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画中魂

我叫卢明远，在山东济南开了家小古董店。上个月去临沂收东西，在一个快倒闭的旧货摊上，花了不到两千块买了幅明代仕女图。那画看着有些年头了，纸面泛黄，边角还有虫蛀的痕迹，但画中女子却栩栩如生，一颦一笑都像要从纸上走出来似的。

"老板，这画什么来历？"我当时随口一问。

摊主是个五十来岁的干瘦男人，听我这么一问，脸色突然变得煞白，支支吾吾地说："祖上传下来的...具体我也不清楚...您要的话便宜拿走。"

他眼神闪烁，递画给我的手都在抖。我心想这人肯定不知道这画的价值，八成是偷来的急着脱手。捡漏的机会难得，我二话不说掏钱买下。

回家后，我把画挂在卧室墙上。说来奇怪，每次经过那幅画，总觉得画中女子的眼睛在跟着我转。起初我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直到第三天晚上。

那天我关灯准备睡觉，月光从窗帘缝里漏进来，正好照在那幅画上。我迷迷糊糊间，看见画中女子的衣袖似乎动了一下。

我猛地坐起来，打开床头灯。画还是那幅画，女子依旧保持着低眉浅笑的姿态。我松了口气，心想大概是最近生意太忙，出现幻觉了。

可接下来几天，怪事越来越多。半夜总能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纸上轻轻摩擦。有天早上醒来，我发现床头柜上的茶杯莫名其妙移到了地上，而地上没有一滴水渍。

最可怕的是那个梦。梦里我站在一片灰蒙蒙的空间，远处有个穿古装的女子背对着我梳头。她梳着梳着，突然转过头——正是画中那张脸！只是梦里的她眼睛黑洞洞的，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齿。

我尖叫着惊醒，浑身冷汗。抬头看墙上的画，月光下，画中女子的嘴角似乎比白天上扬了几分。

第二天，我顶着黑眼圈去店里，把这事告诉了隔壁算命的老张。老张听完脸色大变："小卢，你怕是买到'活画'了！"

"什么活画？"

"老辈人讲，有种邪术叫'画魂重生术'，能把活人魂魄封进画里。"老张压低声音，"明代山东有个画师，专画这种画。据说他每完成一幅，就会死一个模特..."

我听得后背发凉，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荒谬："张叔，这都二十一世纪了，哪来这些神神鬼鬼的？"

老张摇摇头："宁可信其有。你要不把那画烧了？"

回家路上我越想越不对劲。上网一查，还真有关于"画魂重生术"的记载。明代山东确实出过一位叫周墨的画师，擅长人物画，传说他能把人的魂魄画进作品里。更诡异的是，他所有模特都在画作完成后离奇死亡。

我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发颤。如果传说是真的，那我墙上挂着的，很可能是一个被困了四百年的冤魂...

当晚我故意没关卧室灯，睁着眼等到凌晨两点。就在我快撑不住时，墙上传来"沙沙"声。我屏住呼吸，看见画中女子的手指——动了！

那修长的手指缓缓弯曲，接着是整个手臂。画中女子像伸懒腰似的活动身体，然后，她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我。

"啊！"我惨叫一声，连滚带爬冲出卧室，把门死死关上。心脏跳得快要炸开，我瘫坐在客厅地上，大脑一片空白。

这不是幻觉，画里的东西真的活了！

我哆嗦着摸出手机想报警，又意识到这种事警察根本不会信。正不知所措时，卧室门把手突然自己转动起来。

"咔嗒、咔嗒..."

门把手越转越快，整扇门开始剧烈震动。我抄起茶几上的水果刀，退到墙角。随着一声巨响，门被撞开了，但门口什么也没有。

我死死盯着黑洞洞的卧室门口，突然感觉后颈一凉——有人在我耳边吹气！

"找到你了..."一个女声轻轻说。

我猛地转身，看见画中女子就站在我身后！她的脸几乎贴到我鼻尖，皮肤惨白中泛着青色，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白色。

"你...你想干什么？"我声音抖得不成调。

女子咧嘴一笑："四百年了...终于等到替身..."

她伸手掐住我的脖子。那手冷得像冰，力气大得惊人。我拼命挣扎，水果刀划过她的手臂，却没有血，只有一股黑烟从伤口冒出来。

"没用的..."她声音忽远忽近，"你的身体...归我了..."

窒息感越来越强，视线开始模糊。就在我快失去意识时，突然想起老张说过的话——"画魂重生术"需要替身才能解脱。也就是说，这女鬼要借我的身体还阳！

生死关头，我不知哪来的力气，一脚踹开她，冲向卧室。女鬼发出刺耳的尖叫，紧追不舍。我扑到画前，抓起打火机就要烧。

"不要！"女鬼厉喝，"烧了画我会魂飞魄散！"

"那你为什么害我？"我怒吼。

女鬼突然跪下了："公子饶命...我本苏家小姐，被周墨那恶人骗去当。他施邪术将我魂魄封入画中，自己却得了长生...这四百年来，我每夜受尽煎熬..."

她哭得凄惨，但我没放松警惕："那你为何找替身？"

"只有找到替身，我才能解脱..."她抬头看我，眼中流下血泪，"但我现在明白了，这样只会让痛苦延续...公子若烧了画，我甘愿魂飞魄散..."

我举着打火机的手微微发抖。看她模样确实可怜，但万一又是骗局呢？

正犹豫时，女鬼突然扑向画作："小心！"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画中伸出一只枯手，直取我咽喉！女鬼挡在我前面，被那只手穿胸而过。她惨叫一声，身体开始消散。

"周墨...一直在画里..."她艰难地说，"快...烧..."

我这才看清，画中不知何时多了个穿明代服饰的干瘦男人，正阴森森地笑着。原来真正的恶鬼是他！

我毫不犹豫地点燃画角。火苗窜起的瞬间，周墨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整幅画剧烈扭曲起来。火势越来越大，画中两人影在火焰里痛苦挣扎。

"谢谢..."女鬼最后看了我一眼，化作青烟消散了。

等消防车赶到时，画已烧成灰烬。警察调查后认定是电路老化引起的火灾，只有我知道真相。

后来我查资料得知，周墨当年靠"画魂重生术"延寿，每幅画能续命十年。苏小姐是他最后一幅作品的模特，却因心怀怨念反将他的魂魄也困在了画里。

如今画毁魂灭，这段延续四百年的恐怖故事，终于画上了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