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参观柳宅

我给茵茵说柳云溪在外称我是表妹的事，茵茵道这样也好，有柳公子这样的大侠罩着也不会有人找我们麻烦。我却看出她的落寞。

因为穿越，生活中很多事情我都需要请教茵茵，听取她的意见。

茵茵从未去过兰花教，只是听说，我将那天去兰花教的所见说给她听，她也觉得众人都误解兰花教了。

至于虫娘，茵茵则只知道原是秀珠楼的花魁，貌美如天仙，才艺非凡而已，清明节陪老爷夫人在金明池旁的樊楼见过一回，后因老爷赞赏有加，气的夫人金明池不逛直接家去。

茵茵说这些时忍不住掩口笑起来，想来夫人也并不十分真心待她，不过有些姿色和手艺，常私下里通报些老爷的行踪罢了。

茵茵和虫娘比，就好像十五圆月边上羞羞答答的小星星，那种大格局的气场是学不来的。

而我呢，气质也很好，在校除了解剖小白鼠，也妥妥的是舞蹈、跆拳道这些业余活动的积极分子，尤其萧吹得好，得过省里大赛金奖。

这必须感谢周妈妈对我们的培养，为了让福利院里为数不多的健康孩子有更好的发展，周妈妈亲自跑教育局和少年宫，为我们争取少年宫免费学习的名额。

虽然我没在艺术的道路上走得很远，但这些都是我人生的财富。

即便如此，我和这个北宋的大都市还是格格不入。

次日午后，虫娘的轿撵又来到我铺子前，停轿的时候有人侧目和放缓脚步却无人上前围观，可见宋人的素质就很高，不像现在有个美女就有各种兄弟野兽上前撩骚。

“淼淼，柳公子昨夜回府，我们一同前去罢。”虫娘微笑“我就叫你淼淼吧。”

我其实没有任何意见，真无所谓，茵茵见她来就忙去了，我应虫娘一同前去。

茵茵则备些许新鲜的点心，也是我们的新产品，装在精致木匣中与我。

虽然柳府离我这不远，可是虫娘若坐轿辇而我步行岂不成了老鸨，正左右为难，虫娘招手邀我一同坐轿。

坐轿子的感觉有点像坐小舢板，上下晃，左右晃，两个人在里面确实挤吧点，好在很快就到。

轿子走出集市，沿着河边又晃悠一阵子，拐进一个僻静的巷子，就到柳府。

这巷子似乎只有柳府一户，走进才看到里面还有个比柳府小很多的院子。

柳府的高门大院朱门紧闭。通报后就随小厮进去。

我没来过他的柳府，却是他的表妹？！

还有比这更难圆的谎么？

进门先是一个大大的院子，中间一条石板路通往穿堂。

院内路左侧有一个八角亭子，周围都植些花草，挨着八角亭往大门方向则是一处假山，假山下面有个水池，上面有个小栈桥，水池边上一颗茂密低垂的垂柳格外引人注目，走过去时水池里似乎还有锦鲤游来游去；右侧树木花草错落有致，一个游廊隐约可见，只能看到琉璃顶和下面天蓝色的彩绘。

进门就是花园，不太符合常理。

虫娘该是很熟悉这个地方，目视前方款款而行。

我总是想刻意走在虫娘后面，才能仔细看看这大宅——虽不是我的，看看也养眼。

我却总是走的太快，不如她那般温婉自若。

到穿堂内，小厮要我们稍候。

穿堂后面的院内虽没有刚刚那般华丽，却古朴寂静，只有一颗高高的柿子树，几个成熟的果子招摇地挂在那。还有两口大水缸，里面也是睡莲。

奇怪的是这大宅子的墙下有一圈平整的小路，这并不是当时宅院风格。

我正在思考这圈小路是做什么用的，虫娘面朝中院背对我忽然朱唇轻启：“小娘子是柳云溪什么人？”

不像是疑问，却像质问。

“我——是柳云溪表妹，远房表妹。”我心虚地说道。

“表妹？表妹来京城这么久了，却不曾来过这柳府？”虫娘依旧背对着我。

“嗯。不曾来过。”我还没想好该怎么说。

“这柳府的院落，自然不比别处，柳云溪原本也不是凡夫俗子。”虫娘像是自言自语，像是对我说，话中竟不带一点情绪。

“你是怎么认识柳云溪的？”虫娘双手环扣在前，站立在穿堂门口始终没动，穿堂风吹起她裙角瑟瑟向后……若不是知道她是青楼女子，此时必然觉得是哪个大户人家知书达理的娘子。

“在——当铺认识的。”我亦不想多说，不想别人打探我的隐私。

“嗯，那还是有缘了——他很少在当铺。”虫娘像是在叙事一个和我无关的事情，我俩都是听众一般。

我猜他俩之间定是有什么故事。

这时小厮通传在前面领路。

“老爷在书房等着二位娘子。”小厮也彬彬有礼，不卑不亢。

这会儿我已经无心看这院中的精致——不过是东西厢房和正房罢了，只不过比我那个宅院大好多，每侧都是一长溜的房子。

柳云溪在正房右边第二个门的房间中写字，应该就是书房，此时他神清气爽。

多日不见他，想念在心底慢慢萌芽，此时却不敢多看两眼，一是怕被虫娘看出我的心思，二是怕自己失态。

书房有一张大大的案桌，上面笔墨纸砚都规规矩矩地放好。正面和左边都是书架，横放许多书籍。墙上挂些字画，无非山山水水。左边的案子上架着的正是他那把佩剑，右手边两张椅子，一个小些的方桌，小厮就引我们俩在那椅子上落座。

原说是前些日子出去办案，却未见办案的严肃。

“你们来了？”柳云溪竟然也不抬头，只低头写着什么。

虫娘开门见山，其实我也好奇虫娘拽我一起来的目的——不会是特意来揭穿我的吧？

“听说柳公子在查那个丢失孩童的案子？前日我自发现一事不太对，想着也许有些许线索。”虫娘说起话来总是像泉水般流畅，没有刚刚与我说话时的淡漠。

只见柳云溪掷笔将刚写的字拿起端详：

催马扬鞭返京都，酒微肴寒正堪眠。谁人寄来锦玉书？柳卧檀醉闻歌吹，暗香入夜识幽兰。不舍纤纤频秀珠。

虫娘起身拿过来看着，我也赶紧站起来生怕坏了礼数。

虫娘也让我看，我却看的一脸蒙圈。

然而虫娘却笑道：“柳公子知我昨夜着人送信来，也不去秀珠楼见面。”

“昨夜回府已晚，和友人小酌后微醉，这不一早就知道你会来！”柳云溪踱步离开案桌，朝我俩走来，看着我笑着说：“没想还带淼淼来。”

他叫我“淼淼”？我没听错吧？

我感觉双颊发烫。不知道虫娘一会儿还会对他说什么。

“路过羹铺携伴过来路上好有人说话。”虫娘微笑着看我，又转过去对柳云溪说，“我怕柳公子也该想表妹了，怕表妹不认路直接给你带来啊。”

柳云溪笑着摇摇头：“你啊……”

虫娘却嗔怒，依旧慢悠悠地说：“怎的怕我带偏你表妹？”

柳云溪依旧笑着摇摇头。

我就这么傻呆呆地站在那看他俩说话，一句也插不上。

虫娘转头对我：“淼淼不嫌我青楼出身，愿和我多说几句，若是旁人女子早远去。”

我连忙摇头：“怎会？我与虫娘若旧相识般，只恨相见恨晚。如你这般精致实在难得，更何况德容兼备。”

我说的是真心话，她照顾那几个手足口病的孩子时候，眼神里流露的都是怜爱，是装不出来的。

虫娘竟然很感激的点点头，完全不若刚刚那般。

如果不是她真的感激，便是演技高超。

转而缓缓坐下说道：“前夜一席人在秀珠楼玩乐，进去伺候时听说是给丁相饯行。”

“可是即将去平江军节度使的参事丁谓？”柳云溪微蹙道。

“正是这个丁相，平日骄横也就不说，竟然和万娘说要我同去……”虫娘气愤地说着，拿着手帕轻拍在桌上：“置与我千金我也不随他去，要走也早走了，不会等到今时今日！”

柳云溪随意地靠在案桌上，点头表示赞同。

虫娘继续道：“万娘不敢回，我便想自己回绝便是。次日他管家又来，许诺我富贵大宅，我也不应。大管家甩狠话便走了。”

虫娘顿顿道：“那日席间几位大人都微醉，我听闻说丁谓这次虽是衣锦还乡可不出半年就会回京。”

柳云溪站直抱肩说道：“这人尽皆知，不是什么秘密，皇帝还赐诗，可谓荣耀无限。”

虫娘点头道：“席间他们还说漏道丁谓有座大宅院，养童男童女若干，总有几百，说一句就打住……”

柳云溪警惕起来：“可听得大宅的具体位置？”

虫娘摇头面露难色：“没听到……”

柳云溪若有所思，“和我们找到的线索差不多，只不过也不知这大宅的具体位置，薛捕头前些日听闻，丁相府厨子说要做一种特殊食物在冬至给童男童女们食用，因用量大这九月便要开始囤积食材……”

“那看来这传闻是真的，这可怎么办？”虫娘有些着急：“想必那些个没着落的孩童就在此处。”

“虫娘不必担忧，我自会查明真相。”柳云溪道。虫娘点头。

虫娘道是有事便一人离去，我欲与她同行却被柳云溪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