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狐嫁索命夜

我是个道士。不是那种仙风道骨的高人，就是个靠祖传手艺混饭吃的普通人。我们柯家祖上出过几位有名的道士，传下来几本破旧的符咒书和几件法器，到我这一代，也就勉强能糊口。

那天晚上下着小雨，我正在道观里整理符纸，忽然听见急促的敲门声。开门一看，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浑身湿透，脸色惨白。

"道长救命！"她一进门就跪下了，"我被狐仙缠上了！"

我赶紧扶她起来。这姑娘叫林小婉，在城东一家服装店打工。她说最近一个月，每晚都梦见一只白狐对她说话，要她做它的新娘。

"昨晚它现形了，"林小婉浑身发抖，"就站在我床头，说明天是吉日，要带我走..."

我皱了皱眉。狐仙招亲的传说我听过不少，但真正遇到的还是头一回。按照祖上传下来的说法，狐仙选新娘分两种：一种是善缘，狐仙看中女子福相，想借她修行；另一种是恶缘，狐妖想吸人精气。

"它给你留了什么信物没有？"我问。

林小婉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红布，里面包着一撮白毛和一枚铜钱。我接过来一看，铜钱上刻着"狐仙聘"三个字，顿时心里一沉。

"这是'狐聘钱'，"我声音有点发紧，"看来它铁了心要带你走。"

按照规矩，狐仙下聘后三天内必须完成仪式，否则会遭天谴。但接受聘礼的人，也会被狐气缠身。看林小婉的样子，显然已经被狐气侵染了——她眼白泛青，嘴角不自然地抽动，这都是被狐妖标记的特征。

"我该怎么办？"林小婉哭了起来，"我不想死..."

我叹了口气："带我去你住的地方看看。"

林小婉住在城东一栋老式居民楼里。楼道里的灯坏了，我们摸黑上了五楼。一进门，我就闻到一股骚味，像是动物身上发出来的。

"就是这里，"林小婉指着卧室，"它每晚都出现在那个角落。"

我掏出罗盘，指针疯狂转动，最后指向衣柜方向。我慢慢走过去，猛地拉开柜门——里面挂着几件衣服，最显眼的是一件大红嫁衣。

"这不是我的！"林小婉惊叫。

嫁衣做工精致，像是古时候新娘穿的，但摸上去冰凉滑腻，不像是布料。更诡异的是，嫁衣胸口位置有一块暗红色的污渍，凑近闻有股血腥味。

"它在准备婚礼。"我沉声说，"今晚就是它要带你走的日子。"

林小婉腿一软坐在地上。我赶紧画了道符贴在门上，又在她床头放了面铜镜。民间传说狐妖怕镜子，因为照不出它们的原形。

"你先休息，我布置一下。"我说着，从包里掏出朱砂、符纸和桃木剑。

刚画完第三道符，突然听见林小婉在卧室尖叫。我冲进去，看见她指着窗外——那里蹲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正用血红的眼睛盯着我们。

"滚！"我抓起桃木剑刺向窗户，狐狸一闪就不见了。但窗玻璃上却留下几个爪印，组成一个歪歪扭扭的"喜"字。

林小婉已经吓傻了，我扶她到客厅坐下，给她倒了杯热水。这时我注意到她手腕上有一圈淡淡的红痕，像是被什么勒过。

"这是什么时候有的？"我问。

"前天早上发现的，"她摸着红痕，"不痛不痒，就是消不掉。"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哪是什么红痕，分明是"狐缘线"，说明狐妖已经在她身上留下印记，只等吉时一到就要带她走。

"听着，"我严肃地说，"今晚我们必须做个法事，断了这狐缘。但有个条件——你必须完全按我说的做，不能有任何隐瞒。"

林小婉连连点头。我让她换了身素色衣服，又在客厅摆起法坛。正当我点燃香烛时，突然停电了。黑暗中，我听见林小婉发出一声诡异的轻笑。

"林小婉？"我摸出手电照过去，看见她正直勾勾地盯着我，嘴角咧到一个正常人不可能达到的弧度。

"柯道长，"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你为什么要坏我的好事？"

我后背一凉，立刻明白过来——眼前的根本不是林小婉，而是附在她身上的狐妖！

"孽畜！"我抓起桃木剑刺去，她却灵活地躲开，四肢着地像动物一样爬上了墙。

"她答应做我的新娘，"狐妖用林小婉的声音说，"你凭什么阻拦？"

我咬破手指在掌心画了道血符："就凭这个！"一掌拍向墙壁，狐妖惨叫一声跌落下来。

它在地上打了个滚，突然扑向我。我们扭打在一起，它的力气大得惊人，几下就把我按在地上。我闻到它嘴里喷出的腥臭味，看见它眼睛变成了一条竖线——这是要现原形了！

千钧一发之际，我摸到包里的五雷印，猛地按在它额头上。狐妖发出凄厉的嚎叫，一团白影从林小婉身体里窜出来，撞破窗户逃走了。

林小婉瘫软在地，我赶紧查看她的情况。她的呼吸很弱，脉搏几乎摸不到。我翻开她的眼皮，心里一沉——瞳孔已经扩散了。

"不..."我颤抖着去摸她的颈动脉，却摸到一片冰凉。这时我才注意到，她脖子上有一圈深深的勒痕，像是被绳子勒过。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脑海：真正的林小婉可能早就死了，刚才和我说话的，一直都是狐妖假扮的！

我强忍恐惧检查了房间，在床底下找到一个行李箱，打开后差点吐出来——里面是林小婉的尸体，已经死去多日，脖子上缠着一条红绳，绳子上系着那枚"狐聘钱"。

原来狐妖杀了林小婉，然后用她的样子引诱我来，是想找个有道行的人做替身！民间传说狐仙招婿，其实是个骗局，它们专挑有道行的人下手，吸其精气助自己修行。

我正想报警，突然听见窗外传来诡异的唢呐声，像是迎亲的乐曲。透过窗户，我看见楼下小巷里走来一队人影，最前面的人穿着红衣，手里提着白灯笼...

灯笼上写着大大的"囍"字。

我立刻关紧所有门窗，在屋里布下驱邪阵。那队人影在楼下转了几圈，唢呐声越来越响，最后变成刺耳的尖啸。突然，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我屏住呼吸等了很久，外面再没动静。正当我以为它们走了时，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我犹豫着接通，里面传来林小婉的声音：

"柯道长...救救我...它们来了..."

我浑身汗毛倒竖，电话那头的绝不可能是活人。

第二天早上，警察发现了林小婉的尸体。法医说死亡时间至少一周，死因是窒息。他们当然不相信什么狐妖的说法，只当是普通的凶杀案。

我能力不足，想去进修，于是那天晚上我收拾行李离开了这座城市，临走前把那枚"狐聘钱"扔进了河里。可就在火车开动的那一刻，我分明看见站台上站着一个穿红嫁衣的女人，冲我挥了挥手...

她的手腕上，系着一根红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