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别说你过的很好

“啊？原来你就是他的妹妹……”下一秒嘴巴就被如梦惊醒般慌张的凌枫捂了起来，然后带着警告的语气冷冷说道：“你还真是有点吵呀，走到那里都不消停。”

唐爱余挣扎着用眼神示意，她已经懂了。凌枫才放开他的手，镇定自如地说：“你刚才不是说想吃火锅吗？我也突然不想吃西餐了，我们还是吃火锅去吧。”

“对对对，我早就给你说了，这西餐有什么好吃的，吃又吃不饱还浪费时间。那我们走了，你们慢慢约会，慢慢约会……”唐爱余对着余生和凌霜意味深长地笑着说，然后不等他们反应便拉起凌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那晚我喝醉酒所说的话，如果你敢在你哥哥面前提一个字的话，我保证让你生不如死！”刚出门，凌枫便停下来面无表情地说道。

唐爱余瘪瘪嘴，嘟嚷着：“男人就是这样，动不动就放狠话，幼稚，以为自己真是霸道总裁呀。”嘟嚷归嘟嚷，在凌枫射过来两道寒光时，她还是赔着笑保证道：“放心放心，我绝不会吐露半个字。否则就让我出门打不到车，吃泡面没调料包，下雨没带伞，碰到的帅哥都有女朋友……”

还没等她说完，凌枫已经开着车消失在华灯初上的夜色中。

“喂，不是说去吃火锅吗？”唐爱余气极败坏地在路边吼道：“大骗子，亏我还发这么重的毒誓，你不仁也别怪我不义了。刚才我发的誓都转到你身上，我咒你出门打不车，吃泡面没调料包，下雨没带伞，碰到的美女都……算了，这条就放过你了……”

看着街道上这些来来去去行色匆匆的人们，唐爱余发疯似地揉乱了自己本身就很凌乱的头发。她也说不清自己的心为什么这一刻这么的乱，为什么哥哥喜欢的女人偏偏是凌枫心里的女人呢？这有些混乱的关系像个漩涡一样，让她迷迷糊糊地跟着打转却毫无头绪。

在她心目中，哥哥余生是个很单纯的男人。而从那晚凌枫的醉话中可以听得出，那个女人不简单，她偷走了凌枫的心，又把它揉碎跟了另一个男生。如今带着个孩子又招惹上了她的哥哥……不知道自己的傻哥哥知不知道这一切……

烦闷到极点的她神色复杂地回头看了好久，才慢慢消失在夜色中。

经过刚才这么一闹，凌霜显的更加的沉默，低头慢慢喝着蔬菜粥。

余生轻笑地兀自说道：“她是我妹妹，比我小八岁。我父母感情很好，生下她后，父亲坚持给她起名叫唐爱余，借此来向我母亲表白。后来大点懂事了，她开始对这名字耿耿于怀，觉得太肉麻特别不喜欢。我便笑话她是吃醋了，不如就叫糖醋鱼，那晓得她更不喜欢这个名字，每次提及就爆跳如雷……永远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闻言凌霜也笑了起来：“确实很可爱。”后又悠悠地说道：“有人宠着爱着才有资格永远长不大。”

余生心里一紧，眼前的人满脸愁苦，一双清凉的眼眸里汩汩地流着悲伤，象喷涌的泉水，泻满一地，也浸湿了他所有的情感。

他缓缓握上她冰冷的手：“此后，我也会宠着你爱着你。”

她却像受了惊似的，猛然收回手，目光坚定地望着余生，良久冷清地开口：“我们就像是两个世界里的人，终归是不合适的。这些日子还是要谢谢你的出现，确实帮了我许多，但我想我们之间，也就只能如此了。”是的，也只能如此，往前一步便是许许多多的荆刺满步，而她已经精疲力尽。

突然的变数让余生不由得面色一怔，他早就该知道，要走进她的心谈何容易，他不理会她的拒绝，不急不缓道：“当然，我们是两个独立的个体，允许你我的观点如此不同，但这丝毫不会影响我对你的感情。凌霜，你想的太多了，你应该明白现实有时候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有时候你认为过不去的坎，最终还是垮过去了。你认为我们之间不可逾越的问题，说不定在我看来反而是促进我们感情的好事。不信，你说说看，你所认为的不合适到底有哪些？”

这样不愠不火的娓娓道来，让凌霜一时语结，无力地说道：“你知道我已经有个５岁的孩子了。”

余生好整以暇地笑道“嗯，我知道。说起来，我能这么快看清自己的心，还得感谢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我发自内心的喜欢她，看得出来她也喜欢我，以后我们在一起，应该绝对不会有什么麻烦的亲子问题。”

“我性格古怪，脾气不好，长相也一般，我自认确实配不上你。你看你年轻有为，模样更是英俊帅气，你可以找到更好的女子。千万别因为一时的好奇，而误了自己的终生。”她一时灵光乍现，突发奇想眼前的人不会是因为她是个写小说的就心生好奇吧，就像许多人对自己的偶像都有无限的想象一样。

他忍不住失笑：“你认为我对你是一时的好奇？放心，绝对不是一时的，而是相当长久的好奇。至于性格脾气嘛，我看还行，我这人脾气一向很好，所以我会迁就你的。长相上你到是过于谦虚了，我们站在一起绝对称得上郎才女貌。”

她再接再厉道“我都没固定的工作，收入极不稳定，和我一起你压力会比较大。”

他微微一笑：“我有固定的工作，收入也还不错。你所在的这家咖啡厅也有我的股份，每年分红也是不少的，另外我还有一些理财投资，养你和晨晨绰绰有余。以后如果你想再生几个，我想应该也是没有问题的，”

凌霜终于败下阵来，扶着额头缓缓说出她最不想说但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晨晨的爸爸虽然去世好几年了，但我得承认，我依然爱他，依然发疯似地思念他。我不能骗自己，更不能骗你，我不确定我这辈子还能不能走得出来，或许我根本就没想过要走出这段感情。而且我并不觉得这样过有多艰难，这么些年我和晨晨过的很好，我们已经习惯了。”

纵然心里有万般的准备，此番话多少让余生变了脸色，心底阵阵凉意，偏偏这话又让他无从反驳，因为凌霜爱的是回忆里的人，回忆是可怕的，它就像过滤镜一样过滤掉了所有的瑕疵，所以回忆是完美的而且是永怛的。

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他们之间最大的鸿沟，但他也明白，要站在凌霜的身边这也是他不得不去跨越的一道坎。

随着余生的沉思，时间像静止了一般，凌霜眼里好不容易燃起来的一点点光茫逐渐暗淡了下去，人非草木，对余生一次次的表白，如果说她一点想法也没有那绝对是骗人的，就连自己都不会相信。可她也深深地明白，希望越大只会让失望来的更加的猛烈，她只能本能地往后退，有时候拉开了距离才会让对方有瞧真自己的机会。看样子，余生是瞧真了，前一刻还踌躇满志，一碰到真真切切的现实问题便也吓的要打退堂鼓了。

凌霜别过脸去看着大玻璃窗外的夜色。冷清的街道上，停留着很多出租车，落光了叶子的梧桐树，伸展在雾气中的枝桠显得格外的寂寞……心里是难过的，外面灯火阑珊，却不会再有人站在那里等着她。

过了不知多久，或许也只是片刻的微怔，对凌霜来说却漫长的可怕，像无数个黑夜那么远久。余生也望向窗外，玻璃窗倒影出他们有些模糊的样子，恍恍忽忽的有些不真实。

他缓慢而忧伤地开口道：“在我一岁左右的时候，我的亲生父亲因为一次意外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我母亲很伤心，也想跟了去，在她拿刀准备割自己手腕的时候，我颤颤巍巍地迈步朝她走了去。她活了下来，从此后无论生活多么艰难她也没有把我交给爷爷奶奶或其他人，直到我三岁左右的时候，经人介绍她才认识了我现在的父亲。

父亲是个很好的人，待她很好，待我也很好。我的记忆中其实也有那么一段，那时我还太小，但也知道别人都有爸爸我没有，所以偶尔也吵闹着要找爸爸。母亲告诉我父亲去了很远的地方，要很久很久才能回来。小小的我很惶恐，朦朦胧胧中好像也明白母亲是骗我的，我像生长在没有阳光的地方一样，常常感到处处都是阴凉。直到现在的父亲出现，我的世界才好像终于照进了阳光一般，一切都变成圆满而又美好……”

他的声音沉稳而悲凉，凌霜震惊的半天回不过神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涌泄出来，她也不管不顾地仍它们肆意滑过脸颊，就那样望着余生，内心难以言说的情绪汹涌彭拜。她曾以为余生是从小就活在蜜罐子一样的家庭中长大的，不知人间会有悲苦，也不知世态会有苍凉，所以才能做到时时如晏然自若，月朗风清般的从容自如。

她不曾想过，他既也有这样凄凉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