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长得也不怎么样嘛

朋友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们都会安慰：“开心是一天，难过是一天，为什么不开心点呢！”

朋友失恋难过的时候，我们会这样劝：“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支花。”

……

我们都以为这些劝说很有用，因为都是十几岁的人了，道理总是懂的。但还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听过很多道理，却依然过不好这一生。

是啊，想要走出心中的困顿，需要的不是别人的长篇大论和妙语连珠，而是自己的大彻大悟和心灵开窍。

我不是解世救人的菩萨，也不是手眼通天的佛祖，没有想过因为自己的几句话就可以让尤小惜从分手的事情中解脱出来，这种事情需要她自己想清楚。从她宿醉后的第二天起，我能做的和所做的就是尽可能的陪着她，尽可能的给她找些事情做，只要她不是一个人而且有事做，就不会胡思乱想，不说彻底把詹伟泽忘了，至少整个人的状态能好点。

乐池说：“这就是情深缘浅！”

想了想这句话，我觉得很适合尤小惜和詹伟泽，因为他们两个分手不是因为不爱了，而是因为某些原因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彼此。

我们还在这头伤春悲秋，老李却是坐不住了，眼看考试临近，班上学生的状态不是神游天外的就是焦躁不安的。那天吃了午饭之后，我、尤小惜、乐池三个人刚回到教室，老李就站在门口，说了一句：“夏天，你出来一下。”

迷茫、忐忑，是我当时的心理状态。之后的第一反应是，不会老李发抓住了我的什么小辫子吧？或者是察觉到尤小惜最近状态不对，找我问问情况？又或者只是聊聊最近的学习？

在乐池和尤小惜的目送下，我跟着老李到了年级办公室。

“找把椅子，坐下说吧！”老李说。

这是要长谈的节奏啊，我心里想。然后找了把椅子，规规矩矩的坐在那里。

“不要紧张，找你来呢是想问问最近班上的情况，同学们的学习、纪律、状态等等。我不知道你们上其他老师的课的时候是什么状态，单就说上我的历史课的状态来说，你们啊，有的心浮气躁，有的无精打采。你来说说看是怎么回事？”老李开门见山的说。

“可能是快要考试了，同学们都比较紧张的缘故吧。成绩稍好的呢，肯定因为想考试的时候考得更好，就有些浮躁，静不下来；而成绩不好的呢，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肯定就无精打采了。”我如实回答说。

“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你呢？最近感觉学习上有压力吗？”老李问。

“嗯，我还好，有不懂的就问问周围他们几个！”当话题转到我自己身上的时候，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们呢，复习不能松懈，但是也不能太有压力了，如果太紧张只会适得其反。像周末下午不上课的时候，还是要适当的休息放松一下。每天晚上不要看书看到深更半夜，早点睡。”老李非常“慈祥”的说。

“知道了。要劳逸结合嘛，我们懂。”我说。

“真的懂吗？懂得道理是一回事，怎么做是另一回事！你们还是缺乏锻炼。”老李语重心长的说，“不过我感觉尤小惜同学最近的状态有点不对，你是她同桌，多开解开解，叫她压力不要太大了。”

“我会跟她说的。”听到老李提到尤小惜我就一怔，不过幸亏老李说的只是学习上的事情。

又聊了班上一些同学的情况之后，老李摆摆手说：“回教室去吧，也快要上课了！”

回到教室，尤小惜和乐池都看着我。我知道他们想问什么，就说：“看你们两个紧张的，老李就问了问班上的学习和纪律问题，别的没有说。”

尤小惜松了一口气说：“吓死我了。”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他现在焦虑的只有一个月后的高考，你怕什么呀！好好看书就什么都不怕，不用怕老李，也不用怕考试！”

听到我们说话，黎粒转过头来对我说：“老李找你谈话啦？我怎么觉得他比我们还紧张啊！”

我笑着说：“谈话的时候，他还一个劲儿的叫我们不要太紧张了，会适得其反。”

这一中午就在谈话中过去，没睡觉、没看书，我想下午又会是一个困顿的下午。

这次老李找我谈话，他说的什么学习、纪律、压力之类的我都没记住，我就记住了一句话：懂得道理是一回事，怎么做是另一回事！至今觉得很有哲理！

在气候逐渐升温的时候，我们每天三点一线的生活继续进行。

到了和许愿约好看画展那天，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误会，我在上午课间的时候就跟尤小惜和乐池说了这件事。

“今天中午和下午我有事，就不跟你们一起吃饭和耍了。”我说。

“中午和下午，这么长的时间，你要去干什么呀？”尤小惜问我。

“之前和许愿约好了，中午一起吃个饭，然后下午去看他们画室的画展。”我说。

“又是许愿！你们什么时候约的？我居然都不知道！”乐池马上不高兴的说，就差没把“我不高兴”四个大字写脸上了。

“星期二晚上的时候，他到我住的地方找的我。之前说到他家去吃饭，也一直没去成，这次就不好拒绝，而且时间刚刚合适，也不影响上课和学习，我就答应了。”我难得的解释说。

“哦，那好吧。晚饭也不用等你一起吃吗？”尤小惜问。

“如果到了饭点我还没回来，你们就先吃，不用等我。”我回答说。

最后一节课的时候，我给乐池递了一张纸条：虽然小惜这两天看起来都还好，但我还是不放心，今天中午和下午，你就多看着她点。你们也可以出去逛逛，比如爬爬山什么的，消耗一下体力，可以释放压力和情绪。

他：她是你的朋友，你自己照顾。

我：她也是你朋友，要是小惜看到你这句话该多心了。

他：跟你开玩笑呢，我知道多跟她说说话。不过你说的爬山还是可行的，那下午就爬山吧。

我：一会儿下课，你可以问问其他同学，看还有没有愿意去的，人多好玩一点。

他：嗯，好。

事情处理好了之后，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下课之后，我就在教室等许愿，没等几分钟他就来了，在教室门口喊了一声：“阿夏，我们走啦！”

“哦，好。”我回答。由于刚下课没几分钟，教室里还有很多人，尤其是我座位周围的几个全都还在，感觉有点尴尬，我匆匆的收拾好了书包就出门和许愿一起走了，完全没有管我的这个行为引起了多大的反应。

出了校门，身后有人盯着我的感觉消失之后，整个人都轻松了。

“今天中午你想吃什么呀？我请你吃饭，你想吃什么都可以。”我说。

“你说的什么都可以哟，那就来个人参鱼翅、鲍鱼燕窝、满汉全席吧，怎么样？”许愿说。

“可以，怎么不可以，不过你需要先把我卖了！不然没有那么多钱！”我瞟了他一眼说。

“哈哈，跟你开玩笑的。这次一起吃饭是我提议的，哪能让你请客呢。今天出门的时候，我爸妈听说我们要一起吃饭，还多给了我零花钱！要是你请客的话，我回去也没法给他们交代啊。”许愿说。

“说不过你，既然这样的话，那就你请我吧。不过至于吃什么，还是得你来挑，我对在哪儿吃和吃什么一点儿都不擅长，只要好吃就行。”我说。

“那好吧，有一家炒菜好吃，我们去吧。不过有点远。”乐池对我说。

“我们就去那家了，挑来挑去麻烦得很，远一点也没关系。”我最后决定说。

到了那家饭馆，我发现离学校并不远，也不知道许愿对距离远近这个概念是怎么定义的！“阿愿，这里离学校也不远呀，你为什么要说有点远？”我笑着问。

“啊，是吗？你不觉得远？这点距离对我来说确实算近，我之所以说有点远，是以为你平时都忙于学习不怎么出来逛，会觉得远。”许愿解释说。

“我也觉得不远。”我说。

等饭菜都上齐后，许愿献宝似的对我说：“阿夏，快尝一尝，看看好不好吃。”

我吃了一块肉，觉得味道很好很特别，就说：“嗯，好吃诶，你是怎么发现的？你也快吃啦！”

许愿喝了一口汤，然后说：“上次春节的时候，我爸爸的朋友在这里请客，我也来了，当时觉得很好吃。后来，我们班有个同学过生又来吃了一次。”

我们正吃得高兴的时候，有几个女生突然走到许愿身边。“许愿，你也在这里吃饭？好有缘！”其中一个女生说。

“嗯。”许愿跟那个女生说话的情绪不是很高，有些敷衍的回答。

“诶，你是谁？从来没有见过你呀！”那个女生在许愿那里碰了壁，就开始把苗头指向我。

“她是我朋友！你不需要知道她是谁！你又不是百晓生，不需要什么事什么人都知道！如果你实在需要知道，学校那么多人，你怎么不挨个去问问他们是谁！你不是来吃饭的吗？赶紧去找个位置坐下来吧，站在这里干什么，我们是在吃饭不是在表演，不需要围观。”许愿噼里啪啦说了一大段话，我感觉到了浓浓的怒气。

旁边的女生脸面有点绷不住，跺了一下脚，转身就和其他几个女生走了，也没吃饭。

“你们之间是有什么过节吗？但是从那个女生看又不像呀。”我说。

“呃，那个，阿夏，我们不说她好不好？吃饭吃饭，这么好吃的菜，不能因为不相干的人就浪费了。”许愿明显的顾左右而言他。

“不说就不说。不过我以前没发现，你说话居然可以这么狠！”开玩笑的说。

“对你，当然不会这样了。其他人，就另当别论了。”许愿说。

这顿饭吃得非常愉悦，当然要忽略掉那个突然出现的女生。吃完饭我们一边说话一边走去他们办画展的地方，到了的时候，那里已经有很多人了，画室的老师和同学、专程来看画展的、被画作吸引驻足的路人……由于还有一部分要展出的画还没有摆好，许愿刚到就被他同学叫走了。

“我去帮帮忙，你先在这边看看，我一会儿就过来找你。”许愿说。

“需要我帮忙吗？”我问。

“你只需要看就好了，这些事情我们来做就行。”许愿回答。

“那好吧，你去忙，不用管我。”我说。

许愿走了之后，我开始欣赏已经摆放好了的画作。虽然我没有学过画画，也没有画画的天赋，但是每幅画的技术好不好、功底深不深还是看得出来的。看着这些颜色或浓或淡、描线或深或浅、意境或近或远的画作，觉得要是我也会画画该多好，这样我就可以通过画画来表达自己的心情，也可以通过画画来沉淀自己的情绪。

我正想得出神的时候，旁边一个语气不善的声音进入了我的耳朵。

“你就是夏天？”那个女生仰着头，非常高傲的问我。不过，声音非常清脆动听。

“是啊，有什么事吗？”我知道她是明知故问，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有礼貌的回答。

“长得也不怎么样嘛！”那个女的一脸嫌弃的说。

听了这句话之后，我又深呼吸了几次，然后告诫自己说像她这种人就是有病，既然有病就是病人，我一个正常人不能跟病人计较，嗯，对，就是这样，淡定淡定。虽然这样安慰自己，但我还是忍不了。“我认识你吗？我跟你熟吗？我长得好不好看跟你有关系吗？这么关心别人，还不如多打扮打扮自己！”我反驳说。

那个女的显然是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她以为在大庭广众之下我会委曲求全或者息事宁人，但是她错了。

“你……你怎么能这样说别人，不知道很没礼貌吗？”那个女生说。

“我承认我是没有礼貌，但是我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礼貌的人礼貌，对不礼貌的人无需礼貌，你有意见吗？”我反问说。

就在那个女生还要跟我继续争执下去的时候，许愿走了过来说：“何小荷，你又想干嘛？”

原来叫何小荷啊，名字很“出淤泥而不染”，声音清脆透亮很好听，但是性格真的不怎么样。

何小荷回答说：“许愿，我没干什么。就跟你朋友打个招呼而已！你不会连这个都介意吧？”

听着她把“许愿”两个字叫得那叫一个缠绵悱恻、余音绕梁，感觉一阵冷风吹过，我忍不住抖了一抖。我想着：声音条件好，也不是这样糟蹋的吧！

许愿对她的话没有任何不适反应，看来是已经免疫了。“要真是你说的那样，我当然不介意。但是你说了什么还有想做什么，自己心知肚明。”许愿不留情面的说。

“你误会我了，我真的没有……”何小荷想解释。但是被许愿打断了：“我们还要看画，先走了，你自便！”

许愿拉着我的手就走了，等到走远了，许愿放开我的手说：“阿夏，不好意思啊，本来想让你来逛逛画展，放松一下心情的，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我觉得无所谓，就说：“不用道歉，没事的。就是一个被父母宠坏了的女生而已嘛，我还不至于因为她影响心情。”

许愿一脸不解的说：“阿夏，我发现你很奇怪。有时候觉得你非常没有安全感，需要人保护；但是有时候又觉得你像一个成人一样，那么理智。”

我笑着说：“每个人都是这样啊，两种很矛盾的性格重合在一个人身上，看起来不正常，其实也正常。有句话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那我们在面对不同的人的时候也会有不同的态度，就像随身带了面具一样，面对不同的人就戴上不一样的面具，说不一样的话。”

许愿点点头说：“那你面对我的时候，戴的是什么面具？”

我脱口而出：“对你，我会卸下所有面具。”

许愿有些愣了，然后高兴的说：“阿夏，我很高兴你会这么说！我会永远记得！”

随后，许愿带着我逛了整个画展，水彩画、素描画、速写、国画、油画等全都有，看得我都想把这些抱回去。这次画展，许愿的画有三幅，国画、素描、油画。尽管国画和油画并不是高考美术考试的内容，但是许愿还是画得很好，这就是兴趣和天赋的重要性。不过当我看见那幅油画的时候，觉得有些熟悉，就问许愿：“这幅画我这么觉得那么熟悉呢？我也没见过呀！”

许愿敲了敲我的头，说：“真是贵人多忘事，这是那天你送我生日礼物的情景啊，这人、这景、这灯光……想起来没有？”

我拍了拍额头，恍然大悟说：“想起来了，哇，你画得好好啊。我喜欢这幅画，可不可以送给我啊？”

许愿毫不犹豫的拒绝我说：“这幅不行，我要留着。你要是想要，我可以重新给你画一幅，等毕业的时候送你，怎么样？”

我也不勉强，就答应说：“好啊，那就这么说定了！毕业我就问你要！我们拉钩！”

许愿看我一脸幼稚的样子，说：“你之前还说我幼稚，自己还不是一样的。”

我白了他一眼说：“还不是学的你，快点，拉钩！”

拉完钩，逛完画展之后，我和许愿一起吃了晚饭。这个下午过得非常圆满充实，还得到了一副画。走进校门，我和许愿就各回了各的班级，我以为可能要等到高考后我们才会见面了，但是几天后发生的一件大事让我们再次聚集在一起。

她喜欢你，你喜欢我，我喜欢他，他喜欢她……我们曾经为得不到而难过，为失去了而哭泣，对于情绪的表达直接而热烈。但是那些爱恨，现在看来都有一种“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感觉。时光在我们身上碾过，带走了棱角，留下了圆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