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江小白的暗恋

江小白看着一脸痛苦的木映雪忽然想起了王娜，那个他为她守身了两年的姑娘。

他们是高中同学，确切的说是前后桌，因为两个人性格外向的关系，自然玩的很开。没事的时候称兄道弟，勾肩搭背自是常有的事情。高三那个三月底晚自习后，王娜叫江小白出去，然后在路灯下跟他表了白。可能是之前一直以兄弟相称的江小白没有反应过来，也可能是那晚的灯光太迷离，迷了江小白的耳朵，江小白愣在原地，没有回应。王娜凄婉的一笑，落寞的走了。那晚之后，王娜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依然隔三差五的跑到江小白座位上探问他要报哪里，江小白都摇头。他也不知道要去哪个城市，只想快点结束这个黑色的六月。

江小白见被拒之后的王娜并没有什么异常，自然，也没有把那件事情放在心上，依旧以哥们称呼王娜，那时候的江小白不知道，一个少女的心，就这样被关上了。

高考结束后从考场出来的那个下午，江小白兴冲冲的跑到王娜的考场处等她，他想告诉她，终于要结束了，自由了，他还想告诉她，他们可以到处疯了，总之，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要对她说。江小白等在拐角处，然后在考场门口处看到王娜挎着一个男生的胳膊径直从江小白身边走过，说说笑笑。江小白愣住了，这个女孩子不是三个月之前说喜欢自己吗？就连自己没有回应的这段日子里，她不还是每天去问他要报哪个城市吗？怎么只是隔了两天，境况就变了？羞辱，愤怒，喘不过气紧紧的缠绕着江小白。刚刚考试结束的好心情瞬间降至冰点，明明是六月，身上像敷了一层冰碴子，凉的让他身子不住的颤抖。

江小白扶着墙一点一点挪出门口，坐上车，回了家。躺到床上，一想到刚才王娜挎着那个男生胳膊从他身旁经过，有说有笑的场景眼泪哗啦啦的往下落。他虽然没有回应王娜的告白，但是他在心底已经认同王娜是那个不一样的女同学了，他以为王娜懂得。他并不是不喜欢王娜的，只是第一次被人表白，不知道怎么回应，也不知道如何从哥们情谊转换到恋人关系。他以为，他会有时间来适应。

江小白就这样躺着，任由眼泪往下落，一直到了第二天下午，中间断断续续的迷瞪过几次，但是每次要进入更深的睡眠时，整个人一下子就如同踩空了一样，瞬间惊醒。王娜挎着那个男生胳膊的画面一帧一帧的播放在眼前，心脏像被烙铁烫过一样，要窒息。画面被放大，疼痛被加深，江小白想着想着，眼泪就扑簌扑簌的往下掉。家里人以为他准备复习的这段日子累的厉害，并没有打扰他。很奇怪，人在难过时，温饱真的可以被弃之。

待头昏沉的厉害时，江小白从床上爬起来，走出房门，找吃的。爸妈都上班不在家，饭菜放在餐桌上，扣上了一个小罩子，江小白掀开罩子，胡乱的吃了点。待力气稍微恢复了点，江小白拿过手机，发短信给王娜。

“现在方便见见吗？”

“好，来公园吧”像早在等着般，王娜快速的回复道。

“好，一会见。”

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刮了个胡子，用发胶笨拙的做了个发型，看着镜子里憔悴清瘦的自己，江小白自嘲的笑笑，随后出门。

江小白到时，王娜早已经等在了公园入口，一席浅蓝色的半长连衣裙，衬出少女未发育完全的胸和嫩白的长腿。在阳光的反射下，明晃晃的，晃瞎了江小白的眼。江小白有一瞬间的愣神，不远处的那个女孩子是平时那个跟自己以哥们相称的王娜吗？意识到自己的愣神，咧咧嘴，朝着王娜走过去。　

“抱歉，迟到了。”江小白压下心底的悸动，假装淡淡的说。

王娜善解人意的笑笑：“没关系，这个发型很适合你，你很帅。”

“你也很漂亮。”

“谢谢，你考的怎么样？”

“不知道……王娜。”

“嗯？”

“前天，考试结束的时候我去找过你，看见你……看见你挽着一个男生的胳膊。”

“嗯。我那天隐约觉得拐角处的人是你，但是觉得自己想多了，你怎么可能回来找我呢。”王娜说着，咧咧嘴。

江小白未看懂王娜心底的苦涩，追问道：“为什么你觉得我没可能去找你？”

“没什么。”王娜淡淡的说，随后岔开话题道：“今天约我出来干什么？”

“我想问……那个男生是谁？你…。。你男朋友吗？”江小白忍住心底翻出来的疼痛，问道。

王娜愣了一下，显然她还没有接受男朋友这三个字从江小白的嘴中说出来，旋即自嘲的笑笑：“是。”

一记响雷在江小白耳边炸起，他耳朵嗡嗡的，虽然这是他早已经知道的结果，但是他还是抱有一点幻想和希望的，但是，现在一点希望都没了。身上冷的厉害，脑袋疼的厉害，虚弱再次来袭，江小白不自觉的打了个踉跄。伸手扶住一侧的松树枝缓了下神问：“你不是说喜欢我吗？”

等王娜回答的过程中，江小白使劲的攥住松树枝，松针扎进了江小白的手心中，他丝毫没有感到疼痛。

王娜嘴角露出一丝惨笑，摇摇头：“当初我说喜欢你的时候，你并没有回应我。”

“我以为你懂。”

“我没有你觉得的那么自信。江小白，曾经我很喜欢你，甚至在你不回应我之后，我依旧可以厚着脸皮装作无所谓的去问你要报哪个城市，但是你从来没有正儿八经的回复过我。次数多了，我也就死心了。”

血汁一点一点从江小白血管中涌出来，寒冰一样的凉。江小白呆呆的愣在原地，他真的是不知道自己要报哪里，他没有敷衍，他只是厌恶那个黑色的六月，他在王娜问他时真的没想那么多。他脸抽了一下，不甘心的问：“那他呢？”

“他？”王娜像没反应过来是的，随后撇撇嘴：“他从高二就追我，但是我没答应，那天我跟你告白，你没回应我之后，我走到操场的台阶上坐下哭，他过来陪着我，后来的很多个晚自习后，我难过，压力大的时候在操场上跑步，他都陪着我。他很好，对我很用心。”王娜说着抬头眯着眼睛看了眼太阳，随即低下头：“江小白，等将来你遇上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就会明白了，你会事事为她想，不舍得让她难过的，很难过，我没能成为你喜欢的女孩子。”

“不是，王娜，我……我喜欢你。”江小白冲口而出，他忽然害怕起来，眼前的这个女孩子不再是几天前的那个粘着他的女孩，他们明明隔得很近，但是心的距离一下子被拉开了。他想挽回，想不顾一切的留住这个女孩子。

王娜在抬起头时眼圈红红的，随后摇摇头：“抱歉，我有男朋友了。我对你……。对你……死心了。希望你……你找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然后好好的对她。”说完，王娜转身离去。背影一颤一颤的，分不清是解脱还是在哭泣。

江小白手放开松枝，蹲在地上，脸埋在胳膊上，肩膀一抖一抖的，阳光落在江小白身上，脊背上一层灰白，身子下一层暗影。不知道在这蹲了多久，灯渐次亮了，天，黑了。

那个暑假江小白像疯了一样到处聚会，逢喝酒必醉，醉后就坐在角落里默默的流眼泪。同学也跟着他哭，他们只当难过分开后天涯海角的失落。只有江小白明白，他又想起王娜了。

日子过得很快，一个暑假在聚会，地下城，抽烟，游乐场中萧然而逝。转眼各奔东西。同班同学散落在祖国的各个角落，他去了济南。

很奇怪，一整个夏天，他再也没有听说过王娜的信息，好像，她消失了一样。王娜再也没有主动跟江小白联系过，求求上，王娜的头像总是灰色的。江小白也学会了隐身。偶尔从空间状态里，江小白知道了王娜的现状，报了上海的一所学校，分手了，重新找了个男朋友。江小白反复看着，不点赞也不评论。他舍不得删掉王娜的球球好友，但也渐渐接受了已经失去了她的这个事实。只有在寂寞的夜里，会想起她，想起那段还没来得及就已夭折的爱情。

清醒的时候，江小白也会想，自己喜欢王娜什么，为什么那段日子会那么痛苦，思来虑去，他也不知道。也许，是那个自己暗示自己的影子吧，是那股不甘心，是心底的那抹执念。

很多时候，我们拥有时并未觉得快乐，失去时反而痛苦，大抵是因为我们失去了自己暗示给自己的那个他不会走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