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没有天没有地,没有日月,没有时间……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一个未着寸缕的女子,抱着双腿,将头埋在膝间,曼妙丰满的身子蜷缩成了一个球。极长的银发无风自动,环绕在女子身周。她的双目紧闭,面容平和。像呆在母亲的肚子中一样安详。
一缕微弱的金色光芒毫无预兆的出现在这黑暗的空间里,忽明忽灭,虚弱的好似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
金光被无形的牵引着,飘向女子的背心,融入身体。
女子轻轻一颤,缓缓睁开了双眼,其中有着婴孩初醒时的懵懂和好奇,还有看尽尘世的沧桑和寂寞。
两种极端矛盾的气质,此刻却完美的融合在女子黑亮的瞳仁中。
女子伸了个懒腰,东西张望一番。
这里是哪?好黑,好冷。
女子无需动足,仅凭意念,便可在黑暗中自在游动、闪现,却怎么也逃不出这无边的虚空。
可见处永远只有无尽的黑暗,无尽的压抑,无尽的迷茫。
她渴望离开,无边的黑暗让她恐惧,虽然她连什么是恐惧都还不知道。
在女子毫无目标的活动时,她体内的金色光芒越来越小,最后破碎消失,与女子彻底融为一体。
记忆像幻灯片一样在女子脑海中一幕幕的闪过。
这些记忆是?无尽?这里叫无尽?天帝?地球的神?地球,好美的世界。人类,真是奇怪的生物。神?我也是神吗?……
女子眼中闪动着高昂的兴致。
意念一动,一件素白长裙便穿在身上,遮住了曼妙的胴-体。
女子嘟起嘴,刚嘀咕了一句,怎么才能看到自己的样子呢。话音才落,女子眼前就出现一个白色人影。
银色的过膝长发在身后轻摆,几丝碎发垂散在额边,柳眉凤眼,玲珑俏鼻,朱唇巧笑。脖颈泛着白玉般的光泽。白色布裙松松的挂在身上,堪堪遮住她玲珑的身体,露出深陷的锁骨,显得女子十分瘦弱。
这是我吗?
女子歪头打量眼前这个如烟般虚幻的身影。随着意念,松垮的衣裳渐渐变得合身,轻薄的白色长裙外又披上了素淡的纱衣,好像身处于轻烟薄雾中,似幻似真。
女子低头漫步,看着自己光着的脚丫在裙摆下时隐时现。
在没有地面的黑暗中,欢快的跑着跳着,转圈玩耍。
笑声清脆似银铃悦耳,纯净的眼睛像孩童一样淘气天真。
在无尽中,没有岁月流逝。人世间的千百年,在这,也不过是眨眼之间。
突然,女子止住了笑意,看着周围无际的黑暗,沮丧的叹息。
好孤单,要怎么才能创造世界呢,要怎么也才能离开呢。好孤单,好孤单……
女子放松身子,好像悬浮着躺在空中,长发向四周铺散着。裙摆轻飘。
陷入沉睡的她,做了有生以来的第一个梦。
在梦中,她看到了世界的诞生,生命的延续,人类的发展,规则的毁灭,时间的漫长,永恒无尽的寂寞。
……
再次睁眼时,女子已经不同于之前的天真懵懂。她终于明白她得到了什么。
一个已经逝去之神的灵魂碎片,包含了他所有感悟。里面强大的力量足以帮她离开无尽,完整的记忆能够让她避开错误。
可是,这份意外的力量,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原来不管做什么,都和在无尽中一样无趣。那她还有离开的必要吗。
只是一个人在这真的太冷清了。如果能有个人陪着她也好。
这样想着,女子便伸出手指,指尖一点金光脱离飞出。芝麻大的金光缓缓扩大,化作一个人形。光芒散去,一个白衣黑发的男子立于女子面前。只是男子目光呆滞,一动不动。
女子摸着下巴,围着男子飞了一圈,恍然大悟。
啊!他没有灵魂怎么能动呢。可是无尽中人类是活不下去的,怎么办呢……对了!嘻嘻……
在女子的手指触碰到男子眉间时,男子眼中金芒一闪而逝。空洞的眼睛变得深邃迷人。
男子轻启薄唇:“你是谁。”
他的声音有些低哑,却说不出的魅惑。这是女子听到的第一个声音,让她在这无尽的黑暗中,感觉到一丝温暖。
“你该叫我母神。是我创造了你,你的使命就是陪伴我度过无趣又漫长的时间。”
男子面无表情的思考了一瞬。迈出一步,伸手将她揽进怀中。
女子有些惊讶。
“你这是做什么?”
“陪伴。”
他的声音依旧冷清。但他是真心诚意的。
因为他是真的明白,这是他一生的使命。但只是使命而已,工作而已,与感情无关。所以他才会用这种清冷的,没有情绪的声音,说着这种柔情的话。
女子轻笑,轻易的脱离男子的怀抱,抬手摸摸男子的头。
“你这么快就能理清思绪,很好。不过不用拥抱。有你陪我说话,我就能好过很多了。”
女子眼中淡漠无欲,嘴角却始终扬着美好的弧度。
男子忽然感觉胸口酸酸的,闷闷的,很不舒服。但此时他的并不明白这是什么感觉。
“地球,真的存在吗?”男子问。
“真的。”
“那你为什么要待在这里?去地球,你就不会孤单了。”
“那不是我的世界。我也不是人类。神和人是不能在一起生活的。”
“我不是人吗?”
“人类是不能在无尽生存的。”
“可我也不是神吧。”
“嗯……你应该算是半神吧。你没有灵魂,只有一丝神魂碎片。你的记忆都来自那个碎片。”
……
两人总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虽然有人相伴,不再孤独。但在这无边无际却只有黑暗的无尽中,即使二人想尽一切可以打发时间的办法,终究也抵不过“漫长”的折磨。
终于,在无数次看到男子欲言又止的表情后。女子微笑着提议。
“我们去地球看看吧。”
男子闻言,露出惊喜的神情,好像得到糖果的孩子,简单的快乐。
女子闭上眼睛,双手交叠放在胸前。
想要离开无尽,唯一的办法就是创造自己的空间。无形的空间包裹着二人,周身的黑暗迅速褪去。
远远看着地球的男子非常激动,因此他没有注意到,女子遥远的目光里那抹淡淡的无力。
终究,她还是逃不过这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