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初次下山

一袭明黄纱裙，如墨秀发只简简单单用一根白玉簪随意地绾起，发间别一朵黄色的佛槿花，绝世的容颜隐藏在淡黄色面纱后，只露出一双请缨秀澈的大眼睛，仿佛一泓盈盈流动的清泉，纤长浓密的羽睫微微颤动，好似微风拂过水面泛起的阵阵的涟漪，腰间的金铃随着晃动叮叮作响，远远看去仿佛一朵清丽的浮镜花，如此灵动的女孩很难想象此刻却跨坐在一只体型巨大的白虎之上，而那白虎正温顺地驮着它的小主人稳健地前行着，这一人一虎所组成的画面也许有些特异但却又意外的和谐。

云梦宫与梵夜所隔千里，带着体型庞大的白虎沿途为了不惊扰普通凡人百姓，不能施展腾翔之术，所以堇帝一行人敛去仙力，扮成凡人，抄近路而归，但小路崎岖颠簸，马车反而会舒适不足，颠簸有余，于是他们走了一段路程，来到一个边陲小镇，天色已晚，于是一行人便在一家叫做东来的客栈住下。

话说当笙歌骑着白虎来到客栈门前的时，着实吓坏了客栈里其他的客人，一时间都大叫着慌乱地逃走，从小便在那个仙境一般的梵夜长大，从未踏足尘世的笙歌，哪里知道她眼中很是平常的坐骑在凡尘看来确是洪水猛兽般的存在啊！

笙歌虽不解众人的反映，但还是跳下白虎，踏进店门来到此刻正缩在柜台前的掌柜和店小二面前，看着他们一脸惊恐的样子，不禁秀眉微蹙，喃喃道：“小虎儿有这么可怕吗？”然后轻叹一声，双目直视着面前的“两个球”，“你们莫要惊慌，这白虎乃是小女坐骑，家畜而已，不会伤人的，你们莫怕。”

语毕，那掌柜和小二才慢慢抬起头来，看清来人的样貌，是个豆蔻年华的女孩，一袭紫纱，白皙莹润的小脸被面纱遮住了大半，灵动的大眼此刻带着疑惑不解的意味幽幽注视着他们，虽然她戴着面纱，但是在掌柜和店小二脑海中同时出现的想法就是，这个小女孩一定很美，很美，并且不是那种寻常之美，这样的气质，不似凡人。

“坐骑？真的是坐骑？”两人同时向此刻正伫立在店门口的巨物看去，当看见那双红瞳时都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暗暗想：这么娇小美丽的女孩，居然以白虎为坐骑？他们觉得他们的世界观在那一刻被彻底颠覆了……

笙歌微微颔首，正想说什么，赤霄默默上前，将一锭金元宝放在柜台上，沉声道：“掌柜莫惊，这个算是给你因白虎带来损失的补偿，剩下的再给我们几间上房，马匹牵到马厩喂食，不知够不够？”

掌柜一看这分量足足的金元宝摆在眼前，当真大了胆子，笑呵呵地双手接过，然后放在身上蹭了蹭，用牙一咬，当真是真的，便一巴掌拍在还站着一动不动的店小二背上，斥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按照这位客官的吩咐，准备几间上房。”

“是…几位客官请随在下来”店小二这才缓过神来，颤声答道，便领着堇帝众人上楼去了。

客栈对于男性和女性的整体布置有些微的差异，笙歌的房间显然不同于堇帝他们，跟随着小二来到她的客房，推门而进，笙歌简略的打量了一下环境，位于床头右角的梳妆台上的铜镜明亮生光，床有桃粉色的床幔，整体还算得上整洁雅致。

微微颔首对房间的布置摆设还算满意，小二心中释然，便退出去了，缓步至琴案前，将雪魄琴置于案上，凝白玉指缓缓抚摸琴身，拨弄几弦，那优美的旋律便带着百年沉淀的深沉肆意流淌而出，其声如山涧泉鸣，似环佩铃响，空灵之声好似那空谷幽兰，高古之音又如御风云中，缓如细雨抚桐，张扬似朔风吹雪，舒展时是清风拂柳，飘逸时是霓裳起舞。悠扬琴声很快便吸引了住在对面的堇帝闻声而来，轻敲房门：“笙歌神女，本尊可以进来吗？”

曲毕，起身开门，那温润如玉的男子，含笑立于门前，一双如水凤眼熠熠生辉，早就听说休与仙派的人，不论男女相貌俱是出色，男人则俊美英挺，女人则秀美绝色，那日初次见到堇帝的相貌果然名不虚传。

“仙尊请进”微微欠身行礼后，笙歌便退于右侧方便堇帝入内，堇帝环顾房内环境陈设后，视线终于停留在那把通体流光的雪魄上，眼神闪过一丝惊讶之色，但只是一瞬便没入那幽深如海般的黑眸，“刚刚可是笙歌小姐在抚琴？”

“回禀仙尊，正是小女。”

“其实之前本尊就在好奇，彝梨岛主到底送与你的是何仙琴，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之前从岛主口中得知，笙歌小姐似乎可以以琴除魔？不知是否真有此事？”

“除魔还谈不上，只可担一个收字而已，以小女现在的能力只能收服，恐怕还不能除之。”

“神女过谦了，我对伏羲一族之事也略知一二，听闻笙歌姑娘是伏羲一族百年难见的纯血神女，天生便有驱魔的能力，只是不知为何会师从梵夜？按常理你们伏羲一族是神族又何必师从不属于六界中的梵夜呢？”

“神族？一个将襁褓中的婴孩遗弃在西海之西的族群也能称之为神？我身体里流着的是伏羲家的血没有错，这是事实谁都改变不了，但倘若我可以选择我宁愿不是什么伏羲神女，而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她的白玉小手轻轻抚弄着琴弦，盈盈美目中流露着流露着浓浓的愤懑、无奈、怨恨、忧伤交织在一起的情绪。

“遗弃？笙歌小姐如此秀美可人，聪明端庄，又是伏羲一族百年难遇的纯血神女，为何会被遗弃？”

“此事说来话长，不过望仙尊见谅，此事攸关重大，恕笙歌不能相告。”芊芊玉指撩拨着琴弦，空灵的琴声在房间肆意流淌。

“无妨，倒是本尊冒昧了，还请见谅才是。”堇帝那双好看凤眼满含笑意。

“不，仙尊言重了，是笙歌失礼了。”

“神女不必介怀，这本就是私事，说与不说本就是由神女决定的。”　

“不是不说只是时机未到……”她轻声喃喃道。

“神女不愧是彝梨岛主的爱徒，连所言都是一模一样，也罢，我亦同为仙当然知晓其中玄机，现在时辰不早了，神女想必倦怠了，那本尊现行告退了！”堇帝收起手中折扇，转身欲走。

“仙尊且慢，笙歌还有一事相询。”她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了出来。

“何事？神女但说无妨。”

“那个．．．．．．嗯，仙尊是否有子名唤无幽？”尽管面纱遮住，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但兰堇煜知道面纱下的俏脸一定不知道是何种的羞赧，

“正是幼子，不知神女为何提起我儿？”他故意装作毫不知情，但眼底的戏谑之情却一闪而逝。

“笙歌虽然孤陋寡闻，但无幽公子的盛名也如雷贯耳，然而却未曾谋面，因此，只是好奇，令公子是否真像传闻中那般举世无双？”

“无幽确实聪颖非常，容貌更胜，乃百年难得一遇之佳儿，得子如此，真乃吾之大幸，休与大幸，不过，如若将来真能得神女嫁于吾儿为妻，本尊更感老怀甚慰。”这一次，笙歌终于看清了兰堇煜眼中的戏谑之情。

“原来．．．．．．仙尊早就知晓．．．．．．那方才所言皆为戏弄笙歌吗？”她的小脸骚红，不知是因为仙尊所为感到愤懑，还是害羞。

“哈哈，什么天意不天意的，一切顺其自然即可，不过．．．．．．”仙尊哈哈一笑，又很快面色凝重，甚至一声轻叹：“如若神女将来当真成为我休与仙后，还请能和无幽同舟共济，共同守护仙界，仙尊这条路不好走，失去的远比得到的更多，本尊只希望神女能够陪着那个孩子，至少能减少身为仙尊所必须承受的寂寞．．．．．．”

“仙尊．．．．．．”当时的风笙歌并不知晓兰堇煜所言之意，只是看着他俊逸英挺的背影笼罩着无言的寂寞，直到未来的某一天，她依偎在兰无幽的怀里问过他，成为仙尊后，六界之中还有什么你是所畏惧的？他看着怀里的她，幽幽开口：“寂寞……”如果没有遇到你的话……

直到未来她还记忆犹新，那一天他说完那句话后，第一次他不似想之前那般对她谦恭有礼，而是更像一位长辈，一位父亲般抚摸着她的头，对她说：“笙歌，此刻我希望是以一个长辈的身份这样称呼你，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了，那休与和仙界的长安就交给你们了！”他的眼里有着骄傲的慈爱，对于无幽，对于她，他知道，未来的仙界在他们手里会变得更好，他的无幽会是一个十分出色的仙尊，而眼前这个女孩更是可以帮他的儿子维持仙界久安，平定魔界的仙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