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作者

在陈思昊说出这句“惊人之语”后，白无伤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看得陈思昊心里有点发毛。然而在他忍不住开口时白无伤却突然噗哧一声笑了。

“哈哈哈哈……”

陈思昊一脸黑线，心想第一次见到这个冷面汉子笑呢，还笑得这么诡异。

“诶！哎！白哥，你这干嘛呢？”陈思昊终于忍不住伸手去拍白无伤。

“哈哈哈……没啥，我只是觉得，你说出那句话的时候特别……二……哈哈哈。”

“呵呵，你还真是口无遮拦呢。之前我抖机灵你都装听不懂，现在我说出一个论断你却笑成这样，逗我呢？”陈思昊更加无语了，心里暗自吐槽道。

好不容易才等到白无伤消停下来，陈思昊已经斜眼瞪他好久了。

“好了，刚才是我在开玩笑。”白无伤摆摆手，随即回复到了冷面状态，“你推测《亚斯梦华录》的作者就是一个‘混血者’，事实上我也这么想过，并且我确信真相就是这样的，不过我目前还并没有什么直接依据。和你一样，只是简单的联想和推测而已。”

“白哥，刚才在你笑的时候，我又深入地思考了一下。”陈思昊也进入了严肃状态，“我想到老鲨跟我说，之所以认定我是外星人，是因为‘一个同胞’……”

“我猜老大没跟你说起过‘混血者’这个概念。”白无伤说道。

“对，‘混血者’这个字眼是我刚刚才在文件里看到的。”陈思昊深呼吸了一下，“那老鲨的意思就是，有一个‘混血者’告诉了他我的身份，也就是说，我也是‘混血者’。”

“对，你是。昨晚老大在任命你时叫我来办公桌前，在我手里比划了一个‘混’字，那时候我便知道了。”白无伤接道。

“噢？老鲨叫你过去看电脑屏幕，敢情不是真看电脑屏幕而是在你手里比划字呢？”陈思昊略带惊讶地说。

白无伤点点头：“是的，没错。这个先不管。你先接着说下去。”

陈思昊也点点头，接着说道：“老鲨跟我说那个神秘‘混血者’在我来这儿前的一个小时已经被派出去执行特殊任务了。白哥你……”

“我没见过那人。”白无伤摇了摇头，“这个人是所有和我们有过接触的‘混血者’中最神秘的一个，连我和另外两个部长都没有权限知晓他／她的情况。整个地球反内战联盟里和这个人有过接触的，在中国就老大一个。”

“我去！这么神秘啊！连你都不知道。”陈思昊不禁吃了一惊，接着提出了疑问，“这个人如此神秘，为什么却认定我也是‘混血者’呢？和我很熟吗？还是说‘混血者’里也有族群观念，能辨识出来谁是族中一员？那人见过我？”

白无伤无法回答，只能一个劲地摇头。

陈思昊皱起了眉头继续说道：“还有一个最大的疑问。既然我也是‘混血者’，那为什么我没有过那啥意识混沌状态？还是说……”他突然抖了一个激灵，然后望向白无伤，后者帮他把没说出口的话接上了。

“你还没到那个时候。”

陈思昊倒吸一口凉气，然后踱到变形椅上瘫坐着，接着长吁了一口气。

“所以说，你们把我弄到这儿来，就是要在我意识混沌时间到来时好采取措施？那为什么是我啊？别的‘混血者’呢？难道……不止我一个？”

“我这儿就只有你一个，而且还顺便成了我的上司。”白无伤的意思很明显，江南分部里的‘混血者’除了你陈思昊就没别人了。至于他后半句有没有带讽刺意味，陈思昊就听不出了。

他只能继续问道：“那我的意识混沌什么时候到来啊？”

“随时。”白无伤吐出这么两个字。

“嚯！那你今天还让我跑去四位老人家那里，万一今天刚好赶上了呢？”陈思昊顿时感到心有余悸。

白无伤淡定地回答道：“赶上了的话，也不会有大问题。你在探亲时，特遣队长便时时刻刻在监视你，一旦发现你有异常，他便会立马采取行动。”

“采取什么行动？”

“第一时间把你带回来，然后交给我。”

“他会在老人家面前简单粗暴地把我带走？”陈思昊脸上的肉微微抽动。

“据我对特遣队长的了解，他是会这么干的。你得庆幸在你探亲期间意识混沌期没不期而至，不然我们还得费功夫去给四位老人家报警之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白无伤说得很平静。

“这风险冒的……不过还是谢谢你啊。”陈思昊说道。

“谢我什么？”白无伤问道。

“谢你宁愿承担风险也要让我先看望家人。”陈思昊言辞恳切道。

白无伤摆摆手：“这没什么？相反我还很羡慕你，祖父辈的家人都还健在。不像我，从一出生就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他头慢慢低了下去。

“……”陈思昊不知道说什么去回应，也不好这个时候就去打听对方的身世，但他还是想说点什么，只是如鲠在喉，要出口的词汇都没想好。

“不好意思，扯远了。”白无伤把头抬了起来。

“啊……没事。我还有个疑问，不知道你能不能解答。”陈思昊又想到了点东西，对方于是又在等他开口。

他接着用扫描仪扫描文件后面的部分，然后说道：“这后面的文件，都是具体到每个‘混血者’的接触记录了，看上去大同小异。不过我没有从中了解到，这‘混血者’称谓……是怎么来的啊？”

白无伤一时半会儿没有回答。陈思昊以为是他这个问题太弱智了。那个来与地球反内战联盟接触的人组成的群体总得有个名字吧，不叫‘混血者’也会叫别的什么‘异血者’‘怪血者’啊，那你的好奇心是不是又要驱使你问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啊？然后就没完没了了。

不过让陈思昊庆幸的是，白无伤没有立马回答是在回忆并组织语言，而不是在内心觉得他这问题有问题。过了一会儿，白无伤便开口了。

“事实上，这个是那些主动来和我们接触的‘混血者’们讳莫如深的一个问题。他们仿佛耻于提前‘混血者’这个名称的由来。我们从‘混血者’的字面意思上可以看出，它指的是外星人与地球人的混血。然而根据‘混血者’们的反映和我们追踪调查，他们的父母却都是地地道道的地球人类。所以说他们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混血’，但实际上是如何导致的，就我所了解到的而言，我们目前并不知晓。”

“哎呀！原来是这样啊！我还真以为他们的父母一个是外星人一个是地球人呢。我还在思索我爸妈谁是呢？说真的我有时候都怀疑他们对我的态度在某些时候不像一个正常人……额，不好意思啊，我扯偏了。”陈思昊恍然大悟随即想着开个长篇大论，不过立马收嘴了。

“没关系，已经说了很多了。你还记得你的第一个推断吧？”白无伤问道，他又把对话拉回到了那本《亚斯梦华录》。

“哦对啊！刚才是在说那本书的作者，我怀疑作者也是个‘混血者’。之后我说到那个把我牵扯进来的神秘人……”陈思昊眼睛陡然睁大，“神秘人！”

他顿时望向白无伤，然后把对方的目光一齐引到了放有《亚斯梦华录》的书架上，随即两人又对视。

陈思昊嘴角一翘，吐出了两个字：

“作者。”

两人竟然很有默契地相视一笑。显然，白无伤早就想到了这一层，刚才把对话拉回来就是为了启发陈思昊。尽管他这个想法……

“可是我们没有确切证据。”白无伤不由地叹了口气。

“我们又不是在查案，非得拿到证据才能侦破。这仅仅是在推测一本书的作者而已，是吧。我们综合了各种条件，最后推出了这么一个可能性极大的结果，难道还不够吗？”陈思昊把手摊开道。

“你说的有道理。”白无伤微微颔首。

“对吧，反正目前来说这个解释是最说得通的。一本没有署名的情节神似‘混血者’经历的架空类小说，被老鲨设定为开卫浴的……‘钥匙’……嗯，就是故意要让我看到，在此之前你也看到了。这个写书的神秘‘混血者’到底是什么来头……”陈思昊继续念叨道。

“眼下你肯定是无法得知的。神秘人此刻正在执行特殊任务，至于老大……”白无伤顿了顿，“连我都不知道他现在在哪。”

“唔……确实是啊。”陈思昊道，“嗯……那个，白哥，我明天需要做点什么？”

白无伤露出一抹怪笑：“明天，你就要开始——进行特工训练了。”

“啊！”陈思昊从变形椅上跳了起来，嘴巴张开得能塞下一颗鸡蛋，“特工……训练？”

“是啊，你忘了我们这是地球反内战联盟下属的夜不黑情报组织了吗？既然是情报组织，自然组成人员就都是特工。你现在虽然已经是夜不黑中国区的司长了，但你的特工级别还远远没达到，甚至可以说，你还是零级别。”

“哎呀不要说得这么直白啦，要训练的话……那就训呗……有句话说得好！”陈思昊装作大义凛然，“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白无伤又笑了笑。此刻他把绝密文件又一层层地在手提箱盖内部扫描过后放进了最里面，然后又陆续锁上了小中大三个箱子。

“扫描仪递给我，还有你抄的那一页纸和我的笔。”陈思昊闻言，把三样东西都递了过去。

只见白无伤先把笔插回他的白色外衣兜，然后把扫描仪换了个方向对准陈思昊的抄录纸摁了几个隐藏按钮，只听见比手提箱更强烈的一声“嗞”，抄录纸立马变成了粉末。

目睹这一切的陈思昊再一次瞠目结舌，白无伤留下一句“不能留备份，哪怕是草稿”后就走到了总指挥的门面前。陈思昊给他咳开了门，再次目送他离去。

随后陈思昊又坐回变形椅上，发了一会儿呆后，摁下了左侧按钮，开始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