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九嶷骨谶

陆九章的洛阳铲劈开藤蔓时，青铜色的汁液喷溅在岩壁上，蚀刻出楚地巫傩面具的轮廓。沈墨卿的编钟项链垂在裂谷边缘，三十七枚玉钟正与地底传来的骨笛声共鸣。崖壁突然剥落大片青苔，露出战国时期的悬棺群——每具棺椁都拴着青铜绞股链，链环上挂的傩面铃铛刻着"九嶷"古篆。

"这才是舜帝南巡的真冢。"沈墨卿的玉化指尖划过岩画。她的瞳孔映出崖壁深处：九道青铜锁链贯穿山体，链环相扣处冻着穿不同朝代方士袍的尸骸，最外侧那具的腰间玉牌，竟与骊山地宫出土的秦代太卜令符完全一致。

尸蚕群突然从悬棺缝隙涌出。这些三尺长的蛊虫背甲刻着湘西赶尸符，口器喷出的毒雾中裹着半卷帛书残片——正是陈破虏在苍梧山失踪前拓印的《九嶷葬制》。陆九章挥铲斩断领头尸蚕时，铲头勾出块青铜卦盘，盘面星图缺失的紫微垣位置，正是他昨夜在营地帐篷顶发现的诡异刻痕。

"乾位填尸！"陈破虏的残音混着骨笛声传来。陆九章翻身滚过青铜链，原先立足处突然升起楚式镇墓兽。这些生着虎头蛇尾的青铜机关，爪间握着的量天尺突然迸射毒针。当第三具镇墓兽扑来时，他摸到其尾部的机括——齿轮咬合处赫然刻着司徒集团的三角徽记。

沈墨卿的编钟突然迸裂。玉钟碎片嵌入悬棺表面的云雷纹，奏出的《九歌·山鬼》竟让尸蚕群调转方向。陆九章趁机跃上主棺，棺盖阴刻的舜帝巡狩图突然活化——画面中的三苗巫师抬手射箭，箭簇正指向他锁骨刺青的璇玑位。

青铜锁链突然剧烈震颤。九具悬棺同时开启，棺内涌出的不是尸气而是赤红朱砂。砂粒在空中凝成《楚帛书》残页，记载着骇人真相："舜二十八年，取三苗九巫饲镇山兽......" 最末行的小字竟用简体写着："2001.7.15，司徒镜率队入九嶷。"

陆九章的后背撞上青铜祭台。台面阴刻的二十八宿突然渗血，缺失的角宿位置弹出暗格，内藏半枚带铜绿的虎符——符身铭文与父亲在骊山获得的秦代兵符完全契合。当虎符归位的刹那，整座山体突然倾斜，露出底部倒悬的青铜车马坑——九匹战马拖着的不是兵车，而是具三苗巫师的玉佣尸骸。

"原来司徒集团早就在布局......"沈墨卿的玉化皮肤寸寸剥落。她的青铜骨骼突然解体，三百六十枚星宿碎片嵌入车马坑。当最后一枚碎片归位时，坑底突然升起青铜浑天仪——璇玑轴上的缺口形状，正是陆九章在昆仑山获得的陨铁钥匙。

司徒镜的狞笑自浑天仪后传来。他玉化的右臂已与青铜量天尺融合，尺身刻满的西夏咒语正将尸蚕毒雾凝成卦签。当第三支卦签射中浑天仪时，仪器的天枢突然逆转，整座九嶷山开始地鸣——十万具悬棺中的尸骸同步抬手，指间青铜弩箭齐指陆九章的心脏。

"该用你补全星图了。"司徒镜的苗刀劈开祭台。陆九章在箭雨中抓住青铜虎符，符身的血槽突然喷出黑雾。当雾中浮现秦代方士封印山兽的幻象时，沈墨卿的星宿碎片突然重组为楚式巫傩面具，将浑天仪的天玑枢生生卡住。

山体崩塌的轰鸣中，陆九章瞥见青铜车马坑底部的甲骨堆。某片龟甲上沾着的新鲜血迹，竟与他在骊山地宫受伤时滴落的血痕纹路相同——甲骨灼痕拼出的卦象，正是祖父临终前在病榻上反复描摹的"未济卦"。

陆九章的冰镐卡进青铜椁缝时，整具悬棺突然渗出暗绿汁液。沈墨卿的编钟项链垂入棺椁，玉钟撞击青铜椁壁的声响惊醒了棺底的尸蚕王——这只丈余长的蛊虫背甲刻满楚式云纹，口器间垂落的黏液里裹着半片竹简，简上墨迹正是祖父在岳麓书院授课时的笔迹。

"坎宫填尸！"陈破虏的残音混着尸蚕嘶鸣。陆九章翻身滚过青铜镇墓兽，手中洛阳铲劈中尸蚕王背甲。甲片崩裂处涌出黑雾，雾中浮现九嶷山卫星图——父亲用红笔圈出的五个坐标，正与青铜椁群排列的"井"字阵吻合。

沈墨卿的玉化手掌突然插入椁壁。青铜椁突然倾斜，露出底部倒悬的舜帝祭坛——九尊青铜鼎呈北斗状排列，鼎耳缠绕的绞股链上挂着巫傩面具。最外侧的鼎身突然裂开，鼎内沸腾的黑油中沉浮着半具玉佣，佣兵胸口的虎符纹样竟与骊山兵符完全一致。

"寅时三刻，踏离位！"沈墨卿的瞳孔泛起青铜光泽。陆九章踏着卦象跃上祭坛，青铜鼎突然喷出赤焰。火焰中跃动的甲骨文拼出《尚书·舜典》残篇："流共工于幽陵，以铜为棺......" 最末字迹突然扭曲成司徒集团的三角徽标。

尸蚕王突然暴起。它背甲上的云纹裂开细缝，射出淬毒的青铜卦签。陆九章挥铲格挡时，铲柄突然浮现湘西赶尸符——正是陈破虏苍梧山失踪前刻下的求救暗号。当第三支卦签刺入祭坛时，整座青铜鼎群突然移位，露出底部深埋的玉矿脉。

"这才是真正的镇山骨......"司徒镜的残躯从矿脉裂隙爬出。他玉化的左腿已与青铜量天尺融合，尺身刻着的西夏咒语正将尸蚕黏液凝成卦象。当卦象触及玉脉时，十万枚青铜钱破土而出，在空中拼成《归藏易》失传的"蛊卦"。

陆九章的后背撞上舜帝神像。神像手中的玉琮突然迸裂，内藏半卷帛书——正是陈破虏在苍梧山拓印的《三苗血祭图》。当帛书展开时，祭坛突然倾斜，九尊青铜鼎滑入矿脉裂隙，露出底部倒悬的巫傩祭台——三百六十具穿方士袍的尸骸呈螺旋状排列，每具尸体的天灵盖都插着青铜卦签。

沈墨卿的编钟突然迸裂。玉钟碎片嵌入祭台二十八宿图，奏出的《九歌·云中君》竟让尸骸们同步抬手。陆九章在卦签雨中抓住青铜锁链，链环上冻结的竹简残片突然显现血字："丁丑年亥月，沈氏女入九嶷为牲......"

"原来你也是祭品......"陆九章挥铲斩断卦签。沈墨卿的玉化皮肤寸寸剥落，露出体内青铜材质的楚式星盘。当她将星盘按向巫傩祭台时，整座山体突然震颤——九条青铜锁链破壁而出，链头拴着的不是重物，而是穿各朝代服饰的沈氏先祖尸骸。

司徒镜的苗刀劈开舜帝神像。神像胸腔突然弹出血玉匣，匣内藏着的不是玉器，而是半块带牙印的压缩饼干——包装纸上的生产日期显示"2001.7.14"，正是司徒镜率队进山的前夜。当饼干碎屑落地时，矿脉裂隙突然涌出黑油，油中沉浮的勘探队徽章正与父亲在701队的老照片重合。

"该让血祭圆满了！"司徒镜的玉化身躯突然膨胀。青铜量天尺插入巫傩祭台，十万具尸骸突然睁眼。陆九章在血色卦象中抓住沈墨卿的青铜星盘，盘面缺失的紫微垣位置，正是他锁骨刺青的阴刻模。

当星盘归位的刹那，九嶷山巅传来龙吟。青铜锁链突然反缠司徒镜，链环上的殄文如活虫般钻入玉化躯壳。沈墨卿趁机甩出墨斗线，绷直的线绳在半空拼出《连山易》残卦，将司徒集团三角徽标钉死在舜帝祭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