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西海龙王宴客 姑射仙子谈情

却说那日正是西海龙王敖闰千岁寿宴，西海龙宫热闹极了。整个西海的虾虾蟹蟹，龟鳖鼋鼍、龙子龙孙整整筹备了三个多月，把那龙宫装饰的犹如个水晶宫一般。奇珍异朵吐祥瑞，金门玉户增光辉；水晶琉璃处处有，琼浆玉液样样醇，这边果品妙，那边锦绣春，真个是，看不尽五光十色，听不完仙乐笙箫，尝不够山珍海味，享不清的荣华逍遥！

待到大宴的这一日，四海之内各路仙神俱各到齐，那东、南、北龙王自不必说，更有啮缺、天倪、许由等上仙前来，还有各个真人元老，老龙王敖闰不敢怠慢，亲站在龙宫门口迎客。

“啊，南斗星君光临寒舍！老龙荣幸之至啊！”

“四位天师竟都到齐了，真是太给老龙面子了！”

“来就来吧，还带什么贺礼，这让老龙情何以堪啊！”

敖闰与妻儿站成一列不停的躬身行礼。

“老龙王！你一家子怎么人没全呢？”突然一个女孩蹿到敖闰面前问。

敖闰见她赶紧行礼说：“原来是昭文仙子，老龙见礼了。”

昭文乃姑射仙子，天倪仙人的座下弟子。只见她一身桃红襦裙，面色也是桃红，整个人正似一枝含苞待放的花。龙王身旁的几个儿子把目光全都盯在了她的身上。其中胆子最大的要数老四敖清，他开口说：“昭文妹妹，你说的可是老九？”

昭文点头说：“对啊，敖治呢？我怎么没看到他？”

“小子不才，至今未得人形，所以老龙没有让他出来迎客，以免唐突了众位。”敖闰答道。

“原来是这样。”从昭文身后走来一位白衣飘飘的男子，他说，“如此以来，敖治岂不要伤心了。”

“老龙见过天倪大仙。”敖闰对此男子一揖说，“话虽如此，可小子玩劣异常，有时候是该给他些教训，让他警醒才是。”

天倪微微一笑，说：“龙王教子自是很有章法。本座倒觉得敖治那孩子不错，龙王可否割爱，将令郞交给本座做个弟子呢？”

听天倪一语众龙子都大吃一惊，众人皆知九太子敖治是个花花公子，因其年幼父母多有宠溺，所以他整日游手好闲不求上进，年近三百岁却连个人身都没有修成，龙王为此也大为恼火，众人皆言龙九子朽木难雕，却不想天倪竟开言要收他为弟子。

龙王赶紧作揖道：“荣幸之至！荣幸之至啊！宴毕后，老龙自当带小子登门道谢！”

天倪与昭文相偕进入龙宫宴会厅中，昭文却仍不住的回头。

“看什么呢？”天倪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总盯着我看。”昭文说。

“因为你好看。”

昭文看天倪一眼说：“可是仙父你也好看啊。”

“可我是男人。”

昭文瞪大双眼，十分不解。

天倪笑笑，正有锦鲤引路，天倪跟随其后，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昭文坐在一旁。他们面前是一大桌子玉盘珍馐，天倪坐定，随手摘个葡萄放在了嘴里。

“好吃吗？”昭文问道。

“略酸。”天倪说道。

“酸？酸就是不好吃喽，甜的好吃，对吗？”

“其实还可以，我爱吃酸。”

昭文又瞪大了眼睛：“真难理解……”

天倪看她似乎不高兴了说：“你好好修行，别净顾着玩。再有个百八十年，也就能吃东西了，到时候酸甜苦辣亲自尝尝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昭文现在就想吃。”昭文把嘴一嘟，一只滚圆的葡萄抵在她嘴边，她瞪着天倪说，“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想吃么，给你吃啊！”

“才不要！”昭文生气的把他的手推开，“上次你让我吃茉莉糕我还记得呢！害死我了！”

天倪笑着收回手，将葡萄放回自己口中说：“记着就好。”

等众仙归座，龙王与王后坐在宝座上说道：“今日承蒙各位大仙抬爱，西海龙宫蓬荜增辉，老龙感激之至，今日是老龙千岁寿辰，诸位请与老龙满饮此杯！”

众仙纷纷把盏，同声相祝。酒毕，龙王又说道：“今日敝府本是安排了几班歌舞，可是有天倪仙人在座，老龙真是班门弄斧，怕俗乐嘈杂，有污尊耳，所以，还是请天倪仙人助乐，大家一起乐一乐可好？”

原来天倪是掌管天地间声乐一职，万物之声皆通，那凡丝俗竹之声更是不能入他的耳。听龙王这么一说，众人都叫起好来。天倪之乐恐怕只有天庭才能有幸听到，今天如若能听他奏上一曲，回去之后可就大有谈资了。天倪却淡淡一笑说：“龙王也太夸大其辞了，小仙虽掌管世间声乐，可如果弹琴鼓瑟也未必比那乐姬高明多少，倒是我这小徒儿昭文在演奏上更胜一筹，如果龙王不嫌弃的话就让昭文代小仙为各位奏上一曲可好？”

龙王笑着答谢道：“甚好甚好，昭文仙子请吧！”

龙王将袖一挥，两列歌姬鱼贯而出，她们都是人身鱼尾，体态婀娜，一个个服饰明艳、舞姿翩翩。昭文也不推辞，起身走向大厅正中央，在舞姬中间坐下，用手一挥便幻化出一把斑斓的七弦琴来，她只将手一挥，便听得万壑松风，众人精神为之一振，顿觉耳清目明神清气爽。昭文面对众人淡淡一笑，再一挥手，却如明月照林间，月光皎皎如在眼前，那乐曲一转，又似大漠落红日、长河生孤烟。

天倪一边饮着醴酒，一边看着昭文。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在她一个人的身上。龙王的几个儿子更像是被定住了一般，酒也不吃，一动不动只盯着昭文看。敖清的酒杯都斜了，酒洒了旁边的敖泊一身，敖泊却全然没有注意到。

一曲终了，舞姬们躬身谢幕，退了回去，昭文也起身对众人一揖。过了许久，人们才爆发出一阵叫好之声。

昭文刚刚坐回位子上，却见敖清端着酒杯走了过来，他身躯微胖，浑圆的脸，如果不是额上凸起的两个龙角，却与市井小民无异。他嘻笑着说：“昭文妹妹，可否赏脸共饮一杯呢？”

昭文举起酒杯来说：“不敢违四太子之意，只不过小仙修行尚浅，还不能饮酒。”

“对对对，差一点忘了，妹妹是仙灵珠草之身。那……如果妹妹不嫌弃的话，可否与在下说两句话呢？”敖清说道。

“行啊。你说吧。”昭文看着敖清说道。

“咳咳。”一旁的天倪忍不住开口说，“四太子的意思是要与你单独说两句，你就随四太子去吧！”

昭文说：“可以啊！有事你就说嘛，我没有仙父那么好的理解力，你如果说的这么含糊，我可是听不懂的哦。”

“是是，在下明白。”敖清说着随昭文出了大厅。

这里众仙难得一聚正相互敬酒，赤脚大仙走了过来正与天倪攀谈：“还在天倪仙人好哇，守着仙山无拘无束，逍遥快活。”

“大仙过奖了，小仙食君之禄，最后还得忠君之事，真正逍遥快活的却是大仙你啊！”天倪说着，看到昭文与敖清从外面走了进来，便说，“大仙哪天云游到敝山，一定要前来坐坐，我们到时可要好好叙上一叙。”

“一定一定。”赤脚大仙与天倪共进一杯，一转头看到昭文说，“昭文丫头什么事耷拉着个脸啊？”

昭文摇摇头。天倪笑笑说：“昭文长大了，本座也该替她想想以后的路了！”

“哈哈！说的是！”赤脚大仙大笑说，“敖清太子一表人材，与昭文丫头倒也合适！”

昭文不由的瞪了赤脚大仙一眼，那赤脚大仙乐呵呵的走了。

“仙父……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啊？什么以后的路，昭文以后不还是跟着您，难道您不想要我了，要把昭文赶走了？”昭文贴在天倪身旁，厅中正是几班鱼虾杂耍。

“珠儿，我没有那个意思，我们刚刚说的是男女之爱，以及情爱之上的姻亲。虽然这种事在凡间较为流行，但在我们仙界也未为不可。而他们做为龙，生息繁衍更是合情合理，甚至或是仙与人、人与妖、仙与妖等等都有在一起的可能。就为情爱一事，玉帝也伤透了脑筋，拒之不行，任之更不行，所以现在仙界动凡心者大有人在，对此大家也都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喽！”天倪慢慢品酒说道。

“昭文不懂。”昭文如实说道。

天倪看着她，用手摸摸她的脑袋说：“你还小，总有一天会懂的。况你现在只得人形而未得人躯，懂也无益。”

“那仙父教教昭文嘛。”

“此番玄妙事，教不得，时机到时，你自然会懂。”天倪纤长的手指从她的脸前拂过，和缓温柔，她想他的手指一定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