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狗蛋失踪了

张那日，店铺前早早就聚集好多人。

这几日和周围店铺的老板伙计们都熟识些，见面也似老邻居般。

连放三日免费点心，开张大吉没有理由不免费。

茵茵差不多半夜就起来开始准备。

上午巳时放爆竹，人群中却没看到我最盼望的身影。

之后便一直忙着给大家包点心。

等点心派发的差不多时，人群也散去，我还在给最后一个小朋友包点心“拿好哦小哥儿！”

看孩子跑远，我直起酸酸的腰身，发现柳云溪依旧抱肩而立，正在街对面铺子的阴影里注视着我——不过六七米的距离。好意外。

不料更意外的在后面。

从小在孤儿院内敛惯了，见他虽然开心也不过微笑示意。

茵茵也看到柳云溪，她和我一样——喜欢他。

茵茵从店铺里出来立在我身旁，欣喜地挥着手绢大声说道：“柳公子！”

柳云溪刚还在自顾惬意地笑着，听到茵茵这句却警觉起来。

茵茵这一句让集市上很多人直接把目光聚集到我俩身上，顺着我们的目光又立刻聚到柳云溪身上。

“柳云溪——”

“快看，柳云溪来了！”

“啊！那不是柳云溪么？！”

“柳公子——柳公子——”

忽然不知道哪冒出来好多各色小娘子——刚刚还是集市上的行人，现在却都往柳云溪方向涌去。

我没见过这架势，被扑过来的小娘子撞的左摇右晃。

柳云溪无奈地笑下没说一句话就匆匆钻进那店铺里去，等一众人涌过去时，他已经从店铺后门逃走了。

原来真有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气质。

茵茵也发现自己闯祸了。

这就是柳云溪不敢显身的原因——太受欢迎了。

这是不是证明他还是单身？我偷偷地想。也只是想想罢了，他这么优秀不知家里已经多少娘子了。

笑过自己的痴心妄想，还是不忍心忘记他——在我尴尬的处境中，他就是唯一然我忘记这尴尬的理由。

柳府的高门大院里，柳云溪这几日练剑的时候总是败给柳无一……

“老爷，您这几日是怎么了……”

“没、没事……”想起心事，他不自觉地笑笑。

只有他自己知道，热闹集市那个铺子里，那个惹人怜的小娘子，是他八年来唯一的一缕阳光……

点心铺的生意总是很好，每日总能早早卖完，茵茵负责做点心，我就在前面笑脸相迎打理各路客人。一日下来我和茵茵都累的散架般。

来买点心的总有目的不纯的。

大家都知道这店主是个漂亮的小娘子，伙计是个周正的婢子，少不了有泼皮无赖找事情。

偶有些小无赖找事，就被旁边肉铺里、留虬髯的老板挥刀给吓回去。这肉铺老板乍一看上去凶煞，为人却极好，我们也常把一些点心送给他尝，他总舍不得吃，都留给自家娘子和孩子。

柳云溪在开业那一日之后再未现身过。每日闲下来时总免不了往集市上张望，也许就能撞见他那双爱笑的眼睛。其实，就在我张望或者忙碌的时候，他都在不远处某个角落，或微笑或神色凝重地注视着我。

这一日又一个市井无赖来铺子里面找麻烦。肉铺刚好没开。我倒不惧这小痞子，练过的跆拳道招式还能记起来些，何况柜台里还准备一根一米左右的大木棍。

这泼皮一脸猥琐，头发抹过油似的，散发一股臭味，胡茬子就像秋天野地里欠收拾的玉米杆。

“小娘子，枣糕——还有么？”他进门就靠在柜台外面，歪着头露出满口大黄牙色迷迷地看着我。

“当然，要几个？”没招惹我之前我必然不会给他招惹我的由头，我笑着对他说，准备往油纸上装点心。

“不要，就问问！桂花糖糕还有么？”他眯着眼看我色笑，头慢慢地往柜台里面探。

我依旧隐忍着不发作，放下手里的油纸，挑着眉毛看着他说：“有，要几个？”

“不要，红糖糕有么？嘿嘿……”他依旧挑衅，没关系，本姑娘念完五年临床医学耐心不是一般的。

“有！”我干脆双手拄着脸在柜台上看着他说。

他是有备而来的，一定是看到肉铺关门才敢过来。

不过，本姑娘也不是吃素的，平日不出手不代表不会出手。

如果我揍他一顿，这些个想占便宜的泼皮无赖会不会消停？

“嘿嘿嘿，我不要，我想要……肉糕……你们有么？”这无赖继续往前探身，上下打量我，最后把目光停留在我胸前，哈喇子挂在嘴角，说完他用脏兮兮的袖头抹了下。

“哈哈哈，有啊！”说着我慢慢直起身子，伸手悄悄摸出柜台里的棒子，牢牢地握在手上。

“啊哈哈哈，小娘子早说啊……我还费这劲……来……”这厮抬着脚，眯着眼睛，伸手越过柜台面向我过来。

我一个右跨步旋出柜台，双手举起手中的大棒子朝那厮挥过去：“给你个大棒槌糕！”

那厮定然没见过如我这般美貌和凶悍并存的小娘子，吓得直往门外跑。

“啊——呀！”这无赖抱着头往街上窜。

街上人多，他也不那么容易找到出路。

“有种你别跑！你个棒槌！”我追出去打他，只打到两棒子，就让那厮跑掉了。

他跑出去七八米我却不真心想去追——事情闹大总会不好收场。

“你——你等着！你个臭婆娘！不卖就不卖，凶巴巴，母老虎……”他巴拉巴拉回头说着，猥琐的身影在阳光下就像个被猫咪抓破的毛线球。

集市上一众人都看到这一幕“哈哈哈”大笑起来。

我站在街道上，左手叉腰，右手握着棍子支在地上，拖把也过来凑热闹，坐在我左边脚下吐着舌头。

我这形象——暂且不说——倒真镇住这无赖。

茵茵闻声从后院出来，见我立刻皱着眉上前打量。

“可别伤着自己啊小娘子，以后可使不得这样……”茵茵细细看我，发现我没事才露出笑容。

这泼皮还想要隔空造次，我只向前做个挥棍的假动作，就把他吓得连滚带爬，从众人中拨开个缝逃走。

这胜利的形象不宜保留太久，被我男神看到就不好了。正准备转身回铺子，听见“咚——”的一声，一个怪物被扔在我面前两尺左右的地上。

“道歉！”

我被吓得后退两步，细看正是刚才那泼皮。

柳云溪！无须寻找，一抬头他正微笑想我过来。

他从人群后面慢慢踱步过来，依旧银边的白衫，用剑鞘点着这个地上的无赖说：“给小娘子道歉！”

这无赖头都不敢抬，蜷缩在地上，合手叩头般叨叨地说“小娘子见谅！小娘子大人大量饶过小的……柳公子高抬贵手，小的再不敢了……”

后面的人群开始蠢蠢欲动，那些个少女们就自动过滤出来……

“滚！”

那泼皮真是连滚带爬的跑了，就像拖把玩皮球时的样子。

“受惊了！”柳云溪上前和我说，眼神里竟有些……关心。

我的微笑还没传递到他眼中，他的话已经被左右围过来的人声淹没。

“后会有期！找我去当铺！”柳云溪上前一步，对我耳语说，说完嗖嗖嗖地跑开。

后面一众少女有开心，有失望，有翘首，有人怒视我……

转身见他匆匆离开的背影，在阳光下，在人群中愈加明朗起来。那耀眼的白，似雪的纯净却如百合般浸人心脾。

也许，我可以好好把握我千年之前的人生。

“啪——”扔在桌子上的身份证将我拽回现实。

照片中的我笑的如此苦涩。

从公安局出来，轻叹口气。看看手中补办的身份证——我总算可以买车票机票和博物馆的门票了……

开店的这些日子细算下来收入也不少，便商量请个伙计。

茵茵在这一带呆的日子久，有些熟识的牙人。而且当年在府里，老爷夫人大大小小事务她也操持井井有条。

不久就寻了一个手艺人家的小儿子，因要供他食宿，我俩都是女子，不想闲言碎语就只好做罢。

遂又寻了一个专门为人洗衣服的婆子来帮忙。婆子有５０上下光景，一个儿子壮年休玉清宫时掉下来摔瘫，三个月后就死了，老头不久也一病归西。

又要养小儿，就来给我们搭把手。

茵茵凡事都小心谨慎，但也有自己主见，但凡遇事也暗记在心里，寻合适机会和我说。

茵茵很是忠诚，却未想过自己是否可以赎身，阶级观念根深蒂固——她越是如此我倒越不适应，只能理解为我俩各司其职，分工不同，生活起居也不用她照顾，我也有手有脚。

有婆子帮忙茵茵可分身，就偶尔来柜台帮忙，我也轻松些。

这时候离九月十五也近了——回家的信念却被什么质疑着。

这一离去，便注定永世不见。

如果，我穿越成功了，这铺子就留给茵茵。柜台上的事情也简单，她一学就会。

偶尔雨天没有客人，我便拿那个神密项链坠细看，却看不出门道——我始终把这坠子带在身上，从不离身——这是我回家的钥匙。

婆子叫刘二娘，小儿唤狗蛋，时常带小儿来店里，七八岁光景，调皮可爱，每每来了就和拖把一处，拖把似乎也特别喜欢小孩。

茵茵对狗蛋也极宽容，就像自家弟弟般。

一日狗蛋照例在后院玩，刚刚送来一车煤，刘二娘就一直在柴房忙活。

到铺子打烊时却不见狗蛋。以为调皮去周围店寻找，却没有踪迹。

绸缎庄的伙计到说，刚不久见狗蛋在他们店门口吃着点心、玩着石头，便再无其他线索。

我们三人急急关铺子往街上寻，虽然我遇事一向淡定，但从未遇过丢孩子的事，在天朝，这事可大可小。离开前嘱咐绸缎庄伙计若狗蛋回来请务必留意照顾。

街上依旧熙熙攘攘，穿戴大同小异，很不好找。

天快黑时只好让茵茵去求助柳云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