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搬救兵

秦萧站起身走到一边倒了杯茶，左手拂过耳边将碎发弄好，眼睛直直的盯着茶水，细小的水流声在房间里无限扩大。端起茶杯轻抿，秦萧转过身对何氏淡淡一笑。

“何管事误会了，我并不想拿捏她们。只是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道理想必你不会不懂吧？”

何氏是梁氏的陪嫁，在秦府多年，怎会不知大小姐口里的债是什么？秦映雪占了人家嫡女的名头多年，换做谁不恨？

“只是……就算大小姐有这嫡女的名头又如何？毕竟二老爷……”

“有了嫡女的名头又如何？反正是个孤女罢了，占着也嫁不进皇家是不是？”

何氏心知自己说错了话，心头一紧便想下榻认罪，人还未动便见秦萧摆了摆手继续说

“就算不是孤女，爹爹活着也不过是个六品的小官，秦家的嫡女是个六品官的千金说出去也不好听对不对？”

这话真的是想的说不得，谁知道当年的秦老太爷是不是真的这么想。大儿子从军三子从文，只有次子不听劝告与一平民女子成婚，秦老爷子便断了次子的仕途想以此作为要挟，谁知次子和秦老爷子的脾气最像，倔的很。就在那一个小小的户部主事上坐了多年，直到三年前被外派公干，和夫人一起死在了去梁州的路上。

“梁氏和秦家欠我的远远不止一个嫡女之位，欠债要还钱，杀人……是要偿命的。”

直到那一天，梁氏瘫坐在梁家祖宅的大门口嚎咷痛哭，何氏站在她身后回想起这一幕，秦萧那一脸温柔的笑意却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至少现在她还不知道，梁氏为了给女儿报仇所招回来的那个女孩将是亲手葬送她和梁家的刽子手……

何氏惊惧的望着这个年仅十三岁的女孩，她的脸上明明带着温柔的笑意，嘴里却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何氏甚至感觉梁氏说不定一定会栽在她的手里，甚至会非常惨。

自己……是否该背叛梁家呢？

等到秦萧赶到西北将军府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只是还未到午膳时间。马夫将车赶到了后门，停好之后跳下车恭敬地对着车厢行了一礼。

“大小姐，将军府到了。小的这就开门。”

秦萧挑起帘子看了一眼，利落的跳下车。

“正门在哪边。”

马夫并未细想便指了方向，转身去敲后门。待到里面有人开门两人寒暄一阵才发现哪里还有大小姐的人影？也顾不上车，马夫连忙向大门跑去。

问明了大门的方向秦萧便带着何氏和小厮走了过去，经过短短一个上午的认识何氏对这位大小姐的恐惧达到了一定的高度，虽然自己是梁氏的陪嫁但是这位大小姐邪门的很，又有易王和五殿下的帮衬，自己还是多思量思量为好。

一品官员的府邸十分气派，门阔三间，上面是鎏金的铆钉，门口两座石狮。门廊宽阔，上铺琉璃瓦，在阳光的照耀下十分夺目。

秦萧站在台阶下盯着上书‘西北将军府’的匾额久久不语，何氏指挥那小厮去扣门。哪知门没叩开却泼了一盆水出来，里面传出一个尖细的女声。

“叫什么叫！这西北将军府可是什么东西都能进来的吗？”

那小厮的脸色不太好看，身上全都湿了，一步一个水印走到秦萧身边，低着头不敢吭声。少女非但不生气，还拿出帕子递给小厮

“擦擦吧，总归是替我挡的灾。”

那小厮推了几次没成功便战战兢兢的接下了，他自然听得出那声音的主人是谁，也确定对方知道不是秦萧依旧泼了水，心里别扭的很。

何氏心里则是盘算着既然进不去不如把这瘟神送走，免得日后再受此人摆布。

“你叫什么名字，可是梁家人？”

那小厮听到如此一问立刻慌了手脚，急忙跪了下来不住的磕头

“大小姐明鉴，奴才名唤秦玉，是秦家的家生子，父亲是老爷的贴身侍卫。”

听到秦玉的说辞秦萧心思微动，这奴才还分秦家和梁家的，看来这梁氏不怎么得人心啊……

思索片刻便有了主意，不让我进门？梁氏啊梁氏，你是山大王当久了，忘记这将军府姓秦了吗？今儿本姑娘就让你长长记性！

秦萧又抬头看了一眼将军府的牌匾转身离去，在门缝里看着主仆三人离开米儿心下奇怪，这秦萧晗怎么不进来？难道是怕自己再泼一盆水出去？不来也好，免得那扫把星进门扰了妇人和小姐的清净。心下高兴米儿便拿着盆子直奔梁氏的锦绣园打算邀功。

锦绣苑是整个将军府最好最大的院子，此刻梁氏正在院子里安慰着女儿。秦映晗听说母亲要把秦萧晗接回来便一直在闹，哪怕这么多年习惯了女儿的脾气梁氏都开始觉得烦躁。自己怎么会生出这么没脑子的女儿？

看到米儿自己回到院子里还奇怪着，难道何氏没接到人？

米儿放下盆子兴冲冲的跑进正堂行了一礼。

“夫人，那个秦萧晗回去了！”

梁氏一惊，猛拍了一下桌子“回去？回哪去？”

米儿一惊，想着自己是否会错了意，腿一软便跪了下去将自己泼水小厮赔罪和秦萧晗转身离去的过程一字不落的说了一遍，梁氏听着眼睛微眯，那小贱人若是回去还好，就怕她不安分。若是自己走怎么会带着何氏和小厮，那何氏又怎么会如此听话？

想到这梁氏心道不好，对着米儿厉声吩咐。

“给我打听何氏到那个小贱人家之后发生了何事！越详尽越好！快去！”

秦萧刚从将军府离开便碰到了送嬷嬷就医回来的凌九，原来凌九怕秦萧一个人不安全，便将李嬷嬷送到了易王府，由易王府的照料自然再好不过。

“小姐这是要去哪？”

凌九看到何氏低眉顺眼和秦玉湿哒哒的一身十分奇怪，秦萧却没有解释的意思，向前走了两步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脸微笑的看着凌九。

“额……秦小姐怎么这样看着在下……”　

“秦玉如此跟着我怕是会着凉，凌九能否用内力帮他把衣服烘干？只需烘干里衣即可，外衣嘛……还有用呢！”

凌九被看得有些发毛，拉着那小厮闪进一个巷子，不出半刻便走了出来。秦萧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向前走，何氏跟在后面心里七上八下的，拿不准这位大小姐想要做什么，又不敢问，只能干着急。

倒是秦玉心境开阔的很，这位大小姐虽然厉害了些，但是对秦家的下人体贴的很，若是她能到将军府来，不愁秦家的下人没有翻身之地了！

“大小姐这是要到哪去？”

前面的少女似乎心情很好，一点都没有受刚刚在将军府门口被拒之门外的影响。头也不回的对秦玉说

“既然现在将军府是梁家人做主，我自然是进不去的。只是这将军府毕竟姓秦，你们小姐我身份不够，自然要找那身份够的人做主。”

一段话将几人都绕了进去，何氏皱着眉低头琢磨秦萧话里的意思。秦玉则是一脸崇拜的看着大小姐的背影，激动的说道

“大小姐说的对，夫人跋扈的很，秦家的下人都被发配去干粗活。夫人的陪嫁和梁家陆陆续续送来的人都对我们意气指使的，真真气人的很！”

想不到这秦玉年岁不大心思倒活泛的很，秦萧停下步子转身敲了一下小厮的脑袋，轻笑着开口

“糊涂，这话我说得，你可说不得。管住自己这张嘴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明白吗？”

秦玉捂着嘴不住的点头，一旁的何氏则是眯着眼睛，目光不断的在大小姐脸上扫视。这话不光是说给秦玉听的，怕是借机也敲打敲打自己吧。自己是梁氏的陪嫁，在医馆里还说了那些不敬的话，也没透露给秦萧有用的东西。这大小姐到底是深藏不露还是留了后手呢？

要说一品大员的宅子离哪最近？自然是皇宫啊！三人没走多久便到了宫门口，秦萧吩咐秦玉拿着将军府的牌子去向守门侍卫打听皇上是否下了朝。

秦玉乖乖上前打听了一番，还塞给那侍卫一块银子。问清之后麻利的跑回来对着秦萧点了点头。

“那侍卫说今儿似是有大事，皇上还未散朝，不过也快了。”

秦萧点了点头不再说话，秦玉也乖乖的还了牌子，三人站在宫门一侧安静的等着下朝。另一边则是各家等着大人下朝的马车，一辆挂着秦字的马车十分低调的等在一边。

秦萧扫了一眼车夫并未作声，何氏自然也看到了那辆马车，心下一凉。难道……

虽然五殿下和六殿下刚刚平了东边的动乱，二公主同南边的千云有婚约，南边暂时平静一些。但是北界之外的奔狼部落似乎正在内乱，虽然对天启来说是好事，但是也要防范他们因缺少粮草而骚扰边界。

将近午时，宫门终于大开。官员们陆陆续续的走了出来，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秦萧站在门边不时张望着，想等的人还没等到，倒是碰到了熟人。五殿下司泊熠和六殿下司泊康并肩前行，还没等大脑开始思考秦萧已经转身躲到了何氏身后。

但五殿下是何许人也？在战场上练就了一身在千军万马中找人的本事，怎么会注意不到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女孩？这边司泊康半句话还没说完，司泊熠已经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