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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纸债血偿

第12章 纸债血偿

书名:灵异夜话作者名:蝴蝶本章字数:2100更新时间:2025-04-02 00:02:01

父亲死后的第七天,我在整理他的遗物时,发现了一叠纸钱。

那不是普通的冥币,而是手工裁剪的黄表纸,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牙齿撕咬过。每张纸上都用暗红色的液体写着四个字——"易子而食"。我数了数,整整四十九张。

"这是什么?"我捏着那叠纸钱,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纸面冰凉,像是刚从冰窖里取出来,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臭味。

父亲生前最后半年变得很奇怪。他总在半夜惊醒,说听见小孩在哭。有一次我回家,看见他跪在客厅里,面前摆着一个火盆,正一张张烧着这种黄纸。火光照亮他凹陷的脸颊,像个活死人。

"爸,你在干什么?"我当时问。

他猛地回头,眼白布满血丝:"还债...我在还债..."

三天后,他被发现死在书房里。法医说是心脏骤停,可我发现时,他手里攥着一张黄纸,嘴角却诡异地向上翘着,像是在笑。

我把纸钱装进密封袋,决定去父亲生前最后去过的地方看看——喻家村。父亲是民俗学教授,死前一周曾去那里做田野调查。

喻家村离市区两小时车程。我开车进村时,天已经黑了。村口的老槐树上挂满红布条,风一吹,像无数条血舌头在摆动。

"你找谁?"一个穿蓝布衫的老太太蹲在井边洗衣服,头也不抬地问。

"我父亲喻成军,上周来过这里。"我下车走近,"我是他儿子喻晓峰。"

老太太手里的棒槌"啪"地掉进水里。她慢慢抬头,浑浊的眼球盯着我:"喻教授的儿子?"她突然咧嘴笑了,露出参差不齐的黑牙,"你爸没把东西还完就走了,现在该你还了。"

我后背一凉:"什么东西?"

老太太不答话,从井里捞起棒槌。借着月光,我看见那根本不是棒槌,而是一截发白的小腿骨。

"村尾喻老师家有空房,"她用骨头指向黑暗处,"你爸住过的。"

我几乎是逃向村尾。那是一座青砖老屋,门楣上贴着一张褪色的黄符。我刚要敲门,木门"吱呀"自己开了。

"进来吧。"屋里传来年轻女声。

客厅里点着煤油灯,一个穿白衬衫的姑娘正在整理一摞旧书。她抬头时,我愣住了——她左眼下方有颗泪痣,和我梦里见过的女孩一模一样。

"我叫喻雯,村小学老师。"她合上书,封面写着《1960年喻家村志》,"你长得真像喻教授。"

"你认识我父亲?"

"他来找我父亲,但来晚了。"喻雯的声音突然变冷,"我父亲三天前上吊了,就吊在那棵老槐树上。"

煤油灯"啪"地爆了个灯花。我看见她手腕上有道新鲜的抓痕,像是小孩的手印。

"你父亲...和我父亲是什么关系?"

喻雯从书堆里抽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六个年轻人站在庄稼地里的合影,其中两个正是年轻时的我们父亲。

"1960年,他们都在这个村。"喻雯的手指划过照片,"那年大饥荒..."

她突然噤声。屋外传来"沙沙"声,像有很多人拖着脚走路。煤油灯剧烈摇晃起来,墙上的影子突然多出好几个——矮矮的,像小孩的影子。

"别看!"喻雯一把捂住我的眼睛。她的手心全是冷汗。

沙沙声绕屋子一圈后消失了。喻雯松开手,脸色惨白:"那些东西跟了你一路,从你进村开始。"

我这才发现,门槛缝里塞着几张黄纸——和我父亲留下的一模一样。

喻雯捡起纸,手指发抖:"这是'粮票'..."

"什么?"

"1960年最饿的时候,"她声音干涩,"村里开始'换粮'..."她突然掀开墙角的地砖,下面埋着个小陶罐。罐里全是发黑的指甲盖,"不是换粮食,是换孩子..."

我胃里一阵翻腾。照片背面写着六个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画着正字。我父亲名字后面有七个正字。

"三十五个..."喻雯惨笑,"你父亲经手三十五个。"

屋外突然传来小孩的笑声,由远及近。喻雯猛地推开后窗:"快走!去祠堂!那里有记录!"

我翻窗时回头看了一眼——前门门缝下,正慢慢伸进来几只青紫色的小手...

祠堂在村东头,房梁上挂满蛛网。供桌上摆着几十个牌位,最前面五个特别新。我用手电照去,牌位上没有名字,只刻着"债主"二字。

供桌下有口樟木箱。打开后,我差点叫出声——里面整齐码着四十九个粗瓷碗,每个碗底都刻着"易子而食"。

箱底压着一本账册。翻开第一页,是1960年的记录:

"三月初七,喻家与陈家换粮,各出四十斤。实为长子互换,烹于后山..."

手电筒突然闪烁起来。账册后面的字迹变得鲜红,像是刚写上去的:

"喻成军欠三十五口,还七口,余二十八口..."

"啪",手电筒彻底灭了。黑暗中,我听见很多小孩在窃窃私语:

"该还了...该还了..."

我跌跌撞撞冲出祠堂,迎面撞上一个人——是喻雯。她手里提着煤油灯,灯光照出她惨白的脸:"找到什么了?"

我刚要说话,突然发现她身后没有影子。而煤油灯照出的光,根本照不到我脚下...

"你不是喻雯!"我后退着撞上供桌。

"我当然不是。"她的嘴突然裂到耳根,露出密密麻麻的尖牙,"我是第三十六个..."

供桌上的牌位"哗啦啦"倒下一片。黑暗中伸出无数小手抓住我的脚踝。我拼命挣扎,从怀里掉出那叠纸钱。

黄纸飘散的瞬间,所有声音都消失了。我趁机冲出祠堂,却看见真正的喻雯站在月光下,手里握着一把生锈的剪刀。

"现在你知道了。"她剪下一缕头发放进火盆,"我们的父亲当年抽签决定谁家出孩子。活下来的人,后代要接着还债..."

火盆里,我父亲的照片正在燃烧。火光中浮现出无数张小脸,他们齐声说:

"父债子偿..."

喻雯突然把剪刀塞进我手里:"要么我们死,要么..."

她没说完,因为老槐树的方向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是上吊绳摩擦树枝的声响。我们同时看向对方,在彼此眼睛里看到了同样的东西:

那些纸钱,正从我们的七窍里源源不断地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