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缘起异乡

赫连贤妃离开帝宫之后，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滇丘府，此时赫连夏已经不是府尹了，赫连剪秋再次庆幸自己多年前做的决定，没有让自己的父亲兄弟加官进爵，赫连家的人也都是低调，明礼的人。如此，悄悄的一大家就搬到了凉原，悄无声息，无痕无迹。赫连贤妃心中还有个打算，凉原是四地的交叉点，离儿子也近一些。隐姓埋名，唤作连四娘，和父母兄嫂开了间普通的酒家，方便从来往的过客口中打听消息。

而沈护卫带着左轻尘风餐露宿，终于在一个月之内赶到了楼家的棋剑山庄。相比北毓宫中的剑拔弩张，南鎏人生活的十分悠闲。连续奔波很久的左轻尘在刚刚到棋剑山庄的时候脸色十分的苍白，楼国锋亲自出来迎接的，他当然知道这位贵客是哪里来的。

一同出来迎接的还有一位十五六岁的年轻人，沈护卫给年轻人作了个揖，“三殿下，楼大侠，这位便是我们麒麟王左轻尘。”“沈佑，你认识？”左轻尘白着小脸，确仍带着一丝帝家的威严。“王爷，这位就是楼大侠，这位是南鎏的三殿下，青龙王。”沈佑略微介绍了一下，说着又转向楼国锋说道：“希望楼大侠对我们王爷的身份可以保密。”楼国锋点点头，算是做出了承诺。

“站住，别跑。”一声娇柔的女儿声传了过来，“潘止松，你还给我。”跑着跑着，三个孩子便冲到了左轻尘身边，两个八九岁的男孩绕过去跑开了，然而小女孩却没能停住脚步，直直的撞在了左轻尘身上，跌倒在地。左轻尘哪里见过如此娇柔的小女孩，身上还带着奶香，伸手就要去扶。奇怪的是小女孩居然没有哭，自己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抬起头看着左轻尘问道：“你是谁呀，为什么来我们家？为什么挡住我的路？”　

“安安，不可以没有礼貌哦，这个哥哥以后就要和你们一起生活，一起练武了。”三殿下潘止桐制止了两个小男孩，“止柏，止松，不可以欺负师妹了，东西拿过来。”伸手拿过来潘止松手中的玩具还给楼若曦。“师傅，我带着他俩回去了，您老注意休息。轻尘就在这儿安心住下吧。止柏，止松快给师傅请安，我们要回宫了。”说着三殿下带个两个调皮的小子，准备回宫。

沈佑给三殿下作了揖，也准备告辞回宫复命。“王爷，等和北帝亲自汇报后，我会再回来的。”安顿好左轻尘沈佑也离开了。楼国锋摸了摸花白的胡子，抱起来小姑娘，一手拉着十余岁的男孩，转身进了山庄，进了主厅，宾主落座。“嗯，今后，我这棋剑山庄可没有什么王爷了，只有我的小徒弟左轻尘。你刚刚也看见了，那两个小子是五殿下和六殿下，白虎王潘止柏，玄武王潘止松，在我这儿没有身份的差别，一切按规矩来，你得唤他们声师兄，懂么？”

停了一下，又指指旁边的小女孩说道：“这个是我外孙女，楼若曦，她就算了。至于三殿下，比你们大几岁，你唤大师兄或者哥哥都好。”左轻尘点点头，起身下跪，“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您的话我都记住了。”“小七啊，你陪着小哥哥聊聊天，外公一会儿就来，好不好？”小姑娘点点头，楼国锋走了。

“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楼若曦爬上左轻尘身边的凳子，乖乖坐好问道。“左轻尘。”回答完之后就没有了下文，楼若曦等得着急了，说道：“该你问我了。”“你不是叫楼若曦么。”“你怎么知道的，我还没有告诉你了呢。”左轻尘看着这个爬到自己身边的小娃娃，不由得失笑。“小哥哥，你笑起来真好看，你以后做我的夫君吧，我现在正式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楼若曦，今年五岁。你真好看，十年以后我要嫁给你。”

男孩对于这大胆的表白羞红了脸。“楼若曦，你胡说什么呢？”门外，楼嘉怡看着小姑娘。楼若曦撒开小短腿跑到女子面前，“小姨，快看，这是我的相公。”楼嘉怡抱起楼若曦，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哎呦，羞不羞啊，你才几岁，就着急的要相公。”看看门内，男孩拘束的坐着，“轻尘是吧，准备吃晚饭了，来吧到饭厅去。”在十岁的左轻尘心中五岁的楼若曦是个大胆的姑娘。

没过几天，左轻尘又见到了那两个比他小一岁的双胞胎兄弟，潘止松和潘止柏。两个调皮的孩子在师傅面前规规矩矩，等师傅一不见，就开始捉弄左轻尘，楼若曦就在一边大声的制止，或者去找师傅告状。一口一个尘哥哥长，尘哥哥短。这下惹得双胞胎不高兴了，这个小姑娘从会说话到现在还没有叫过他们哥哥呢，凭什么让左轻尘抢先了去，更加变本加厉的捉弄左轻尘。

左轻尘原本是能躲则躲，躲不过就受着，可是深秋了，天渐渐凉了，南地有些湿冷，和北毓不太一样。这天，两个孩子把左轻尘推进水缸的时候，左轻尘终于是受不住了。被大人们弄出水缸后就一病不起，迷迷糊糊就听见耳边有小女孩的哭叫声“尘哥哥……”，直至昏昏睡去。这一睡就睡了一天一夜，可是吓坏了沈佑和楼若曦。

幽幽转醒的左轻尘就看见楼若曦窝在三殿下怀里，眼睛和鼻头哭的红红的，还在撒娇，“潘止柏和潘止松太坏了，凡是我的玩具，他们都要抢，都要破坏。”“安安乖，大师兄帮你去收拾他们。”听见这温柔的安慰，楼若曦终于止住了哭泣。可是床上的男孩脸上的笑容却僵在嘴角，也是，自己不过是寄人篱下，本以为这个小姑娘是真心待自己好，却不过也是人家的玩具，也罢。左轻尘心中轻叹，是自己越矩了，又昏昏沉沉睡去。

第二天中午，左轻尘总算是清醒了，不仅有头脑，还有心。沈佑服侍他吃了些白粥，下床活动了一下，打开房门，却见三个孩子安静的站在那里。看见左轻尘出来，三殿下一使眼色，两个男孩不情不愿的走过去，边鞠躬便说道：“师弟，对不起。”楼若曦冲过去抱住了左轻尘的腿，“尘哥哥……”左轻尘平静的看着他们，微微推开楼若曦，看着两个男孩一字一句而且坚定地说：“不是每句对不起，我都要说没关系。”说着转身回屋，不再看他们。

三殿下一愣，随即又笑了，小小年纪，有点北帝的风范。楼若曦也愣了一下，随即大哭起来。左轻尘在屋子里听见屋外三殿下温柔的哄着楼若曦，以及渐渐远去的哭声，心中不由得烦躁。原本只是单纯的躲开双胞胎，但是因为楼若曦的话，左轻尘心中有一丝小小的失落而迁怒了她。

再见到双胞胎和楼若曦是在五天后，楼若曦见到双胞胎和仇人一样，小眼一翻，小嘴一噘，转过脸又像小狗一样，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己。看见楼若曦粉嫩的笑脸，和对双胞胎的态度，左轻尘也心软了，微微扯了扯嘴角，算是给楼若曦的回应，楼若曦也终于是笑了。但是对待双胞胎，左轻尘还是要求沈佑寸步不离，沈佑不在的话就快速找师傅。

沈佑本是承至十二年的武状元，诚宗钦点的头筹，年轻有为，人长得也不俗，深得诚宗喜爱。本想招为驸马给帝姬，然而林后嫌贫爱富，嫌沈佑出身于市井普通人家，诚宗只好作罢。封为御前侍卫，专门保护北帝的安全，暗地里受诚宗之托，也保护赫连母子，现在专门保护左轻尘的安全。

沈佑本来希望左轻尘可以和小孩子们好好相处，但毕竟是在棋剑山庄，自己和左轻尘是客人，不好多做干预。左轻尘虽是个十岁的孩子，可也是从小学会了隐忍，很多事情也不和沈佑多说。可是现如今，沈佑知道双胞胎对左轻尘不友好，也不好再袖手旁观，只好多加注意左轻尘的安全。

中秋节这一天，楼国锋的小女儿楼嘉怡要带左轻尘上街看灯。左轻尘来这里也已三月有余，除了在棋剑山庄待着，都没有机会上街转转。楼国锋有两女一子，大女儿和儿子早已成家，只有小女儿今年已有二十五六岁却仍孤身一人。楼嘉怡的一身好功夫深得楼国锋真传，使得一手长鞭，好打抱不平，江湖人称“紫衣女侠”。

楼家久居江湖，也不拘小节，就随楼嘉怡去了。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楼嘉怡却特别喜欢孩子。这几个月，基本上都是她来照顾左轻尘和楼若曦。左轻尘也很喜欢楼嘉怡，楼若曦虽是寄住在外祖的，但到底也算是楼家的孩子，楼嘉怡照顾她是应该的。可是自己只是个外人，却也得到楼嘉怡的悉心照料，更重要的是楼嘉怡的身上有母亲的味道。

出门前，楼嘉怡把新做好的衣服给左轻尘穿上。摸索着新衣服，左轻尘轻轻的说了声谢谢。楼嘉怡摸摸他的头，“你喜欢就好。”“楼姨，我可不可以像楼若曦那样叫你小姨，除了我娘，没有人对我这么好……”左轻尘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没有了声音。“当然，你喜欢怎么叫我就怎么叫我。”楼嘉怡怜爱的看着他，心里有些疼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