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你让我觉得虚伪

聚散离合，好简单的四个字，也是好难适应的四个字。人要经历多少次聚散，才能练就精钢不坏之身；又要经历多少回离合，才有处变不惊的气度。

还在念高中的我们，即将成年或者刚成年的我们，本来有着花一样的年纪、阳光一样灿烂的笑容。但是在不知不觉中、在风吹雨打中，我们开始收敛脾气、开始学会接受、开始变得成熟，开始成长，走向我们以为的或者意外的未来。

在那天晚上尤小惜跟我解释了整件事情之后，虽然有些担心，但我还是尊重她的决定，没有告诉任何人。尤小惜每天依旧笑嘻嘻的、乐呵呵的面对所有人。

几天后一个下午的课间，我拉着她到学校小花园问了问：“小惜，那件事真的已经解决好了吗？他没有再找你了吧？”

尤小惜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啊，还有心思想这些，看来脑子里装的作业还不够多！”

我知道她想岔开话题，还是坚持的问：“我问你正事呢，你不要岔开话题啦！最近你看起来虽然很开心，但是偶尔魂不守舍的样子，你以为只有我一人发现了吗？”

被戳中心事的尤小惜，有些气愤的说：“他就像一块狗皮膏药一样，怎么都甩不掉！他昨天晚上还打电话找我，说想跟我复合，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我也有些生气：“那现在怎么办？你还是不打算跟詹伟泽说这件事吗？”

尤小惜叹了口气说：“先看看再说吧，能瞒多久是多久。”

听了这句话，我有点疑惑的看着尤小惜，说：“小惜，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有告诉我？不然，你不会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瞒着詹伟泽。”

我看到尤小惜的身体明显的顿了一下，随后恢复正常的对我说：“那天晚上已经全都告诉你了，真的，我只是纯粹不想让伟泽知道有这个人存在而已。这样恶心的人，能少让一个人知道就尽量少一个人知道。”

听着她的话，我真的生气了：“如果他仅仅是个前男友那么简单，你干嘛要捂得这么紧实？”

可能是我的语气太冲了，尤小惜愣愣的看了我几秒钟，然后吼到：“这是我的事，不是你的事，你管那么多干嘛！太平洋的警察也没你管得宽吧！以前和罗子彦发生了什么事是我的事，要怎么解决罗子彦这个麻烦也是我的事，要不要把这个麻烦告诉伟泽还是我的事，你能不能不要总是一副清高的样子？！让我觉得虚伪！”

在尤小惜吼完之后，我目光呆滞的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然后说：“我多管闲事？我虚伪？你还有什么没有说完吗？一次性说完吧！”

尤小惜没有想到我会是这个反应，丢下一句：“说完了！”掉头就回了教室。

我回去后看到她正在跟乐池说话，不知道说了什么，但是从表情看都很开心，我突然就想起许愿曾经说我的一句话：女人心海底针。当时我只是觉得愤怒，现在觉得这是句至理名言，前几分钟还在对我大吼大叫的人，现在若无其事地跟旁人有说有笑。

走到尤小惜座位边上，我说了句：“麻烦让一下，我进去。”尤小惜没有回答我，只是起身让开了位置。我们两个之间的气氛明显不对，不仅乐池感觉到了，周围的同学也感觉到了。

我坐下之后，黎粒捅了捅我的胳膊，说：“你们怎么了？”说话的时候眼神还瞟了瞟尤小惜。

心情正不好的我，并不想说话，淡淡的回了句：“没什么。”

黎粒看了看我，没有再问。

一下午就在有些压抑的氛围中过去了，下课之后，尤小惜只是跟乐池打了声招呼就走了。黎粒看尤小惜走了，就问我：“今天我们还一起吃晚饭吗？”

我不想因为自己心情不好就迁怒别人，语气还算平淡的说：“你们一起去吧，不用管我了！我暂时不想吃！”

谢静姝走到黎粒旁边，听到我的话后，看着乐迟说：“那你呢？乐池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吗？”

乐池笑着说：“你们两个去吧，今天就不和你们一起吃了。”谢静姝看了看乐池、再看了看我，有点若有所思的对黎粒眨了眨眼睛，我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等教室里面人都走得差不多的时候，乐池转过头来对我说：“起来，出去走走吧，跟我说说你和小惜怎么了！”我像木偶一样被乐池拉着走出了教室，到了那颗香樟树的地方。乐池说：“怎么了？和小惜吵架啦？”

我看着乐池，难过的说：“如果你是小惜，你会不会觉得我管得太多了？会不会觉得我虚伪？”我始终没有说出关于罗子彦的事情。

乐池把我揽进怀里，轻声细语的说：“我不是她，所以回答不了你的问题。但是，作为男朋友，我了解你，知道你是关心她才会管她那么多，同时你也不是一个虚伪的人。作为旁观者，我也可以说说我的想法。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和小惜都拿对方当自己最好的朋友，所以才会在彼此面前表现出性格中的缺点。她之前要是对你撂狠话，那肯定是正在气头上，你不要当真；她后面要是跟你道歉，你也不要太过苛责，就原谅她吧！人生难得一知己！”

虽然能够感受到乐池话语里对尤小惜的偏护，但是我并没有说出来，一个矛盾就已经够闹心了，不想再多一个。乐池见我没有说话，可能知道他刚刚话语里对尤小惜的偏袒，就接着说：“我并没有偏向小惜的意思，只是不想你们因为一件小事就把关系弄得这么僵。”

我对乐池说：“以前小惜说我劝人的话一套一套的，但是跟你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乐池见我的脸色好多了，捋了捋我耳边被风吹乱的碎发，说：“你要想着，她是把你当亲人，才会那样发脾气。这样是不是心里就好受些了？”

我哭笑不得的说：“我发现，你这张嘴真的有把死的说成活的、把坏的说成好的、把反的说成正的的本事。虽然知道你说的都是歪理，但还是感觉好有道理。在古代，如果不去做说客真的是屈才；在现代，不去做律师真的是浪费。”

乐池说：“好吧，为了你这句话，我以后一定做名律师。”

我说：“我开玩笑的，以后想做什么工作是你自己的事。”因为小惜今天下午那一番话，我突然觉得，就算再亲近的人都不应该管得太多，何况是未来职业发展的事情。

经过乐池的劝慰，我有些豁然开朗，心情也好了不少。

在吃过晚饭之后，我们前后脚进了教室。到教室的时候，黎粒和谢静姝已经回来了，并且坐在一起开心地聊着什么。小惜的位置还是空空的，虽然有些担心，但是我承认其实她下午说的话很有道理，都是十七八岁的人了，不应该管对方太多。有些事情，还是自己去解决的好。

黎粒和谢静姝看我和乐池一起进来了，就没再说话。我看着她们问到：“你们两个刚刚在说什么呢？那么开心！”

黎粒正准备开口的时候，谢静姝就抢着说：“我们刚跨进校门，老远就看到一个女生站在我们教室门口左顾右盼。等我们走过来之后，她就问我们知不知道乐池什么时候回教室，她有事情跟乐池说。乐池，你看看，又招桃花了吧，听说那个女生是高二的学霸美女哟，就算再挑剔，这回你该收下了吧？”

我听了之后没觉得是什么大事，因为喜欢一个人又没有错。但是乐池看到我没有一丝波动的表情，就有些赌气的说：“是吗？但是我回来的时候没有看到啊！如果真的是学霸美女，我真的要会会她！没准……”

乐池的话还没有说完，门口就有一个女生打断了他：“乐池，能麻烦你出来一下吗？我有话跟你说。”

黎粒和谢静姝一脸了然的说：“说曹操，曹操到。”

乐池说了句：“我去去就回。”然后火速的去解决那朵含苞待放的桃花去了。

我没有心情看书做作业，就和黎粒、谢静姝开始八卦，后来的班长陈然然也加入我们队伍。但是，一刻钟过去了乐池都还没有回来。

黎粒说：“以前乐池解决这种桃花，要么直接躲着不见人，就算不躲最多十分钟不到就完事，这次时间有点久！不会真的看对眼了吧？”

陈然然说：“这个不好说。”

谢静姝说：“我们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就高考，三个月后就要离开这里，就算现在乐池和她在一起了，有什么用！等上了大学，谁还记得谁是谁！夏天，你觉得呢？”

虽然我并不在意有人跟乐池表白，但心里还是有点尴尬，本来不想开口的，现在也不得不开口。我看着谢静姝说：“你说得对啊！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城里一个小小的二中，认识的人、看到的事就那么一点点，所以才觉得某个人某些事是独一无二的。但是等到了大学，认识的人多了、经历的事多了，可能会发现以前的独一无二也就那样。就像一个人爬山，在山底的时候觉得那些漂在山腰的浮云是天上的云朵，觉得好美；但是等他到了山顶，就会发现原本以为的云朵只是浮云，真正的云在更高的地方，还更美。”

我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有点累，典型的身体素质很不上发散思维。

她们三个都已经呆住了，然后异口同声的说：“说得太好了，所以，我们要为了看见更美的云而努力！”

看着他们坚定的样子，我想到了“高处不胜寒”，那么以后的我会不会怀念现在“山底”的日子呢。正在出神的时候乐池回来了，她们三个的八卦心已经泛滥成灾，谢静姝问到：“怎么样了？乐池，给我们说说，有没有败倒在学霸师妹的石榴裙下？”

乐池一脸生无可恋的说：“你还没回座位做作业就是为了这个啊！无聊！什么学霸美女，简直就是花痴一个！”

谢静姝说：“做作业也不在这一时三刻，我们现在超级关心你有没有被那朵浮云遮住眼？”

乐池有些懵了，说：“什么浮云？什么遮眼？我是不畏浮云遮望眼，好吗！”

黎粒笑着说：“这古诗词都搬出来了，虽然不知道那个女生到底是不是学霸，但是长得确实不错啊。这样的你都不喜欢，难道你要找个神仙？”

乐池无意中瞟了我一眼，然后说：“对啊！所以，不是神仙级的人物就不要再往我眼前晃了，真是浪费我宝贵的时间！”

看着乐池和黎粒他们几个打嘴仗，一副“我最屌”的样子；忽然想到乐池在单独面对我的时候，完全是一副“心灵受伤求安慰”样子。越想越觉得搞笑，然后我居然不自觉的笑了出来。他们几个，包括乐池，一起转头看向我。我有些心虚的问：“怎么了？都看着我干嘛？你们继续，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陈然然并不放过我，大有严刑拷打的意思：“说吧，笑什么呢？那么开心！说出来我们也跟着开心一下！”

我说：“我能笑是什么啊，还不是你们自己说的话太好笑了！”尽管看出来我没有说实话，但是他们也没有再问我，我心里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快上晚自习的时候，尤小惜才回教室，我们并没有说话。虽然在同学朋友的眼里，我是一个很温和的人，但实际上很要强，就是俗话说的“外柔内刚”；相反，尤小惜属于外表看起来很强势，其实内心很柔弱的人，这就是俗话说的“内柔外刚”。总体来说，我们是截然相反的两种性格。

晚自习的时候，乐池给了我一张纸条：刚刚我和她们说话的时候，你在笑什么呢？

我：突然想到，你居然有两副面孔，有些好笑。

他：两副面孔？什么意思？

我：在她们面前，是一副吊炸天的样子；在我面前，是一副求安慰的样子。

他：两种面孔都是真正的我，在你面前之所以会那样，是因为怕你有一天会不要我，所以有些小心翼翼。你喜欢哪个样子的我？

我：都喜欢！另外，我不会不要你的，所以不用小心翼翼。

他：好。

我跟乐池传纸条的事情，并没有避着尤小惜，觉得没有必要。到后来我才发现我低估了人心的复杂，错算了友情的价值。

下晚自习之后，尤小惜跟我说了第一句话：“夏天，我有话跟你说，我们一起走吧！”

既然她递了个台阶，我就顺势而下吧，不然又要闹得不可开交，就回答说：“好啊，走吧。”

肩并肩出了校门口，尤小惜在旁边说了句：“对不起，宝宝，今天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我有些想哭，但是就在眼泪快要流出来的时候我仰起了头，最终忍住了，看了看尤小惜，我说：“我早就原谅你了！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我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其实你说的对，虽然我们关系很好，但也不应该过多地干涉对方的事情。以后，我会改。如果你开口要我帮忙，我绝不推辞；如果你不开口，我绝不过问。”

尤小惜动了动嘴想说什么，但是没有说出口。

我们就那么走着，到了分叉路口，我说了句：“小惜，我们要各走各的路了，晚安！”

尤小惜说：“以前都是你送我，这次换我送你回去吧。”

我摇了摇头说：“不了，注定是要一个人走的路，何必再送！”

尤小惜黯然的说：“好吧，晚安。”

同时转身，朝两条相反的路走去。只是彼此都不知道，在转身的同时，我们都泪如雨下。我不喜欢在任何人面前哭，但是走在幽静的小道上，想着再也回不去的以前，就再也忍不住了。

等快要走到住的地方的时候，我止住了眼泪、平复了心情，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像一道伤口，伤好了疤还在，我和小惜最终还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肆无忌惮的说说笑笑了。

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阿愿，你怎么在这里？”我问到。

“阿夏，你回来了？我在这里等你呀！白天我们都忙，只有这个时候有时间。”许愿说。

“那你等了我很久吧？找我有事？”我问。

“也没多久，确实有事找你！顺便来看看你怎么样了！诶，你是哭过吗？眼睛都是肿的！是不是那个乐池欺负你了？”许愿紧张的说。

“他哪敢欺负我啊，就是和好朋友发生了点矛盾，心情有些不好！”我说。

“没事，你不是还有我这个好朋友嘛，不要难过了！”许愿拍了拍我的头说。

“嗯嗯，说吧，有什么事啊？”我说。

“这周日下午，我们画室要在人民广场搞一次画展，展出的都是我们高三毕业生的画，也有我的哟。反正那天下午不上课，你可以去看看吗？”许愿问。

“好啊，我一定去，看看你的画作怎么样！”我想着出去走走逛逛也挺好，而且他很少对我提要求，就笑着答应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上午下课我就到你教室来接你，先吃个午饭，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你之前答应到我家去吃饭，也一直不去！”许愿撒娇似的说。

“不好意思啦，主要是太忙了没时间，你回去帮我跟叔叔阿姨问个好，顺便道个歉！这次我一定去，决不食言！我没有手机，你也不好找我，到时候我就在教室里等你！”我说。

“好吧，我替他们接受你的道歉了！既然答应了，那我们拉钩吧！”说完这句话，许愿马上举起右手。

“真是服了你了，像个小孩子一样，这点小事也要拉钩！”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我没有拒绝拉钩这个行为。

拉完钩之后，互道了“晚安”，我就转身走进小区，许愿看我上了楼梯之后也转头走了。

这一夜，因为许愿的出现，我并没有因为那些不开心的事情而失眠。后来我才发现，其实从乐池和许愿在我面前的状态就可以看出，自始至终我就是偏向许愿的，只是对于感情迟钝的我没有发现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