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阴兵借道

陆九章的洛阳铲刺入砖缝时，带起一蓬暗红色的朱砂。地宫甬道两侧的鲛人灯突然自燃，幽蓝火光照出壁画上可怖的场景——数百名方士被剜去双目，正将活人浇筑进青铜鼎中，鼎身饕餮纹的獠牙间卡着半截陆氏族徽。

"是血祭图。"陈破虏的刀疤在火光中跳动，"你祖父当年就是在这里失踪的。"

沈墨卿的编钟项链突然发出闷响。三人背后的甬道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青铜甲胄摩擦声混着铁链拖地的声响，在封闭空间里格外瘆人。陆九章将火折子甩向身后，晃动的光影中映出十二具青铜俑兵——它们眼眶里嵌着的夜明珠泛着尸蜡般的幽光，手中长戈的刃口残留着新鲜的血迹。

"闭气！"陈破虏突然暴喝。陆九章屏住呼吸的瞬间，俑兵胸腔裂开，喷出墨绿色的毒烟。沈墨卿甩出墨斗线缠住顶部的青铜横梁，三人悬空荡过毒烟区时，陆九章瞥见某具俑兵脖颈处的铭文——竟是祖父修复海昏侯墓时留下的编号。

落地时触发了翻板机关。陆九章在坠落中抓住青铜锁链，链环上刻满西夏咒语。底部是条暗河，河水泛着诡异的荧蓝色，河面漂浮的尸蚕正在啃食一具现代尸体——那人的防化服上印着司徒集团的徽标。

"这是尸蚕河。"沈墨卿点燃犀角蜡烛，"活物沾水即化。"

对岸岩壁上嵌着九尊青铜鼎，鼎耳缠绕的铁链通向河心的八卦台。陈破虏突然扯开衣襟，胸口纹着的青铜神树刺青泛起幽光："这是观山太保的引魂阵，需用陆家人的血启阵。"

陆九章割破手掌，血珠滴入河水的刹那，尸蚕群突然首尾相衔，在河面结成浮桥。三人踏着虫背冲向八卦台时，司徒镜的冷笑从头顶传来——他玉化的左臂攀附在鼎耳上，苗刀挑着具血淋淋的玉佣，佣兵心脏处插着半枚摸金符。

"多谢带路。"司徒镜挥刀斩断铁链。八卦台突然倾斜，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竖井。陆九章在失重中抓住井壁的青铜齿轮，指尖摸到熟悉的鱼凫纹——与三星堆出土的青铜神树纹饰如出一辙。

井底是间圆形墓室，中央青铜树上悬挂着三百六十枚玉铃。陈破虏的刺青突然渗血，玉铃无风自鸣，音波在墙面刻出甲骨文路径。陆九章按提示踏出七步，地面突然塌陷，露出下方水银灌注的秦始皇陵微缩模型。

"跳！"陈破虏的嘶吼带着血腥气。陆九章坠入模型的刹那，水银突然凝固成台阶。司徒镜的苗刀紧随其后劈来，刀锋斩碎阿房宫模型时，露出底部真正的葬室——九具青铜棺椁呈北斗状排列，棺盖上阴刻的星图缺失两枚辅星。

沈墨卿的编钟项链突然炸裂。她将碎片按进棺盖凹槽，北斗九星阵顿时激活。第七具棺椁突然开启，涌出的不是尸气而是成群的青铜甲虫，虫背刻着父亲笔记中的坐标。陆九章挥铲击碎虫群时，某只甲虫腹部落下块龟甲，上面用殄文记载着："陆牲饲仪，九代而终。"

司徒镜的苗刀贯穿陈破虏右胸。这个刀口舔血的男人突然狂笑，反手将刀柄按进自己伤口："观山太保的命，该用在刀刃上！" 喷溅的荧蓝血液在空中凝成镇煞符，将司徒镜逼退三步。

陆九章趁机掀开主棺。棺内没有尸骸，只有套西周时期的青铜甲胄，胸甲位置镶着半块带血的虎符——与父亲在昆仑冰缝留下的残片正好契合。当两枚虎符拼接的刹那，墓室穹顶突然塌落，露出上层真正的玄宫。

十二尊金人矗立在玄宫四角，手中量天尺指向中央的陨石祭台。司徒镜的玉化身躯突然崩裂，碎片融入金人体内。陆九章在躲避量天尺时撞倒青铜灯树，燃烧的鲛人油顺着地砖缝隙蔓延，烧灼出隐藏的《葬经》残篇："西王母葬仪，以陆为牲，饲龙脉九转......"

沈墨卿突然将编钟残片刺入自己咽喉。她的瞳孔变成玉髓色，脖颈裂开的皮肤下露出青铜材质的声带："快...敲响编钟......"

陆九章抓起残片砸向金人。青铜共鸣声中，十二尊金人突然转向，量天尺同时刺入陨石祭台。祭台崩裂的瞬间，地底传来龙吟般的巨响，整条龙脉在此刻苏醒。司徒镜的残躯被震入裂缝，最后的嘶吼在地宫回荡："你逃不过饲龙的命......"

陈破虏用最后的力气推开陆九章。这个刀疤汉子跌入裂缝时，手里紧攥着半张染血的合影——照片上是二十年前的陆氏考古队，祖父身旁站着的年轻队员，赫然长着沈墨卿的面容。

陆九章的脚尖刚触到悬魂梯，整座青砖墓道突然渗出暗红血珠。沈墨卿的青铜匕首在墙砖上刮出火星，照出两侧壁画上骇人的场景——九名方士被铁链拴在青铜柱上，他们的天灵盖被掀开，脑髓正被碗口粗的尸蚕吸食。

"是虫噬柱。"沈墨卿的嗓音带着金属摩擦声，"踩砖别超三寸。"

第七块墓砖突然下沉。陆九章翻身贴住墙面的瞬间，头顶落下青铜网罩，网眼间卡着半具腐尸——尸体的登山服上印着司徒集团二十年前的标识，腰间挂着与祖父同款的犀角罗盘。当腐尸腹腔裂开时，成群的青铜甲虫涌出，虫背殄文拼出"陆牲"二字。

沈墨卿突然甩出墨斗线缠住网罩。线绳绷直的刹那，墓道尽头传来编钟闷响，九盏鲛人灯自燃，照出前方九宫格墓室。中央的青铜椁表面铸着西王母图腾，她的三青鸟发簪正是陆九章锁骨处刺青的放大版。

"坎宫生门在巽位。"沈墨卿的瞳孔泛起玉髓光泽。陆九章按卦象踏出七步，地面突然升起青铜傀儡——这些西周方士模样的机关人手持量天尺，关节处渗出黑色尸油。当第三具傀儡扑来时，他摸到其胸甲暗藏的机括，青铜甲叶弹开的瞬间，露出内部发条齿轮上刻着的陆氏族徽。

椁盖突然滑开半尺。司徒镜的残笑声从椁内传来："陆家小子，看看真正的祭品......" 棺内涌出的不是尸气而是赤红朱砂，砂粒在空中凝成《葬经》残页，记载着西王母葬仪的完整流程——第九幅图赫然是陆九章的全身刺青拓印。

沈墨卿突然扯开领口。她脖颈下的皮肤布满青铜纹路，正与椁身的西王母图腾产生共鸣。当她的指尖按在图腾眼窝时，九具青铜傀儡突然调转方向，量天尺齐齐刺向椁内。司徒镜的残躯被尺尖钉在棺底，玉化的脊椎寸寸碎裂，露出内部精密的青铜浑天仪组件。

"原来你才是钥匙......"司徒镜的独眼死死盯着沈墨卿。她的青铜匕首在此刻贯穿浑天仪核心，整座九宫墓室突然翻转，露出底部倒悬的青铜树——与三星堆出土神树完全一致，只是每根枝桠都挂着穿不同年代服饰的陆氏先祖尸骸。

陆九章抓住绞股链荡向树冠。枝桠间封冻的某具尸体突然睁眼——那是二十年前的陈破虏，他胸口的刀伤处插着半卷带血的《工物志》。当陆九章抽出书卷时，整棵青铜树突然震颤，树根处裂开的地缝中涌出西周时期的青铜甲虫，虫背上刻着祖父的笔迹："饲龙九转，陆牲不绝。"

沈墨卿的青铜纹路已蔓延至脸颊。她将浑天仪组件按进树根缺口，树冠突然迸发青光。十万枚青铜钱从枝桠间坠落，在墓室地面拼成先天八卦阵。缺失的震位处，某具陆氏先祖的尸骸突然抬手，指间夹着块战国玉琮——琮面阴刻的殄文正是父亲笔记缺失的那页。

当玉琮归位的刹那，青铜树突然开花。花瓣间坠落的不是花蕊，而是粘着尸蜡的青铜傩面——每个傩面的瞳孔里都嵌着微型浑天仪，正与陆九章锁骨处的刺青产生共振。沈墨卿突然发出非人的尖啸，她的青铜皮肤寸寸剥落，露出内部玉质的骨骼——那分明是西周方士的制式骨架。

"快毁天玑枢......"她的声带摩擦出火星。陆九章挥铲劈向树干的瞬间，整座墓室突然收缩成青铜匣。匣内藏着的不是器物，而是段用甲骨文刻在龟甲上的血誓："陆氏九代，饲龙而终。破誓者，永镇昆仑。"

地底传来龙吟般的震动。陆九章在塌陷的墓室中抓住最后一块玉琮，琮面突然映出沈墨卿的残影——二十年前的她正站在祖父身旁，将青铜刺青烙在婴儿的锁骨处。那婴儿的啼哭声，与此刻昆仑山巅的风啸完美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