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辟邪宝物

其时李逵正在幻想烹吃纯阴体呢，那粗黑的舌头不停地舔着嘴巴，哪料我的小鸟不偏不倚，将尿水喷到了他的脸上，瞬间李逵一声惨叫，身形消退。

我心里一惊：怪事，难道这尿尿还会制鬼？有没有师父的桃木剑厉害？

想到这里，我又将小鸟对着还愣在那儿的杜迁和宋万，就如战斗中的机关枪一样横扫，杜迁和宋万立刻哀嚎一声，瞬间不见了。

我的尿尿还没完呢，又向阴影处的小鬼们走去，小鬼们“轰”的一声，四处逃散，眨眼就不见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几声大笑传来，我转身一看，师父已笑弯了腰，手中的桃木剑杵在地上。

本来我还为我的“尿退群鬼”的招数感到自豪呢，可见到师父那个幸灾乐祸的样子，我陡然升起一股怨气。我想，如果我没有这泡尿尿，怕是要被李逵烹吃了！

于是提起裤子，将断了的呢绒绳裤带接上，扎牢了裤腰，走到二叔旁边道：“二叔，你背我上去吧。”

二叔此时还沉浸兴奋之中，嘴里喃喃道：“特么的怪事，这鬼还怕人尿，早知这样，我刚才也可以撒一泡尿的。”

“二叔！”我重又叫了一声。

二叔回过神来，一把将我抱起来亲了亲：“二毛真乖，你咋关键时候想到撒尿？如果没你那泡尿，我们都要被鬼捉去了！”

我瞪了师父一眼，道：“就是这个如果！如果没那泡尿，我可就被害惨了！”

说毕，我委屈地哭了起来。

师父不自然地嘿嘿两声，用他那树根一样的手指刮了一下我的鼻子：“哭啥呢，你不是安全地回来了吗！好好，你立了大功，我们都感谢你还不成？”

“可是，如果刚才……”我说了一半，哭声更大了。

师父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你以为，我没有把握会让你去交换苗苗吗？你错了！”

“啊？”我止住哭泣，疑惑地看着他。

师父右手将桃木剑扛在肩上，左手捋着雪白的长须：“童子尿素来是辟邪的宝物，比普通符咒还要强上几倍。你在我背上的时候就已经吓得尿滴了，如果再紧张一点就会全部撒出尿来。”

“你、你难道是故意的？”我打断他的话问道。

师父哼了一声，有些得意地说道：“凡事要成功，都是靠机缘和巧合。恰好那李逵要用苗苗来交换，这就是机会来了。当我将你从背上放下来的时候，已将你的裤带掐碎，你走过去的时候我拍你一掌已将内力输入你的膀光，增强了压力。恰好你快接近李逵的时候裤带全断，裤子脱落，而你这时再也控制不住，对着李逵撒尿了。”

我听到这里，怨气全消，取而代之的，是对师父的机智和高深武功的叹服。

忽然，师父打了个冷战，他说道：“特么的个疤子，这里的阴气太重了，我们快上去，摇动绳索！”

二叔一听，急忙摇动绳索拴在身上的绳索。片刻，不容他有所准备，他便被悬空提起，缓缓向上面的坑口移去。

“师父，我们怎么办？”看着二叔上去了，我忧虑地问。

“等一下吧，你二叔上去了再说。”师父说罢，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我也四处瞭瞭，这一看，不由得心里一紧，因为黑暗处又聚集了不少小鬼，在那儿眨着鬼眼，似乎在等待时机，准备随时出击。

不过，我并没有看见李逵和杜迁宋万，或许他们回到阎王那儿去报信去了。

大约十多分钟后，一条长索从上面掉了下来，师父先将我绑在他的身上，再将长索拴在他的身上，准备摇动绳索。

这时，几十个小鬼突然飘了过来，一齐跪下，哭道：“大师啊，求求你将我们的尸骨带上去吧，让我们入土为安，好让我们也去投胎啊！”

师父警惕地注视着他们，没有说话，转身摇动绳索。

小鬼们见状，一起上前，意欲拉着我和师父不放。师父右手一挥，一道灰白色幕墙平空出现，挡在了小鬼们的前面。而师父已拉着绳索，凌空踏步，片刻功夫就到了坑口上面，后面传来小鬼们痛苦的乞求声。

“你们终于上来了，咋那么久？我们好担心啊！”父亲一边解着师父身上的绳索一边说道。

“遇到了一点麻烦事情。”师父将我从背上放下来，搓了搓手掌：“不过没大碍，我们回去吧，吃午饭后再将苗苗的尸骨葬了就成了。”

一行人收拾了工具就往回走，路上的乡亲们见着我们拿着长索，用疑惑的眼光打量着我们，问我们去哪里来，我们都哼哈两声应付着，并没有说出实情。

师父说：这年头寨子上的怪事够多的了，如果让他人知道了，一传十十传百，不知又要吓着多少人，村民们又要过一段心惶的日子了，因此不讲为好。

到了我家院子旁外面，二叔将装着苗苗尸骨的布袋放在院子一角，十根长索全都放在柴房里，又叫二婶端来柏木枝香水洗手洗脸，祛除身上不干净的阴气。

然后一大家人坐在堂屋里准备吃饭，四方桌上摆满了菜肴，杯子里都倒上了白酒。饭前，师父上香烧纸敬奉神仙菩萨、已故先人，并叫二叔在大门口放了一条木凳，上面摆上一碗饭菜、一杯白酒，碗上放一双竹筷，又插了一柱香，烧了几张黄纸。

我知道，在大门外放着的酒菜是请苗苗享用的，包括在外凶死（非正常死亡）的本家的亲人，他们是不能进堂屋的香盒的，因而只有在外面请他们享用。

平常过年过节和祭祀的时候，我总是给爷爷和父亲当下手，点香烧纸就是我的活。当然，除开七夕晚上，因为“七月半，鬼乱蹿”，我不敢出门。

不过今天大门口的黄纸燃得呼呼作响，不同往常。我在大门边一看，只见几道灰黑的影子在木凳前抢食，其中就有苗苗！

苗苗推搡着其他野鬼，直接用手将饭菜塞进嘴里，接着又将那一杯白酒一下倒入口中！

我十分的惊异，虽然我经常点香烧纸，却从来没看见野鬼进食，而今看见了，一股凉气从脚板直到头顶，我不敢再看，急忙转身到了堂屋的方桌边，想找个位子坐下。

然而桌上的位置子已坐满，那时我们这些小孩和妇女是上不了桌吃饭的，只是在一边打游击，往往是挟一点菜在碗里，或站或蹲或坐，没人管你。

我拿了碗筷，盛了一碗饭，到方桌上挟了几样菜，便又鬼使神差地来到大门边，再一瞧门口的那根木凳，黄纸已经烧成灰烬，门缝边的香棍还冒着青烟，而木凳上的饭菜、酒杯还如原样放在那儿，丝纹未动。

我心下疑惑：我分明看见苗苗他们进食，为何丝纹未动？难道野鬼进食只是吸食气味吗？

我这样想着，也不敢走出大门，就准备转身找一根凳子坐下。

但就在我准备转身的时候，我忽然看见一个人影从院子里飘过，而那道影子竟然是我哥哥！

哥哥为什么不来吃饭？他要到哪里去呢？我于是大声喊道：“哥！你要哪里去？你不来吃饭吗！”

可是哥哥似乎没听见，他走得极快，眨眼就不见了。

我转过身来，对着坐在一旁吃饭的奶奶和母亲问道：“我哥呢，咋不叫他来吃饭，我看见他到那边去了！”

母亲道：“你瞎说啥子哟，你哥在床上睡觉呢，刚才我叫他了，他说不吃。”

“那我刚才看见他……难道是我看花眼了？”我说罢，端着碗到了我家屋子里，再到楼上我与哥哥睡的床边一看，哥哥真的在床上躺着，似乎已经睡着了。

我没有打扰哥哥，径自下楼，回到堂屋里去了。

吃罢午饭，我和师父、母亲及伯伯叔叔们一起，将苗苗的尸骨装入一个小棺材里，用一张黑布包着，到了杀牛湾我家新房子下面的一块包谷地里。

这是二叔家的地，这里坐东向西，背靠大旗山面向哈当溪，也不失为一块好地。不过，像苗苗这样在外面凶死的小孩，一般是不用看地的，因为他没有成年，也没有子嗣，随便埋在哪儿都不会有任何影响。

将苗苗的棺木放入土坑，再用石块砌了一个坟茔之后，师父又烧了一堆纸钱，念了几遍超度亡魂的经文。二婶此时却号哭起来，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而二叔也在一旁落泪，双肩抽动，还不停地醒着鼻子，声音特大。

受二叔和二婶的感染，大家又回想起苗苗那可爱的模样来，也都伤心落泪，黯然神伤。

师父劝慰了一番，大家才止住哭泣，转身离去。

“师父，苗苗现在可以投胎了吗？”在回去的路上，我小声问。

师父叹了一声，道：“应该可以了，我已按他的意愿给他引了路子，成不成就看他自己了。”

回到家里，二叔通知叫大家在他家吃晚饭，母亲和伯妈、婶婶们帮着打糍粑、推豆腐，在那时候这是能吃到糍粑和豆腐是十分奢侈的，因此二叔的话一出口，大家都高兴地答应了。

师父在我家喝了一碗茶就回去了，他说他有点累要休息一下，叫我呆在家里，晚上再到他那儿去。

表叔邓应昌和舅公、爷爷回来时就留在我家新房子筑砖了，父亲说要到哈当溪河里去看一下，我没事就跟着父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