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还价有一手

周六午后，清铃接了个电话就往外走，彦涛已经在寝室楼外等着了。

“搞什么，学长让我们下来自己却不晓得跑哪儿去了。”他踢着脚下的石子，嘴里啪啪地想清铃抱怨董翔东。

“可能有什么事耽误了吧。”尽管清铃不知道彦涛与学长两人的关系已经熟悉到了什么程度，可是两人互呛她也习以为常。自己跟着他们时常会莫名的被感染，就连笑都开始变得放肆了。

两人就在楼前无聊的走来走去，时不时抱怨两句，结果学长没等来，班上的同学倒见到了好几个，简单的打了声招呼，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是不是大多数女生都比男生有耐心？清铃不明，但那时候的彦涛显然已经等的不耐烦，见他从口袋中掏出手机，刚准备拨过去，手机就响了起来，画面显示董翔东的来电。

他望了眼清铃，不巧两人对视上，瞬间不约而同地转向了还在响的手机，彦涛本想斥责学长，结果手机那头一顿痛骂。“彦涛，搞什么！你们怎么还不来？”彦涛都还没有来得及抱怨一句，就被对方呛了一脑袋浆糊，他只莫名其妙地闹心着明明该发火的是他们。

挂了电话就朝着一直等在二食堂的学长那边走去。秋老虎带给人的烦躁感丝毫不比炎炎夏日弱，原本挺郁闷的清铃，瞅着头顶冒火的彦涛，突然觉得这个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大班长竟然也有这么生气的时候，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一笑瞬间熄灭了彦涛的火，眼前的女生小小的笑起来咯吱咯吱的就像一只小松鼠，那么可爱。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脸微微泛红，不远处，董翔东从食堂里走出来，看着他们两站那儿，男生的眼里似乎全部都是女生的影子，女生却全然不觉，笑得月牙弯弯的眼睛，脑海中曾经自己的女孩也是这般开怀的笑，只是时光不再。

多想这样不去打扰他们，不过这个念头在自己想到彦涛那个臭小子平日里很拽的样子就打消了，他大喊，“你们俩搞什么呢，不热啊！”

彦涛一脸不爽地望向董翔东，趾高气昂的学长分明就是在针对自己，清铃无法想象两个男生站在自己面前，互相对峙，还互相不服气的样子，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清铃天真地说了一句让她万般后悔的话，“我觉得你们两的感情好好哦！”重点是“好好哦”这三个字说出来好像是她很羡慕似的，满脸的憧憬。

董翔东与彦涛被一旁的女生给弄愣住了，三秒过后，他们扭过头，无视对方，“走了！”董翔东大步向前。

彦涛止步，清铃见学长走远，无意识的拉起彦涛跟了上去，彦涛的眼睛一刻不停的盯着那只细长的小手握着自己的手腕，他跟了上去。只是清铃的手好凉，明明天气这么热，却从她的手中传递出一股寒冬里才感受到的刺骨的凉，她的手凉到让人想去温暖她。

他只是这么想着，就恍惚陷入了另一个世界。

在彦涛与董翔东面前，清铃似乎总是在扮演两个人的和事老，与董翔东齐肩的时候，她送开了彦涛的胳膊，“学长，你就别生气了呗，我们刚刚也一直在楼下等你呢！”似乎是觉得气氛不太好，清铃感到有必要解开这样的矛盾。

“我生的是某人的气，跟你无关，”故意在“某人”上加重了语气，彦涛知道他别有用心，毕竟那双看起来尖酸刻薄的眼睛正好巧不巧的盯着自己，彦涛明白这话到底都是说给自己听得，索性又与他争论起来。

“拜托，学长，有没有搞错，明明是你说让我去女寝楼下等清铃的哎。”彦涛还想继续说下去，就被董翔东给打断，“没错，可我还说，等到她后，你们两个人到食堂这来。别跟我说你只听了前半句，后半句没听到？”董翔东咄咄逼人。

彦涛本能的呛回去却理性地恢复了平静，对呀，当时学长确实是说让她等清铃来着，那是他第一次在女寝楼下等一个女生，所以后面学长到底说了什么自己根本就没有听进去，说到底错的人是自己。

董翔东似乎预知了此刻，故意讽刺着，“看吧，我说的没错吧。”清铃完全不晓得二人说的是什么，内心自责想化解尴尬结果帮了倒忙。

“我看呀，某人的眼里除了某人就还是某人，听不进去也正常，”董翔东意味深长地说，彦涛就像是被别人揭穿了一直藏在心底的秘密，心里慌乱，表面上却依然强装镇定，眼睛里的慌乱无章被董翔东尽收眼底，学长故意嘲笑他。

当然，这一切的发生清铃无解，她就像是这段争吵里的局外人，可却不会知道这场喋喋不休争论中的终结者正是自己。一个被年长一岁的人看穿了心事的彦涛，一个浑然不觉单纯天真的清铃，好像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她看不见他幽暗深邃的目光，他撞上她澄澈见底的眼眸。

好在后来董翔东跟彦涛都跟没事人一样，只有清铃自己却傻啦吧唧地左顾右盼，生怕自己一个没注意他们又呛起来。

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那般优秀的彦涛会被学长一次又一次的“打压”，而且每次被说都哑口无言，在他们三个人的交集里，总以为自己是旁观者的清铃不会知道，其实真正的旁观者是董翔东，一直以来那个人人赞赏的大班长就这样无情的被学长看穿，受压制也是自然。

除了跟室友一起出去买过东西以外，清铃没有跟别人一起出去过，彦涛与董翔东算是她的第二波伙伴，学长说商场里面的东西太贵，社团经费根本就负担不起，便带着他们俩去批发市场。

在这里，她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对半还价，平日里风风火火的学长还起价来丝毫不手软，站在旁边的清铃听得都有些为店家感到心疼。在一家糖果店，清铃还是没有忍住，拽了拽董翔东的衣角，小声地说，“学长，差不多就行了，你看那店家，都要哭了。”清铃瞅着可怜巴巴的卖家，不免有些心疼。

可是董翔东却不为所动，继续跟店家“协商。”这种场景她是见识过的，那个时候她觉得梓芊已经够厉害的了，可是一对比学长，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不值得一提。

她往后缩了缩，不小心碰到了彦涛，连忙说了句，“对不起，”彦涛“哦”了一句没在意。

当成功的果实被彦涛拎在手上时，清铃自以为好心地提醒了一句，“学长，刚刚那个人真的好可怜。”董翔东瞥了一眼这个单纯的姑娘，“你就是善心太泛滥了。”清铃一时语塞，学长指着彦涛，“彦涛，待会买东西你来还价。”

清铃跟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她原以为彦涛会立马拒绝，可结果是彦涛不以为然地“嗯”了一声。她惊奇的发现，这是自己认识的彦涛吗？还价这种事？她都不好意思，彦涛好意思？

还在纳闷中，竟不知不觉地来到了下一个买点，是一家文具店，里面琳琅满目，不过一般的纸笔都摆在门口，彦涛很自然的将手中的一大袋糖果交到董翔东手上，神情冷漠淡然，董翔东嘟囔了一句，“这小子。”

彦涛当然是听到了，不过他可没有闲心思跟他这位彻底将自己看穿的学长多扯，因为需要买什么东西都是他事先统计好的，所以平日里心思缜密的彦涛清楚买的东西不能花费太多，在来之前，他就在网上调查好一般这些纸笔的价格，更让结伴而来的清铃与董翔东想不到的是，他还看了网上别人说的一些还价攻略。

所以彦涛不费吹灰之力就妥妥的用有限的资金买了很多实用的东西，还价更是一板一眼的，让身边的人目瞪口呆，清铃甚至觉得老板娘让他还价都还的心服口服，还没有任何怨言，临走前，还热情的向他们招手，“欢迎下次在来呀。”

“看不出来呀，小子，有两手呀！”没有走多远，学长就搭着彦涛的肩赞扬起来，不过他的个子并没有彦涛高，所以看到这么违和的场面，清铃会有一种学长，好尴尬的感觉。可学长一定不会这么想，彦涛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不过此刻的他明显比平时高傲许多，她猜测十有八九是故意在学长面前显摆呢。

走了一下午，再加上天气还很热，大家都觉得有些累了，好在清铃从来不是娇生惯养的女生，三个人就她最清闲，手上什么也没有拿，怪不好意思的她好几次上去想要帮忙拎来着都被学长跟彦涛拒绝了。

在阴凉的地方歇下时，清铃落下一句，“你们等会我昂，我待会就回来，”还没有等彦涛他们反应，她就不见人影了。

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娇小的身影从转角路口出来，她一路小跑着，小心翼翼地生怕打翻了手中的果汁。“给你们！”她笑着将果汁递给他们。都没有发觉她满脸的汗水，红彤彤的脸蛋，就连说着话都有些喘气。“冰的！喏。”

董翔东接过一杯，“谢了！”都没有用吸管，直接打开盖子，一饮而尽。

彦涛迟迟没有接过，清铃的手往前伸了一节，“你的！”示意他接着。

“你的呢？”彦涛问道。

“一直拎东西的可是你们哎，我一点都不渴，”清铃没有说自己是因为不太方便拿三杯，就只要了两杯，更何况她觉得自己也没有说错，本来就是他们两个更加的辛苦嘛。

说话间隙，学长手中的杯子就已经空了，他瞥了一眼彦涛，“磨叽啥！”伸手就去拿清铃手上的另一杯果汁，当然清铃没有让他得逞，“学长，这个是彦涛的。”

“他不喝不是浪费嘛，还是我来喝吧，正好我还渴。”董翔东想要再次去拿的时候，手无情的被彦涛打开，从清铃那儿接过果汁，再次触碰到清铃的手，依然是冰凉的，甚至比一开始的还要凉，直到喝完了这杯果汁，他才意识到是加了冰的果汁将凉意带给了清铃，也让他原本燥热的心有了一种冰冰凉的感觉。

清铃转身却没有逃脱董翔东的手掌，被他拽住，“你干嘛去？”

“你不是还没喝够吗？我再去买一杯呀！”望着被汗水浸湿的额头上凌乱的发丝，董翔东摇了摇头，“冰的喝多了伤胃。”董翔东其实是开玩笑的，不过是不想让彦涛辜负了清铃的一番好意故意这么说用来刺激彦涛的，结果他不为所动，傻傻的清铃倒当真起来了。

“那我买不加冰的吧。”清铃睁着她的大眼睛，很认真地说道。这边喝了一半的彦涛将剩下来的半杯果汁顺势递给了董翔东。“给你。”

说罢，一只手拎着刚刚自己拎的两个大袋子，另一只手抓着清铃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丢下麻木的董翔东，不久，他便扔了盖子饮下剩下的半杯果汁，倒也不嫌弃那是彦涛刚刚喝剩下的。罢了，扯着两个装满零食的袋子跑去。

至于彦涛是什么时候放开清铃的手，不动声色地将袋子均匀地分布在手上的浑然不觉。

这个下午，清铃好像跟彦涛与董翔东更亲近了些，大家在相互调侃中变得越来越熟悉，只是那个看穿一切的董学长并没有捅破存在他们之间那层薄薄的关于友情的纸，或许有一天它会越来越薄，越来越透明，直到能够看清彼此的脸的那一天。

他的女生，现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