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别碰旧伤口

“什么？做你女朋友？”唐爱余惊的一下就从椅子上弹跳了起来。

“是假扮，请你不要把关键字忽略了。”凌枫一边喝酒，一边慢条斯理地提醒道。

自从上次被凌霜拒绝以后，凌枫已经很久没有去看望过她们。从记事起，他人生的目标就是能给凌霜幸福，给她一个温暖的家，给她所有的爱。可惜现在他有能力了，他依然给不了。生活突然就没了方向，好不容易戒掉的酒又重新喝了起来，只有在酒精的麻醉下他才能肆无忌惮地想她，这样就算泪流满面也感觉不到心痛的滋味。

这世上，他除了凌霜，什么都可以戒掉。

唐爱余自从进了凌枫的公司后，果然一下就老实了起来，每天按时上下班，偶尔守在酒吧和凌枫偶遇一下，扮演一个尽职尽责的听众。

她是喜欢凌枫的，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的深情，让她着迷，就算他深情的对象是别人，那又如何。这年头，痴心不改地守护一个人小半生，当今这个人比社会更现实的世道，这样的感情恐怕快要绝迹了吧。

没办法，言情小说看太多了，心里便有了憧憬，有了憧憬就有了奢望。在遇到凌枫以后，奢望就变成了势在必得，她笃定总有一天会让他爱上自己的。

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他居然提出要她做他女朋友，虽然是假扮的。如果不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她，又为什么要找她，为什么不是别人呢？

按压着自己的心花怒放，她假装镇定地问：“为什么？”

“因为我妈要来了。”凌枫仰起头干了杯中的酒回答道。

又是妈！这年头的妈就是孩子生的太少了，导致她们太闲了，一言不合就逼婚！

可这个婚逼的太及时了，真是天助我也！唐爱余真想仰天大笑三声，但这种时候不动声色是最明智的，她眼睛骨碌地一转又问：“那为什么是我？”

是呀，为什么是她？凌枫偏过头醉眼朦胧地说：“因为我妈不会喜欢你这样的女孩子，嘿嘿……”

还因为他没有选择，他所认识的异性屈指可数，凌霜不能提，一提就是一场惊天动地的灾难。白静更不行，母亲不会相信，也怕凌霜误会。想来想去，只有最近认识的这个小酒友比较合适，年轻有个性，敢说敢为不迎合，保准不出三天他妈就会逼他分手，这是他想要的结果。

闻言，唐爱余气的不轻，端起面前的酒杯饮尽，才稍压住了些怒气，瞪着眼气呼呼地问：“我是哪种女孩呀？这么不招人待见。”

凌枫觉得好笑，拍拍她的头哄道：“不要这么激动嘛，不是说你不好，而是我妈不会欣赏你这样活泼可爱的年轻人，老古董你知道的。”

唐爱余泄气低头轻声说：“我会表现好的。”

“别，千万别！做你自己就好，你要能把她气走了，我请你吃大餐。”

唐爱余更泄气了，说到底，他还是放不下心中那个女人。为了那个女人，连自己老妈都要算计，真是……痴心狗肺！

凌霜在一诺咖啡厅门口踟蹰良久，她不知道付文华为什么突然回国，当初小七出事后她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医院，她对她说：“这辈子我都不想再看到你。”

现在却突然出现还费尽心思地找到她，说要约她聊一聊，她想不出她们之间除了小七还有什么可聊的？

５年了，她不提也没人敢提小七，他们都尽量避开这个话题，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触碰到凌霜依然鲜血淋淋的伤口。可没人知道她其实很想有人陪他聊小七，他们有太多美好有趣的回忆，每天像电影回放一般一幕幕地在她脑海中不停播放。那些实实在在存在的过往不提不代表就会忘记，怎么可能忘记。

今天或许终于有人陪她回忆小七了，但她却莫名的紧张害怕。直觉告诉她，付文华此行并不只是想和她一起追忆一下小七这么简单。

看了一下时间，已经超过约定的时间好几分钟了，再怎么样她也是长辈，等太久了终归是不礼貌的。

透过咖啡厅的玻璃门，凌霜看到自己一身灰色的素裙，白色的帆布鞋，黑亮的长发被束在脑后，看起来是文静乖巧的模样，不知她会不会喜欢？当初她不喜欢自己假小子的模样，那么现在呢？

小七曾说过，无论她做了什么样让他痛苦的决定，但他从来没有真正的怨过她，人与人之间难免情深缘浅，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谁也不能保证一辈子。那时的她浑身充满着戾气，除小七以外她对所有人都充满了深深的恨意，自然不会明白小七的心意。

今非昔比，小七走后晨晨出生了，她终于明白小七当时的话，人生无常，命运几时会为了人而改变，或许每个人都有身不由已的时候吧。

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放开紧握的拳头，在衣服上蹭了蹭手心的汗，凌霜挺直了背，绷紧了下巴，不急不缓地走了进去。

上次为了替白静相亲来过这里，当时心情紧张，没怎么注意这里的环境，今天因为更紧张步伐缓慢，才有机会仔细打量了下这家在雨城数一数二的咖啡店。

这里的装修很别致，色彩以淡雅为主，墙面上挂个各种个性张扬的油画，柔软的布艺沙发上一个个窝在里面一副放空的神态，轻吟浅唱的音乐恰到好处地烘托着各自的睡意。这里处处都透着一股懒散，到还真是很适合放呆。

靠窗第三排的座位上，坐了一位打扮优雅的中年妇女，穿着看起来价格不菲的时装，化着精致的妆容，目不斜视地笔挺着身子，一副随时要和别人谈判的架势。

凌霜不禁又紧张了起来，双腿像绑着千斤重物般每走一步都心力憔悴，明明几步之遥的距离却生生走出了恍若隔世的远久。

付文华见凌霜忐忑不安地走过来，忙起身一笑：“你来了，请坐。”

凌霜站定微微含首怯怯地说了声：“阿姨好。”

付文华一愣，眼前的凌霜不是她记忆中的模样了，那时的她一脸乖张地偷偷找到她，仰起小脸怒不可揭地质问她：“你为什么不要小七了？你们怎么都这样，生是你们要生的，生了又不管，这算什么？”

再后来，她又来找自己，哭成了泪人一遍一遍地问：“你凭什么不让我和小七在一起？我到底哪里不好？”

最后一次见面，她望着她微微鼓起的肚子狠心地说：“我以后都不想再见到你！这个孩子我们也不会认，你最好是打掉。”

可如今，如今她不得不找上门来。

来之前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她猜凌霜会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们已经放弃了这个孩子，现在又凭什么要回？”

她想即便如此，她也得受着，每个人都只会看你的决定和结果，从不会计较你决择间的痛苦，更不会在意你是否也夜夜难眠地忏悔。

失神间凌霜已经轻轻落座，仿佛生怕惊醒她似的那样温柔。这样的温顺到让付文华有些慌乱，好像自己明明做错了事，本来准备好接受批评和指责可到头来别人也只是有些客套的缄默，这让她不安又觉得自己可笑。

“想要喝点什么？”见凌霜稳稳的坐着，盯着桌子的某处眼神空洞，付文华开口问道。

凌霜抬眼，嘴角牵出一丝笑意回答：“喝水就好。”

在桌子一旁的点餐机上轻轻一按，服务员立刻送了一杯柠檬水过来，凌霜抚上还有些温热的水杯，缓缓的温度从手心传来，才让她有了些真实的感觉。

“你变化真大，我都差点没认出你来。”付文华笑着柔声说道。

凌霜闻言也笑了笑：“你到没怎么变，看起来还是那么年轻漂亮。”话说出口，连凌霜自己都不由的微微一颤，以前的她从来说不出这种恭维的话来，如今却能脱口而出连大脑都没过一下。

付文华只是微笑着低头喝咖啡，凌霜也缄口不言地放开手中的杯子，漫不经心地望向窗外。４月的天气真像恋爱中阴晴不定的女孩，早上还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这会又阳光灿烂了起来，街上的行人更是穿的五花八门，有穿毛衣外套的，也有穿背心短裤的。凌霜不禁想到网上的段子，说在４月里，街人的行人擦肩而过时，都会默默地望着对方在心里说一句：傻逼。

她并不打算先开口，一来是确实没什么话要对眼前的人说，二来敌不动我不动，这也是人人皆知的常识。在没搞楚付文华此行的真正目前，她都准备以静治动，静观其变。

良久，付文华终于再次开口：“这些年你过的好吗？孩子好吗？”

凌霜心里一陈说不出来的酸楚，原以为她会先开口提小七，顿了顿还是淡淡地回答：“我们都很好。”

“没想到，你还是把她生了下来。生活困难吗？听说你写小说赚钱，收入会很不稳定……”

“我们很好，收入虽然不稳定，但也足够养活我们母女的，这点不劳您费心。”凌霜脸色一凛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

这让付文华有些尴尬，眉眼间不禁流露出掩饰不住的痛楚，嗫嚅道：“我……我没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