小时了，我就这么让你们先进去，这帮爷肯定得啐我。队伍下的快，你们几个辛苦点，在队尾排一会，意思意思，有小桌我让你们先进来。”

过了一会，老板又让服务员送来小板凳和花生瓜子，外加三把竹子编的大蒲扇。刘平和董晓希还有于曼曼三个人，坐在那边，胡同小风吹着，来往看热闹的游客，每个人心情都好极了，三个人都感觉好久没有这么悠哉游哉了，在那闲聊天，要多舒心有多舒心。刘平和董晓希都找到了点小时候光屁股胡同乱跑的美好感觉。

现在的北京，太大太现代了，京味消失的好快，好遗憾。

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老板喊：“三人台空出一个！”然后走到刘平他们跟前，说，“走吧，姐们。”

董晓希把嘴唇上磕出来的瓜子皮扔到垃圾袋里，拍手学东北话说：“哎妈呀吗，饿死朕了。”

跳起来拉着于曼曼跟着老板往里走。

到了里面，破旧的四合院小屋，墙上贴着破四旧和文革标语，东方红之类的画报标语，一个破桌子摇摇晃晃，三个人坐下。

董晓希伸出四根手指，说：“老板，花毛一体一大盘，再来四十串鸡翅中，微辣。六个烤馒头。”

于曼曼说：“这么多？能吃了吗？”

董晓希拍拍于曼曼的肩膀，说：“没问题。”

老板写完单子，问：“啤酒呢？来不来？”

“雪花纯生。”

“来一打？”

“来……呵呵，三瓶。”

刘平和于曼曼都松了一口气。

董晓希问：“一人先来一瓶，你俩要是能喝，你俩单点。我喝超过一瓶，就不快乐了。”

老板哈哈笑着，说：“好嘞。”然后一边往外走，一边京剧腔大喊，“鸡四十馍六个纯生三瓶嘞诶诶！”

一转眼，老板又进了来，手里拿着一个铁盘，垫着塑料袋在下面，上面放着一堆两根铁棍头尾串着三个鸡翅中的串。

老板说：“先来十串，姐们你们几个先吃着。”

然后老板转身又拿来一盘花生拼毛豆，三瓶瓶身上全都是凉水滴的玻璃瓶啤酒，外加三个看起来也不怎么干净的塑料啤酒杯：“都起开吗？”

“都起开。”

三个人每人捧了一瓶酒：“不用酒杯了好不好？”董晓希提议说，“对瓶吹吧。”

于曼曼嘻嘻笑着说：“豪爽。”

“一人一瓶，还好意思说呢。”刘平说。

董晓希说：“那你是大老爷们，你也喝一瓶。”

“我和你一样，超过一瓶就不快乐了。男人本事不看酒量，看开什么车。”

于曼曼说：“什么啊，还找借口。”

董晓希说：“先罚他。”

“好！姓刘的，你先自己灌一口。”

刘平笑着，拿起酒瓶，喝了一大口。

于曼曼说：“空腹喝酒不好，快吃点东西。”

董晓希一看，于曼曼怎么突然把女人关心自己老爷们的温柔劲拿出来了。自己这不是要吃亏吗。连忙董晓希也说：“对，馒头片怎么还没上来呢。大叔，你还是慢点喝。”

刘平有点尴尬。

这时候旁边一桌结账离开，一个老爷们喝多了，路过刘平他们桌的时候，一看到刘平配两个大美女的组合，愣住了，说：“这桌好，这桌女子比较优秀，我要在这桌继续吃。哥们，没意见吧？”

旁边别的搀扶的老爷们连忙拉着那个人，对刘平他们说：“抱歉哥们，他喝多了。但你们这桌……哥们，厉害，佩服。”

那人搀着喝多的人走远了。董晓希捂着嘴停不住笑，然后打刘平的肩膀：“美死你！两个大美女！美死你！”

董晓希顺嘴就想问刘平：“你喜欢谁？说！”

但话到嘴边，董晓希突然脸红了，停嘴了。

于曼曼问刘平：“安妮怎么样了？”

“上午我落地后，给她秘书打了个电话，说是恢复的很好，再住一段医院，就可以出院了。我想去看看，但秘书说安妮交代了，不让我去。”

董晓希问道：“你上回不是收拾他们那两个经理了吗？之后他们公司还闹吗？”

刘平吃了一口烤鸡翅，鸡翅外皮泛着油光，红的发亮，入口，鸡皮又焦又脆，又有点粘嘴。再吃里面的鸡肉，肉带着浸透了的又香又咸又有嚼劲的感觉，还能咬出汁儿来，外焦里嫩，口感好极了。

怪不得这家店这么火。

“安妮把售后那个经理开除了，别的人都没动。暂时公司是很稳定。秘书说安妮想把售前那个经理也开除。重新提拔培养。现在先用那个经理维持公司稳定，等她恢复好了上班就动手。”

“安妮姐好凶狠，女强人。我好羡慕她。”董晓希也一边咬着鸡翅，一边说道，“对了，唐糖呢？大叔，给唐糖打个电话，让她也一起来吃吧。”

刘平和于曼曼互相看了一眼，都没说话。

“怎么了？”

于曼曼看着刘平，问：“能说吗？”

董晓希问：“怎么了？”

刘平一边扒花生吃，一边说：“唐糖有点麻烦事，我们还不知道怎么和她说呢。”

“到底怎么了？”

于曼曼把找那个陈院长想要解开手术谜团，结果谜团反倒更大了的事情，都告诉了董晓希。

“晓希，你能帮查查吗？”于曼曼说。

“这个恐怕不行。我没有权限，而且也不合规定。”

刘平说：“别为难晓希。”

董晓希说：“对不起啊。”

“不过这件事情，真要抓紧。唐糖看我们迟迟没有回复，估计心里早就担心了。”

董晓希说：“这样吧，我们私下调查行。明天我正好还是休假，我们一起去查去啊。反正大叔你放暑假，曼曼姐也上不了班。三个人都闲得屁扯的。”

于曼曼刚想说话，突然自己皮包里的电话响了。

董晓希拿起桌子上埋汰馆典型的窝窝囊囊的餐巾纸，递给于曼曼几张。于曼曼擦了擦手，打开皮包掏电话，一看屏幕，说：“是主任。”

董晓希嘴里还叼着鸡骨头，连忙说：“快接，快接。赶快把我们的成果告诉你们主任。”

于曼曼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自己心里一种紧张感扩散开来。

刘平刚才在车里不安的感觉也涌了起来。刘平对于曼曼轻轻点了点头，鼓励她。

董晓希也感到刘平和于曼曼的情绪，把嘴里的鸡骨头吐在盘子里，说：“怎么了？你俩别这么紧张，没事。”

于曼曼摇了摇头，按了接听键：“喂，主任。你找我？”

“曼曼啊，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那个女生患者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这么快？”曼曼惊喜地说道，回头看刘平和董晓希，对他们点头。

董晓希立即握紧拳头，做了个加油的动作，小声说：“大叔！你看那些人慌了！效果刚刚的！”

刘平也有些意外，看着于曼曼。

于曼曼按了免提键，把手机拿在三个人中间，问：“这么快？主任？怎么解决的？”

“这事情啊，你回头可得好好感谢感谢咱们院长。”

“感谢院长？”

“嗯。曼曼，我作为主任，给你认个错。”

“你给我认错干什么？主任？”

“之前，我不是让你考虑一下换地方工作吗？院长知道我的想法后，严肃的批评了我。院长说，那些公众号发文章，只能一时让不明真相的群众愤怒，时间长点，大家也就都忘了。反正医患关系现在这么紧张，也不是一时一事的问题，而是有很深的复杂性和必然性。但院里如果这么对你，群众们几天就忘，但大夫们呢？一辈子都不会忘！一长一短，院长说该怎么取舍？这当然是大夫们重要！”

“哦。”主任说的这些话，太高瞻远瞩，于曼曼听的糊里糊涂，但还是说，“那谢谢院长。”

“所以院长的意思，是人道赔偿一点可以，但开除没有过错的你，院里一定不能同意。就算大家激化矛盾，这个底线也不能让步。按照这个原则，我们立即又给公众号那边联系，之后就在今晚，我和副院长，代表院里再和家属还有公众号的人见了面，我们上来，就表明了我们的强硬立场。之后你猜怎么着？”

于曼曼回头笑眯眯地看了刘平一眼。主任八成可能还不知道，在他们攻坚前，刘平已经打了一场攻坚战，把对方打趴下了。

“他们，服软了？”

“对！他们其实也是强弩之末了，纸老虎，花架子，我们一提出条件，他们就说，考虑到社会影响，他们其实也没想到现在各方面反馈这么负面。所以，他们降低了条件。”

“不用开除我和赔钱了？”

“你原位不动，什么都不影响。这条，他们痛快答应了。你不但官复原职，而且什么道歉啊，调动啊，都不用了！”

于曼曼心里石头终于落地，看刘平和董晓希。董晓希开心的轻轻拍了拍手。刘平也松了一口气。

大圆满结局！

“然后赔钱呢，还是要赔一点，就和院长说的一样，钱呢，还是要有一点。最后我们达成协议，我们医院以人道赔偿的名义，不是医疗事故，就是人道赔偿，给家属一次性五十万。”

“五十万？！”于曼曼控制不住喊出来。

刘平和董晓希他俩也有些吃惊。

董晓希立即小声问：“怎么还这么多？”

三个人刚才兴奋的劲头一下子就弱下去了。

“呵……这帮家属，本来那个职业医闹老六帮他们争取的是七十万。现在没想到公众号把他们赔偿额一下降到了五十万，多行不义，少拿二十万！算是个教训吧。”

于曼曼嘴动弹了一下，想说五十万也太多了。但话到嘴边，于曼曼又觉得不妥，舔了一下嘴唇，没有出声。

“然后呢，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于曼曼声音明显低沉下去，说：“哦。主任，你说。”

“他们不是污蔑你吗，又给你升官成主任，和我坐一样的位置，又把你妖魔化成完全看钱不管患者死活的混蛋医生。那个公众号负责的人叫曾……曾强，他说，原来他们早就弄到了一段当时的现场录像，里面有你和患者家属的对话录音，他说，他会用公众号发布一下录音，标题我看看啊，　我写下来了，叫《五院急诊宫外孕女生死亡事件，果然逆转了，原来作死的不是医生，而是……》，这标题还带着悬念，谁看着能不点进去看一看？这帮公众号，真他妈行啊。哎呦对不起，曼曼，我说粗话了。”

“没事，主任。”

“他们说了，今晚八点会几个渠道一起推这个文章，一举把你洗白，把舆论倒过来。然后我和院长汇报后，同意了他们推广的报价十五万。”

“十五万？公众号推广的那篇文？”

“我也肉疼啊，虽然钱是院里掏的……但你和咱院的名誉是无价的。这事情，曼曼，你回来后，也要和我，一起去感谢一下院长。”

刘平他们三个人听到这里，都没有任何欣喜情绪了，都感觉自己像吃了苍蝇似的，心里不是滋味。

主任等了一会，听不到于曼曼回应，问道：“曼曼？曼曼？”

“哦，主任，我在听。”

“行了，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你呢，精神上毕竟受了不少创伤，院里不着急让你回来上班，你再好好休息几天，而且是带薪假期。当然日子也别太长，急诊这边缺人你也知道。”

“……嗯。我明天就上班吧。”

“明天？……大后天吧。大后天星期一，你先上白班，行不行？”

“行，主任。谢谢你啊。”

“嗯。那我就星期一，等着一个满血复活的于曼曼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好的，主任。”

挂断了电话后，刘平和于曼曼，还有董晓希，突然就都觉得没意思了。

老板这时候端着热热乎乎的剩下的三十个鸡翅过来，摆放好，笑眯眯的问：“哥们姐们，我的鸡翅串怎么样？”

刘平他们三个立即都挤出笑容说好吃。

老板笑眯眯走了。

三个人又吃了几串，于曼曼先提议说：“我们撤吧。”

刘平和董晓希都没反对。

董晓希喊老板来打包。

半个小时后，刘平坐出租先送董晓希和于曼曼回家。

车上，三个人商量好了，天太晚了，于曼曼在董晓希家住一宿，明天再搬家。

然后就是给唐糖调查的事，拖了好久了，明天刘平要去查，董晓希蹦着高非要跟着，然后董晓希看于曼曼没有说话，还是心情很沮丧的样子。

董晓希本来心里想的是曼曼姐不去，那只剩自己和刘平两个人就更好了。但后来自己转念一想，于曼曼也挺可怜的，和自己还有刘平出去忙点别的事，心情还能好点。但拉着于曼曼一起去，就不能和刘平单独培养感情了，而且还可能把于曼曼亲手给塞刘平怀里。

这么做太傻了。

但于曼曼真的看着很不开心……

哎呀，自己这个大傻子！

“曼曼姐，你别伤心了。明天我们三个人一起去调查，就当玩个破案游戏，然后中午和晚上，我们敲诈刘大叔吃好吃的，好不好？”

于曼曼说：“对不起啊，我的事情都解决了，我还让你们担心。”

“我受委屈的时候，比你还过不去呢。没事。”

出租司机催促说：“我说三位，你们下不下车？要不我再拉你们一圈？”

董晓希立即说：“停车不收拥堵费吗？哪那么多废话你！”

于曼曼立即拉着董晓希，然后对司机说：“下车，下车。”

“我这不是怕你们浪费钱吗。”

“我们有钱，愿意！”董晓希本来心里就不痛快，说道。

于曼曼已经打开车门，下车，董晓希故意慢慢的拖延时间恶心司机，对刘平说，“大叔！那你明天早上八点，开你的大奔Ｓ５００Ｌ，来接我俩，千万别打车啊！啊对了串！串拿着！我俩回去继续啃！”

刘平尴尬的笑着摇了摇头。

董晓希把车门关上，和于曼曼一起对刘平摆手。

司机把车子开走，转头看了一眼刘平：“哥们，老板的司机吧？”

刘平笑了一下，说：“对，那两个就是老板的俩千金。”

“哦！……”司机听到这里，转头用怪异的眼神上下打量刘平，然后点头，“行！哥们。我要没看错，这俩漂亮的大千金，可都好像对你有意思。那我车走的时候，俩人站路边都不动地方，望夫石似的看着咱车子开走！你们老板雇了你，可是倒八辈子血霉了。羡慕！羡慕！你们老板还招司机不？！”

刘平听到这里，心里有点腻歪，皱了皱眉头，没出声。

于曼曼和董晓希，自己这样两边都托着，两个女孩有竞争关系，有人抢会更值钱，她们肯定都会更喜欢自己。

但这样的局面，对她们两个太不公道，自己也感觉很不好，好像在骗女孩耍手腕一样。还是要赶快结束这种局面。

问题是怎么结束？选择其中一个人吗？还是保持着这种朋友关系，然后渐渐和她们疏远冷淡熄火？

刘平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倾向性。但是……

这是个恼人的问题。

董晓希的妈妈看天色已经晚了，给晓希打电话，晓希却总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这孩子，以前就给自己的号码加入过黑名单。之后就这样的效果，怎么打也无人接听。

这么处理自己的电话，能有什么原因？肯定是又去找那个姓刘的去了！

女人要是看上了哪个男的，那不被折磨的遍体鳞伤，能放得下？

自己当年和晓希他爹，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晓希她姥姥姥爷几经斗争，最后还是自己赢了。

现在报应到自己姑娘头上了。真，亲生女儿。

董晓希妈妈一想到女儿可能还没放下，就感觉自己的脑仁儿嗡嗡的疼。吃完饭又打了一个电话，还是没有人接。

老太太坐不住了，下楼，遛弯，结果一辆出租车过的时候，老太太一眼瞧见，我去！那个副驾驶上的男的，不就是那个刘平吗！

这小子肯定是送女儿回家来的！

老太太等车子开远，转身奋力快步往自己家小区里跑，跑到楼下，远远看到两个大高个姑娘的身影，跑近了一看，脑袋嗡嗡响的声音猛然增大！一个真的是自己姑娘，一个是那个借住来的晓希的朋友！

错不了了错不了了！怕啥来啥……哎呦……哎呦……

老太太耳朵传来尖细的鸣叫声，这是自己血压升高的迹象。

“妈？！这么晚了你还遛弯呢？”董晓希听到身后有脚步声，鬼鬼祟祟的，回头看，发现是自己妈。心里立即警惕起来。老太太会不会是盯梢，刚才发现刘平了？

老太太快步走到董晓希面前，立即就想发作，痛快痛快出出气。但转念一想，吵一架屁用都没有。为了拯救女儿，要讲策略。

“啊。嗨，我说前面这两个漂亮大姑娘这么亮眼，原来真是闺女和……和……”

“曼曼。”

“哦对，和你这好姐妹曼曼。正好，大家一起上楼。”

董晓希松了一口气。老家贼应该是没发现异常。

老太太往董晓希那边吊了一眼，小丫头片子，和老娘斗！有你好看的！

“你俩别掏钥匙了，我在口袋里方便。”

“诶，妈您真好。”

“嘿嘿，那是。”

回到家，老太太观察着于曼曼和董晓希都回了自己屋子。气鼓鼓去找老头。老头正在客厅看《非诚勿扰》，三号女嘉宾长这么好看，配这小子，瞎了。

“哎呦，哎呦。”老头摇着头，突然看到老太太站在自己旁边，阴森恐怖的眼神，吓了老头一跳，“哎呦呵？！你干什么你，这什么表情？”

“什么表情？电视上大姑娘看着挺美呗。”

“哪有！我就是拨台路过，马上就看中央四。最近美国又闹幺蛾子了，我学习学习中央精神。”

“行了啊你，跟我进屋。我有话说。”

“行，你把热水打好，我进屋泡脚。”

“什么？！让你进屋，听到没有！”

“哦，行，行。我一会自己打水。”

老头起来，把电视闭了，和老太太进屋，老太太看了一眼女儿那边的房门，反手把门关死，说：“我跟你说，咱闺女又和那个姓刘的勾搭上了。”

“说自己女儿，怎么能用勾搭这种词。”

“你别我和咬文嚼字的！我就问你，现在怎么办？”

“你亲眼看到了？”

“废话！没看到我能这么急吗？”

老头皱了皱眉头，慢慢坐到了床边，看着面前的小桌出神。

“你说句话啊？怎么办？”

老头又出了一会神，说：“你有那个小伙子的联系方式吗？”

“还小伙子？年龄比我俩大不了几岁！”

“啊？不是三十四五吗？又换人了！”

“你盼姑娘点好行不行？就是上回那个，三十四五。联系方式你自己查不到啊？”

“那不好看。我堂堂局长，直接查姑娘对象电话啊？”

“你怎么的？要和那个姓刘的直接谈谈？”

“嗯。也许，该摸摸这小子的底了。”

“我警告你！你别和人聊一聊，真把他招上门了！”

“行了，你别瞎操心了！这要论阴谋诡计，咱家还得靠我。这小子想要我姑娘，我马上，就让他见识见识我的厉害！我这回态度你能满意了吧？老伴？”

“勉勉强强吧，记住，一定要拆散！”

“知道了，拆散！拆散！”

安妮和秘书在医院楼下花园溜达了一圈，坐了一会，晚上的微风吹在身上，好舒服。

安妮坐了一会，突然电话响了。

安妮看手机屏幕，是一个陌生号码，安妮按了接听键：“喂？”

“安总，我是赵阳，你还记得吗？”

“赵阳？我怎么不记得？我刚开店时候的销售经理。你不是去总部了吗？”

“哦，谢谢安总你还记得我。是。我现在还在总部。”

“哦，高升了吧？我们店，以后还要靠你多多关照呢。你现在负责哪一块工作？”

“负责培训。”

“哦，你找我有事吗？”

“安总，今天我听说，总部那边要调查你们店。和同事吃饭的时候听到的，说是你们店因为严重违规，可能总部要考虑取消你们店的品牌代理资格。”

安妮愣了一下，问：“调查我们店？取消我们的代理资格？什么意思？”

“具体的细节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就是负责４Ｓ店管理的同事随口问我我是不是从你们店出来的。我说是。他就神秘兮兮的说这个店要倒霉了。”

“那到底为什么？你那个同事告诉你了吗？”

“这个，我想再多问点信息，他不肯多说，还说让我保密。但我是你的老下属，而且当年要不是您提拔我，我也没有机会现在混起来。所以……我想，我还是告诉您一声。”

“哦，那谢谢你。”

“安总，所以最近，你一定要把店里盯紧点，那帮人如果只是想要找你麻烦，借机会吃拿卡要，那还好点。但你也知道。我们品牌现在卖的好，谁拿到代理资格，谁就等于躺着数钱。他们可别是琢磨你手里的牌照。”

安妮愣了一下，这个赵阳，说自己并不了解细节，但却突然说到了牌照问题。他很可能知道更多内情，而且肯定事情非常严重。但到底什么事情，竟然会严重到牌照这个高度？

安妮刚想再说话，赵阳在电话那边说道：“安总，我这边马上要上飞机了。飞杭州。改天我到你们店里，我们叙叙旧，这么多年不见，我也挺想您的。”

“好，好的。”

“那我挂了啊，再见。”

“再见。”

安妮按了挂断键，若有所思。

秘书问：“安总？怎么了？”

安妮没有回答她问题，而是问：“最近店里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啊，从上次姐夫帮着把钱经理王经理都搞定了后，店里要多太平有多太平。”

“刚才是总部一个朋友，说我们店最近有问题，可能要被调查，总部可能有人要针对我们，甚至要取消我们牌照。”

“取消拍照？这是奔着工作去的，还是奔着抢牌照去的？”

安妮想了一会，说：“这样，大夫说我还有几天能回单位？”

“大夫说还是要看恢复情况，反正现在还定不下出院日期。”

“但我看这几天也就是扎点滴，早上八点，下午两点，晚上八点分三次。这样，明天早上你早点叫护士来扎针，我再把针拨快点，我们九点多就完事，然后我们回一趟公司。”

“那不行！安总！你的病还没好呢。”

安妮总觉得事情非常严重。这时有人想要抢自己的牌照。而且对方，很可能很清楚自己现在病着，没时间没精力处理店里的事情。

趁自己有病，想要要自己的命！

“你不用担心，我就回去各个部门都检查一下，把所有环节都安排一下，然后你和钱经理，还有小赵负责落实。”

“安总！你的身……”

安妮强势的打断了秘书的话：“外面有点凉了，我们上去吧。”

“安……”

“走吧。”

秘书只能答应一声，然后搀扶安妮慢慢起身，往住院部大楼走去。

秘书担心安妮的身体。

安妮心中，那种即将出极大的麻烦事的不祥预感，越来越强烈。

安妮的担忧，是对的。

刘平第二天早上八点半，准时到董晓希家接董晓希和于曼曼。

于曼曼的行李都整理好了，刘平扛着放到了后备箱里。然后三个人出发。

三个人都有点度假一样的放松感觉。

董晓希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道：“我们第一站去哪啊？”

“去国贸ＣＢＤ，先去那家公司去看看。”

“直捣黄龙啊？好啊，冲……”

“又不上上阵杀敌，用这么硬的词……”

“哈哈。”

刘平开导航，然后开往国贸。

于曼曼问：“刘平，你是不是不认路啊？”

刘平问：“你看出来了？我有点路痴。”

董晓希立即说：“啊？不至于吧？您看起来全能啊？竟然还有这种低级缺陷。”

刘平嘿嘿笑了一下，说：“你认路啊？”

“我认啊。只要去过一次的地方，我就绝不会绕错。”

于曼曼立即补刀：“我也认路。”

董晓希举起手来，对于曼曼说：“曼曼姐，我们是高等人！拍一个！”

俩人一起举起手，对拍了一下：“耶！解恨。”

刘平笑着摇头。

四十分钟后，车子到了国贸，地下停车场十五分钟收费二十元，刘平开进去后，于曼曼董晓希说：“这有钱就是爽。有钱才能在这种地方也随便停。我开车只敢路过，绝不敢找停车位，停三公里外骑着单车溜溜回来。”

于曼曼说：“我开都不敢往这开，太堵了，我那个手动挡一会我的腿就抽筋了。”

“你俩今天饶不了我了是不是？”

“你是大老爷们，心胸宽广一点吗。你要是小心眼，我俩拿你开涮的时候，就没乐趣了。”

于曼曼听完董晓希的话，捂着嘴笑。

十分钟后，三个人坐电梯，上了一楼大堂。董晓希看着大堂前台密密麻麻的公司铭牌，一个一个仔细找，董晓希先找到了，指着一个牌子喊道：“你看，二十九楼是南益（北京）投资控股集团有限公司，还有明伦集团。”

“走吧，去坐电梯。”

电梯很拥挤，进来的都是穿着衬衣西裤，胸前挂着公司门卡的公司白领。

刘平按了二十九楼。

到二十九楼时，电梯里人已经下得差不多了，电梯门打开，正对着门口的墙壁上，悬挂着三个金字招牌，“南益（北京）投资控股集团有限公司”“明伦集团（北京）金融有限公司”“明南影业（北京）文化传媒有限公司”。

刘平他们三个出了电梯，左转，看到公司玻璃玄关门，门里前台站着一位化着浓妆，穿着白衬衣和及膝职业装短裙的前台。刘平过去推门，门锁着。

那个前台按了一下桌上一个按钮，门打开了。

刘平他们三个走进去，刘平说：“谢谢。”

“你们找谁？”

刘平哦了一声，把手机拿出来，按了几下，调出了唐糖在朋友圈里发的她妈妈的照片，给那个秘书看。

前台秘书轻轻说了一句：“魏总？”然后又觉得不对，照片里的女人，长的和魏总是很像，但穿着和发型看起来有些老土。

突然前台秘书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公司里，从自己入职那天起，就听过一个听起来完全不靠谱的，很八卦的传说。一个真真假假的八卦传说。

但刚才前台秘书一看到那张照片，突然明白过来，这个传说，也许真的是真的！

我的天啊！还有这种事！

前台秘书想到这里，又低头看那张照片，越看越肯定自己的判断没错！

这种事情！算是感人？……还是吓人？！

刘平立即问：“你们魏总在吗？”

“她？”前台秘书犹豫了一下，说，“不好意思，你们是什么人？找魏总有事情吗？”

董晓希说：“我们找她，是为了……”

董晓希刚说到这里，刘平立即伸手打断董晓希，对那个秘书说道：“你们魏总在里面吧？”

“这个……抱歉先生，我不能告诉你……”

“这样，你不用为难。我这有一封信。”刘平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前台秘书，“你把这封信交给魏总，她看了后，如果愿意见我们，你就让我们进去。如果她不愿意见我们，那我们就走。不会让你为难的。”

前台秘书迟疑的接过了信，看着信封，眨了眨眼睛。

刘平又说：“这事情很重要，要是在你这个环节耽误了，你付不起责任。”

前台秘书看了刘平一眼，指着前台旁边的一个小休息区，说：“那三位请先在这里等一下。”

“好的，谢谢。”

“三位要喝点什么饮料吗？我们这有咖啡，红茶绿茶，还有可乐，也有小饼干。”

“哦，不用了。麻烦你先帮我们联系一下。”

“那你们喝什么，旁边就是茶水间，自己拿一下，谢谢。”

“谢谢。”

前台秘书对三个人微笑了一下，转身踩着高跟鞋的哒哒声走远了。

董晓希看着前台秘书好看的屁股曲线随着行走优雅得体的扭啊扭啊，说：“看看人家那个屁股。多有动感。啧啧。”

于曼曼立即问刘平：“你写的信里放的是什么啊？”

“里面只有一张我打印的唐糖和她妈妈的合照。”

董晓希四处打量公司的装修，秘书刚才是往左走了，前面是一个一个宽敞巨大的办公室，是公司高层工作区。

刘平他们休息区再往右，则能看到前面一扇玻璃门，通着一个旋转玻璃楼梯，再往前是一个两层楼打通的巨大的非常非常浪费空间的敞开式混合办公区，装修现代，欧式又结合了中国古典大开大合的设计，巨大的落地窗围成半圆，整个中央电视台大裤衩和塔楼，还有环路立交桥尽收眼底。

于曼曼感慨道：“这地方寸土寸金，他们竟然浪费了一整层空间，就为了让办公室吊顶更高更开阔点。”

董晓希也看了看，说：“华贵是华贵，但和偶像剧场景似的，不接地气。我还是喜欢北京老院子那种感觉。”

刘平笑着问：“把你们派出所改到这里办公，你愿意不？”

“那……那我要先考察一下这里的食堂中午饭好不好吃。”

于曼曼和董晓希还有刘平都低头笑。

这时候，那个秘书又踩着高跟鞋哒哒的声音回来了，面带微笑，比刚才更加恭敬，说：“三位久等了。魏总请你们进去。请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