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任尔东南西北风

“啊。”低头拭泪的溶月刚出门，就撞到了一个人。

“怎么回事，这么鲁莽？”元峰斥责。

溶月也不怕他，怒目而视：“要你管。你走路都不看路的吗？”然后怨气十足地跑开了。

元峰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跑开的背影。

“怎么这么凶？”

“王爷。”元峰在屏风外。

聂冠辰只顾着看气若游丝的华锦歌，这丝气息紧紧的牵扯着他的心，他生怕那微弱的呼吸忽然就断了。

元峰想了想回禀道：“王妃住在城外的卿烈谷，那里有几间茅草屋，除了些药材之外，没什么特殊的。”

聂冠辰点点头。

元峰知道此时不是谈论此事的时机，就知趣地退了下去。他走到花园时，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低声哭泣，循声过去查看，结果就是刚才撞他的溶月。

“你怎么在这儿哭？”

溶月看到他也不慌张，道：“我想哭就哭，想在哪哭就在哪哭。”

“你怎么这么凶！”

“凶怎么了？王妃伤的那么重，我难过了，还不准我哭么？反正王妃万一真．．．．．．那我也随她去了。”

元峰有些诧异，问：“你跟王妃很长时间了吗？”

溶月答：“我是在丞相府才认识王妃的，丞相让我伺候她，左右也不过是一个月。”

“那你干嘛那么伤心，还要跟她去？”

溶月翻了个白眼，说道：“王妃对我好，我自然心疼王妃，跟时间长短有什么关系？我只觉得能碰见王妃是三生有幸，可是她现在却出事了，我只能在旁边看着什么都帮不上忙，如果可以，我宁愿替她去受伤。”

元峰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你在听吗？”溶月听不到回应，有些埋怨。

“嗯。”

“我们为奴为婢，命是由不得不自己，心难道还不能由着自己吗？”

“由！”元峰不知如何作答。

“自然是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所以，我担心王妃。如果是王爷出事了，你敢说你不会难过？”

元峰机械地点点头。如果王爷出事了，他应该高兴才对吧。可是这样一个假设，他却没有幸灾乐祸的心情。

“闷葫芦。”溶月发现半天都是自己在说，他只会蹦出一两个字，瞥他一眼，便走了。

元峰被溶月的话惊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道理。他虽然跟聂冠辰时间不短，可是一直都在为乔为胜办事，他留在聂冠辰身边的唯一理由就是找到那半块虎符。聂冠辰一直视他为心腹，完全信任，委以重任，可是乔为胜从来就只当他是奴才，永远高高在上。他赶忙收住思维，不敢往下想。

华锦歌受伤的消息不胫而走。来王府探望的人门庭若市。聂冠辰疲于应对，让元峰一一打发了。

只有一个人是怎样也不肯走，那人就是乔子清，他坚持要见华锦歌。

元峰识得他是乔为胜之子，理应把他好言相劝并送回府，可是一想到溶月那番话，觉得自己应该让他进去，心下里就是想让聂冠辰知道这件事，就对乔子清道：“乔公子请稍候，待属下回禀王爷。”

聂冠辰听说他来，倒也不意外，她那样仙子般的女子在丞相府住了一段时间，他心动也是必然，只是他得让乔子清知道她现在是他的王妃了，他对华锦歌的念头从现在开始就要断了。于是就让元峰把他引了过来。

“你要见我的王妃？”聂冠辰从屏风后走出来。

“是。”

“凭什么？”

乔子清一时语塞。

“你见她何事？”

“何事？你既然娶了她，为何不好好待她？”乔子清怒言相逼。

聂冠辰躲开他的目光，冷冷地说道：“与你无关。”

乔子清也顾不上许多，便往屏风里面走。一向彬彬有礼的他此刻也顾不上繁文缛节。聂冠辰一个箭步上前，手中的折扇轻松地直指乔子清的咽喉。

“你信不信，我轻而易举地就能要了你的命。”

“一条命而已。”乔子清淡然地看着他。

聂冠辰心中醋意大发，莫名其妙，自己在心中暗骂，对一个把命豁出去的人，他还有什么可以要挟的？在他愣神的空当，乔子清拨开他的折扇，走到华锦歌的床边。

本应灿若桃花般的心上人此刻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身如飞絮，气若游丝，面色似灰。

“你把她害成这样，你竟然把她害成这样。”

聂冠辰坐到床边，握起她的手，说道：“以后再也不会了。”

“她会死吗？”乔子清哽咽着问。

“不会。”听似斩钉截铁，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心里多么没有底气。

“如果你不爱她，就放她走吧。”乔子清近乎哀求地看着聂冠辰。

“这是我跟她的事，与你无关。”

“她都消瘦成这样了，你难道不心疼吗？”他没看到聂冠辰亦是清减了不少。

“你喜欢她？”

乔子清苦笑：“喜欢？有何用？她不是已经是你的妻子了？”

聂冠辰很满意他的答案。“知道就好。”

乔子清盯了华锦歌半天，道：“你一定要醒来，如果到时候你后悔了，我一定带你离开。”

“你敢。”

“你一定要醒来，一定。今日我就先走了。”乔子清只跟华锦歌说话，并不理会聂冠辰的威胁。

聂冠辰虽然愤怒，可是却也没想到乔子清的性情跟乔为胜大相径庭。乔为胜自私自利，乔子清却是浩然正气，凛凛一躯，他如果不是乔为胜的儿子，聂冠辰乐意结交这样的朋友。

“三哥。”是聂冠卿的声音。

聂冠辰迎出去。“你来了。”

“三哥，三嫂怎么样了？”

“太医说，等醒来，等醒来应该就没事了。”

“可是三嫂都已经睡了……”聂冠卿不敢往下说，只好改口道：“三嫂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只是，三哥，你也应该注意自己的身体。”

聂冠辰拍拍他的肩膀道：“我没事。”

“三哥，你说那刺客是不是乔为胜派来的？”

聂冠辰道：“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了。”

“那三哥接下来怎么做？我能做些什么？”

“他想置我于死地，可为什么要刺杀她？”

聂冠卿撇撇嘴道：“我早说过三嫂与乔为胜一定也就那么点关系，就算她做乔为胜的义女也必定是有难言之隐，可是偏偏有些人就是不相信。”

聂冠辰置若罔闻。

“咳咳……”

听到咳声，两人立刻跑进去，看到华锦歌虚弱地抚着胸口，可能是咳得厉害动了伤口，鲜红的血在胸口迅速晕开，仿若开了一朵触目惊心的花。

“你别动，冠卿快去找太医。”聂冠辰轻缓地抚着她的背。

华锦歌深吸一口气，脸色有所缓和。只是那哀伤的眼神看上去比以往更让人心疼。

“你醒了，先躺好，可能是因为起热的缘故才咳了两声。伤口疼得厉害吗？要喝水吗？”他还不会照顾人，只能一一询问。

华锦歌闭上眼，不作声。她知道自己是死不了了，既然天意如此，那就活下去，等她这借力助他上青云之日便是她离开之时。

聂冠辰因为她醒来已经喜不自胜，也顾不上她的怨怼，任由她去。

太医来诊了脉，道：“只要静养，不要碰到伤口，等愈合之后就无碍了。”

“太好了。”聂冠卿高兴地说道：“所有在跟前伺候的人重赏。”却忘了这是在聂冠辰的王府。

聂冠辰也不在意。他知道这个弟弟一向把这里当成是自己的家。

“三嫂，你都不知道，三哥都好几天没有合眼了，进食也很少，人都瘦了半圈了，你看你看。”聂冠卿指着聂冠辰道。聂冠辰冷眼看了他一眼，吓得他连忙禁声。

聂冠卿吐吐舌头，道：“三嫂，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

华锦歌虚弱地点点头。

“你有哪里不舒服？”聂冠卿刚刚出去，聂冠辰就迫不及待地询问。

华锦歌一言不发，闭上眼睛，两行清泪隐入发间。

“对不起。但你要相信我，如果我知道，如果我知道我会这么在意，我一定不会那么做。”

华锦歌终于开口：“我想要睡一会儿。”

“你睡，我守着你。”

华锦歌不置可否。

“王爷，有人来说有事要报，好像是非常重要的事。”溶月进来回禀。

聂冠辰担心看向华锦歌。

溶月道：“奴婢会照顾好王妃。”

聂冠辰嘱咐一番便出去了。

“王妃，您可醒了，都快吓死溶月了。”

华锦歌努力扬起嘴角说道：“我这不是没事吗？”

溶月道：“您这还叫没事吗？您不知道王爷真是担心坏了，他……”

“溶月。”华锦歌闭上眼睛，不想听。

溶月连忙打住，替华锦歌掖了掖被角：“王妃安心睡吧，溶月就在这守着。”

“那人是谁？”聂冠辰问流风。

流风单膝跪地，说：“属下无能。”

聂冠辰也不怪罪。“起来吧。”

“王爷，要不要继续追查？”

“不用。乔为胜和太子那边有什么动静？”

“他们现在倒也安静，没什么动静。”

“哼。”聂冠辰眼中流露出不屑：“乔为胜现在正忙着他儿子的婚姻大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