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世间安得双全法

华锦歌甩掉流风后，来到丞相府。

“叩叩。”

“进来。”乔为胜在等着她。

华锦歌推开门，杀气腾腾地站在门口。

乔为胜不由一惊，好厉害的功夫。

“你很准时。”

“我师父呢？”

乔为胜不慌不忙地说：“稍后。”

过了一会儿，就有人过来用黑布蒙住了华锦歌的眼睛，然后递到她手里一根竹子，便拉着她出了房间，弯弯绕绕大约走了一刻钟，才停下来。听到有机关的声音，随后才又被人带着继续往前走，等黑布被摘下，就看到闲云和厉风在眼前了，手镣和脚镣一样不落，两人虽略显疲惫，可浩然正气一丝不减。

“师父。”华锦歌走上前，被人拦住。

“锦歌，不要担心，师父没事。”闲云安慰她。

厉风开始叫嚣：“乔为胜你这老贼，你把她找来干什么？”

乔为胜拍手叫好：“好深的师徒情啊，这样事情就好办了。”

“你想要怎样？”华锦歌说。

“很简单，要想号令天下军队，需要虎符。而大祁的虎符一半在皇上手里，一半在宸王手里。你要帮我拿到他手里的那一半虎符。”

华锦歌没想到他竟然有这样大的野心。

“聂冠辰武功高强不说，王府守卫森严，我对王府也不熟悉，根本无从下手。”

乔为胜说：“锦歌莫慌。”华锦歌被他喊得浑身一颤。“我这戒备不比王府差，你不也如入无人之地？”

“我若拿不到呢？”

乔为胜说：“拿不到也无妨，那你就杀了他。”

华锦歌听他说完，运足内力想杀了他。

“你想杀了我？不过，你要先想一下你的师父，他们可是吃了我的毒药。”

“锦歌，休听他胡言乱语。”厉风提醒华锦歌不要上当。

“你以为你们每天吃的食物都没毒吗？”

厉风轻蔑道：“有毒无毒你以为会骗得了我吗？”

乔为胜显然不知道厉风不仅医道高明，就连对毒药都造诣颇深。他用了一个眼神，他的手下便用刀锋对准闲云和厉风的喉。

“你以为就凭你能从这里带走他们吗？”乔为胜威胁华锦歌。

华锦歌说：“好，我答应你去偷虎符，但你得先放了我的师父。”

乔为胜老谋深算，自然知道这是权宜之计，他得寸进尺地说：“现在筹码变了，我不只是要虎符了。”

“你太卑鄙了。”华锦歌怒言相斥。

“随便你怎么说。”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方盒，“这里面有一颗药，发作的时间是半年，也可能更早，之后，如果还没得到解药，每到月圆之夜，便如置身冰窟，痛苦会越来越深，直至死亡。运气好的话，也许你能活一年，运气不好的话，第一次发作就变成冰美人也未可知啊。”他装作一副悲悯的样子。

“你想干什么？”闲云担心华锦歌，便质问乔为胜。

“我要你，华锦歌，吃下去。”

“我们在你手上，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待锦歌？”闲云狂怒，可是却也动弹不得。

“锦歌，你别理他，那毒药名为冰美人，解药原有两颗，但是都早已不知去向，吃下去，到时找不到解药，必死无疑。”

“你只说对了一半，解药是有两颗，一颗已经遗失，另外一颗在我这里。”

华锦歌并不担心自己，只问：“如果我拿到虎符，是不是就放了我师父？”

乔为胜点点头：“或者你杀了聂冠辰，我也会放了他们。如果你杀了聂冠辰，又拿到虎符，我还会将解药给你。一换一，绝对公平。”

“厚颜无耻，乱臣贼子。”厉风叫骂。

“锦歌，你别理他。”闲云担心地看着华锦歌，她重情重义，一定会置生死于度外。

华锦歌拿起那颗近乎透明的丹药，看上去晶莹剔透，谁能想到它是毒。美丽的事物，总是会让人受伤。

“锦歌，不要，不要吃下去。”厉风颤抖地说。

“锦歌，你记得你从卿烈谷出来时，师父对你讲的话吗？师父的命也只是一条命而已，怎抵天下苍生？”闲云劝她。

华锦歌眼泪盈眶：“可是师父对于我恩大于天。”

“锦歌，我们都一大把年纪，死了也无妨。”

乔为胜料想闲云和厉风可能要自尽，便迅速点了二人的穴道。二人的咽喉已被刀锋划出一条细痕，很快便渗出血珠。

“师父，我不会忘记你的话，但我也不能让你们就这样死去。”

闲云知道结局，哀伤地闭上眼。

华锦歌深吸一口气，把它吃了下去。

“好。锦歌姑娘仗义。”

“记得你说过的话。”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师父，你们暂且忍一忍，锦歌一定救你们出去。”

华锦歌回到王府，聂冠辰正坐在桌边，仿佛是在等她，可看到她回来又不说话。

桌上蜡烛只剩短短一截，旁边一滩烛泪。

“你，怎么起来了？”华锦歌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一点。

聂冠辰终于抬头看她：“身边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我正在寻思她的去处。”

华锦歌知道瞒他不住，可也不能把实情全盘托出，只得撒谎。

“今天白天我看到师父的玉佩系在乔为胜身上，怕师父出事，就想回丞相府探探实情。”

聂冠辰见她说的真诚，双眸亮晶晶，似乎眼泪都要出来了，心下便软了。

“结果呢？”

华锦歌自知他已经知晓她会武功，不然不可能甩掉流风，便说：“我只会些轻功，又不会打架，丞相府戒备森严，我只好无功而返。可是有一件事很奇怪。”

“什么事情？”聂冠辰以为她有什么发现。

华锦歌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从王府出去的时候，有人跟踪我，好像是个女人。”

聂冠辰像华锦歌想象的那样很吃惊的样子，只是他的反应稍稍慢了一些，他的表现好像是他早就知道这件事，又装作不知道一般。他也不是一个很会撒谎的人。

华锦歌应该想，他不是一个会向她撒谎的人。

“哦？”

华锦歌本不想与他计较，只说：“那人从我出房间就一直跟着我，她好像知道我要出去一般。”还有就是她好像就是上次那个蒙面人。华锦歌没有说出后面一句话，他还是不相信她。这也许对他是好事。

聂冠辰看着她从容地换下衣服，重新回到床上，直到呼吸变得深长，他知道她睡着了，他也知道她也许已经察觉跟踪她的人是他派的，可是他不知道这次她为什么这么从容，这让他不安。

身边有人躺下，华锦歌翻了个身，背对着聂冠辰。如果他识破了她的谎言，会怎么样？

华锦歌突然发现自己生活地可笑，两个人都在用一个个的谎言编织着生活，彼此心知肚明，可是却大智若愚般的过着日子。

翌日，聂冠卿跟随聂冠辰一道来到府中，一路上慷慨陈词，似乎永远有说不完的话。聂冠辰只默默听着。

“三哥，三嫂最近怎么样，听说你们琴瑟和鸣，同行同止啊。”

“听谁说的？”

“王府里谁人不知？当初也不知道是谁不愿意娶人家，还不知道感谢我。”聂冠卿一脸臭屁，等着领赏。

聂冠辰却岔开话道：“这次找你一来是我们很久都没有在一起吃饭了，到府中我们好好叙叙，二来是有要事让你去做。”

聂冠卿本是孩子脾性，一听有事情要做，便开心不已。最近他一直在脂粉堆里混，早腻歪了。

“是不是他们又有新动作？”

“锦歌的师父应该在他手上。”

“谁？三嫂的师父？她怎么还有个师父，你们大喜之日也没见到他啊？”

聂冠辰道：“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恐怕不只这一件。”

聂冠卿发现聂冠辰神情严肃中有些失落，便问：“那怎么办？”

“你找个借口去丞相府看看，但是要谨记不能让他察觉你去的目的。”

“嗯。”

华锦歌晨起在王府转了一圈，觉得哪个地方都不是像是藏虎符的地方，可是再看一遍，就又觉得每个地方都像是。虎符这样重要的东西，一定会是在隐秘又出人意外的地方，这会是什么地方呢？难道只有杀了他才能救师父？可是她来到这里就是要保他周全。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她懒懒地趴在花园里的石桌上，双眉紧锁。

聂冠辰聂冠卿二人路过这里，看到她心事重重的样子，便走了过来。

“三嫂。”

“你来了。”华锦歌每次看到聂冠卿都能被他的笑容感染，不自觉地也露出笑容。

阳光下的两人英俊的面容让人不敢直视，尤其是聂冠辰那隐着笑意的眸子，引人入胜，不能自拔。尽管华锦歌跟他已经是夫妻，她看到他还是会心跳不止。

“你师父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聂冠辰伸手理了理她鬓边垂下的发丝。

“三嫂，你师父会武功吗？”

经聂冠卿这样一问，聂冠辰也想起闲云功夫了得，怎么会轻易被擒？他不禁又怀疑起华锦歌昨晚的解释。

那稍纵即逝的不信任，在华锦歌看来已经足够长，长到她清楚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长到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