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此间少年
书名:间斩作者名:陈二哈的妖孽人生本章字数:2125更新时间:2021-05-17 11:02:57
正值六月。
行人稀少的山间小路上,偶尔有一两只乌鸦飞过。青石桥上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将没能卖出去的草鱼装进竹篓里,他收拾着背囊,准备回家。
一条阴暗的巷子里忽然奔出来一个老头,他叫嚷着,“仙师又要来选拔弟子了。年满十六岁的娃娃,都可以来参加。”
那少年心中想着,这老头肯定是个疯子。
这山上有个修仙的门派,听长辈们说,这个门派好像叫做云宗,相传每隔十年就会下山收徒。从少年的爷爷算起,已经差不多有六七十年了,都没见过任何飞禽走兽的踪迹。这山上是三千里禁地,连个人影都没有,何况是修仙的仙长。
少年名叫陈一归,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母亲曾经告诉过他,他一出生,父亲就消失了,只留下一张纸条“当归则归”。母亲为他取名“一归”,原是因为母亲太想念她的丈夫了,而父亲一走就是十六年,至今毫无音信。
陈一归这些年一直都胆小怕事,他害怕别人说他是‘有娘生没爹养’的孩子,所以很少与人说话。他安静的向前走着,像一粒落入大地的尘埃,不惹人注目。
山村前不知何时聚集了一群乡民,大家议论纷纷,很是热闹。
山村很久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陈一归难免有些好奇,抬起头,瞅了一眼,原来有一位仙衣袅袅的女孩赶路来到了这里。他颠了一下竹篓,鱼还在,就放心了,他急着回家给母亲做晚餐。
山里人没见过什么世面,都围着女孩问东问西。
“您是从山上来的仙长吧!”
“仙长肯定是来收徒的。”
“我听我爷爷说,仙长下山都是结伴而行,她怎么只是一个人?”
那女孩没有回答,她注意到了人群中火急火燎小跑的陈一归。她迈开步子,婀娜多姿,步步莲花,一袭绒袍给冷若冰霜的脸带来少许妩媚。女孩面前,热情的乡民主动让出来一条道。
乡民顺着女孩奔跑的方向望去,“咦,不好了,仙长跑向寡妇的儿子了!”
陈一归噘着嘴撂了一句,“我才不是寡妇的儿子。”径直地奔向家,越跑越觉得委屈,背地里这些乡民都这样叫,快到家门口的时候,他赶紧擦干眼泪,“让母亲看到我流泪,又该伤心了。”
他推门的一瞬间,肩膀被拍了一下,陈一归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好,我是白落雪。”女孩伸出手,向陈一归示好。
陈一归去抓散乱的竹篓,一条已经被自己压死的草鱼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连忙把草鱼扔进竹篓中,却被眼前忽然出来的女孩拦住。
白落雪贝齿微启,说:“这鱼儿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要伤害它?”
陈一归答:“我原本就打算把它煮着吃了。”言外之意这些鱼逃不过一死的命运。
白落雪挺了挺倩腰,抓过来一个浅粉色的绒包,在陈一归面前摇晃,空气中到处都是十八岁女孩轻灵的笑声,“买了,买了,我全买了。”
陈一归一愣,说:“我打烊了。”
“打烊了?打烊了是什么意思?”白落雪精致的脸蛋上露出过度惊恐的神色,“你还打了羊?那些草地上咩咩叫的羊?”
陈一归打量着白落雪,试探道:“你、真、不、知、道、打、烊、的、意、思?”
白落雪点头,说:“你怎么可以打羊呢?我买了,买了。”
陈一归没好气的来了句,“你这位仙长怎么一点常识都没有?是‘打烊’,不是‘打羊’。‘打烊’就是说今天完工了。这鱼不能卖给您,我得留着给母亲熬汤。赶明儿您请早。”
白落雪微笑道:“你既然不卖给我鱼,本姑娘就住下来了。”她两只晶莹透亮的眼珠飞快地转动,给陈一归的印象就是古灵精怪,外加不懂人情世故。
陈一归将白落雪让出去,想要关门,说:“仙长,您还是去别处看看吧。”
白落雪赶紧把口袋里的钱掏出来,“我有钱,我有钱,我不会赖账的。”
陈一归望了一眼白落雪,眼神凝固了十秒,叹了口气,这么漂亮的女孩,怎么就脑袋有问题呢。“我这儿不是客栈。你看到身后的那个胖子了么?他爷爷就有一家客栈,住宿你找胖子去。我要给母亲做饭了。”
白落雪一愣,说:“那个…那个…”
人至极处则为妖,漂亮的姑娘是很容易引起男孩的恻隐之心的。
他这才看向眼前的这位少女,少女有着乌黑亮丽的长发,眉眼如画,稚气尚在。陈一归大概能够猜想出来她笑起来的模样,应该会很俏皮。陈一归叹了口气,想起之前种种,未免有些失望。
男人是抵抗不了美女的,就像美女无法拒绝香车宝马。
这些似乎并不能用来形容眼前的女子。她清纯天真,眼睛里藏着星星,眼帘微垂,细长的睫毛懒洋洋地卧在不施粉黛的脸庞。陈一归有些诧异,眼前的少女,美的一点都不真实,就像一幅画像。
不知何时,母亲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寻声问去,“狼崽子,你回来了。”
空气中夹杂着药味,偶尔还会传来一阵激烈的咳嗽声。
自从陈一归记事起,他唯一能够记住的就是从七岁那年,母亲再也没有喊过他的名字。母亲唤他“狼崽子”,骂他从未谋面的父亲是“负心汉”。他从来都不敢向母亲提起父亲的事情,他知道,这会刺激到母亲,尽管,他特别渴望得到父亲的一点蛛丝马迹。
陈一归轻声地回答了一句,“母亲,我回来了,您身子骨不硬朗,就不要随意走动了。”
母亲径直地朝着陈一归走来,走到陈一归跟前的时候,却转向了眼前的白落雪。她十分激动,死灰色的眼睛突然有了生机,“你,你……是从山上下来的仙长吗?”
白落雪扶住陈一归的母亲,道:“何以见得?”
母亲已经激动地说不上话,连忙将陈一归扯过来,“跪…跪下。”
陈一归从来都不敢违背母亲的命令,在他看来,他只有母亲这一个亲人了,而且,母亲常年卧床,病患缠身,随时都可能撒手人寰。想到这些的时候,他眼角有些湿润,为了避免母亲看到,他转过头去,跪在白落雪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