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蜷在飘窗上,指甲抠着褪色的窗框。
三十八楼外的陆家嘴灯火刺得她眼睛发酸,周小满新涂的玫红色甲油在眼前
晃来晃去。
「你值得更好的。」周小满把热可可塞进她手里,玻璃杯外壁立刻凝满水珠,
「明天用我的粉底液,遮遮黑眼圈。」
指腹蹭过左手腕的月牙胎记,苏瑶看着地铁线路图上跳动的红点。
早高峰的人流裹着她涌进写字楼时,胸牌带子卡进衬衫第三颗纽扣的缝隙里。
林曼端起冷掉的意式浓缩,落地窗倒映出实习生单薄的背影。
廉价雪纺衬衫,淘宝爆款通勤包,指甲剪得秃秃的——和上周那个弄洒拿铁
的蠢货一模一样。
「苏小姐。」高跟鞋叩在磨砂玻璃隔板上,「把去年比稿失败的提案全部整
理成对比表格。」
「可是系统里……」
「纸质版。」林曼甩下三沓文件,最上面那张客户反馈表还留着咖啡渍,
「毕竟小镇做题家最擅长抄写,不是吗?」
打印机卡纸的提示音第七次响起时,苏瑶的袖口沾满了碳粉。
她抱着半人高的资料往碎纸间跑,转角处突然闪出香奈儿五号的气味。
文件夹雪崩般砸在地砖上,林曼的鳄鱼皮手包弹出去两米远。
苏瑶跪着去捡散落的铂金包挂饰,手腕突然被镶钻甲片掐住。
「你瞎了吗!」林曼拽着她的胳膊往上提,「知道这季高定多难……」
指尖触到冰凉的蛇骨镯刹那,无数尖刀般的情绪扎进太阳穴。
苏瑶看见自己缩在茶水间哭的画面,看见被撕碎的设计稿,看见林曼深夜对
着电脑屏幕咬出血的嘴唇——全是嫉妒。
这实习生突然像条脱水的鱼般抽搐起来。
林曼甩开那只发烫的手,发现对方瞳孔失焦地凝视虚空。
更衣镜里映出自己扭曲的表情,她慌乱地抹平裙摆褶皱。
「装什么病!」高跟鞋碾过一张数据表,「明早我要看到分类报告。」
苏瑶撑着防火门爬起来时,感应灯恰好熄灭。
腕间的月牙胎记突突跳动着,打印机碳粉在袖口洇出诡异的蓝。
她摸到手机解锁,锁屏照片里老家的油菜花田正在褪色。
周小满发来火锅店定位,气泡框弹出来:「给你点了超辣的脑花补补~」
碎纸机吞吐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苏瑶按住突突跳动的胎记。
方才那些画面还在视网膜上灼烧——林曼为什么要嫉妒一个实习生?
手指摩挲着发烫的胎记,苏瑶把冰镇可乐罐贴在额头上。
周小满刚接的睫毛扑闪扑闪的,「要不姐们明天去你们公司把那老妖婆撕了?」
打印机的碳粉还粘在指甲缝里,苏瑶摇头时感觉后颈的肌肉一阵抽痛。
手机震动的那一刻,她差点打翻麻辣火锅的锅底。
「所有实习生立刻回公司赶制新能源车提案。」
「我帮你请假!」周小满抢过手机,火锅蒸腾的热气凝结在她的鼻尖,「就
说你食物中毒了。」
「别。」苏瑶抓起帆布包,塑料凳腿在地面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胎记突然像被针扎一样疼起来,她踉跄着扶住门框,恍惚间看到林曼在空荡
荡的办公室里撕碎文件的画面。
林曼对着化妆镜补了第三遍口红,监控画面里实习生正小跑着穿过旋转门。
她把苏瑶工位上的护手霜挤进垃圾桶,金属管身撞在香薰蜡烛上发出清脆的
响声。
二十三点零七分,备用电源启动时的嗡嗡声唤醒了休眠的电脑。
林曼把玩着碎纸机的遥控器,看着苏瑶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核对数据表。
女孩左手腕上的月牙形痕迹泛着不自然的潮红。
苏瑶把U盘插进主机时,林曼的香水味从背后弥漫过来。
她本能地捂住胎记,昨夜那种被毒刺扎穿太阳穴的幻觉般的疼痛再次袭来。
「做得挺快。」林曼的钻戒在触控板上划出细微的痕迹,「去楼下便利店买
杯冰美式。」
自动门感应到苏瑶的胸牌突然失灵了,她举起滚烫的U盘贴在门禁感应器上。
电梯下降时的失重感让她按住突突跳动的胎记,玻璃幕墙外凌晨三点的城市
就像一块冰冷的电路板。
林曼拔下还有余温的U盘,把苏瑶电脑里的方案拖进碎纸机的虚拟程序。
显示屏的蓝光映照着她脖子上的青筋,指甲在桌角刮出了半个月牙状的白色
痕迹。
苏瑶跪在茶水间翻找垃圾桶。
护手霜的金属管硌得她膝盖生疼,碎纸机的指示灯有规律地闪烁着。
她第三次核对电脑回收站时,林曼穿着高跟鞋,嗒嗒地踩着瓷砖走了过来。
“客户在会议室。”林曼倚着门框,转动着手上的钻戒,“顾总监亲自接待。
“
就在指甲掐进胎记的瞬间,昨夜触碰到碎纸机遥控器的记忆突然涌上心头。
苏瑶猛地抬起头,正好瞥见林曼颈侧跳动的青筋——和她删除文件时的颤动
一模一样。
顾宇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落地窗外,暴雨即将来临,林曼递来的监控截图还带着热度。
画面里,实习生踮起脚,贴近客户的耳边说着什么,月牙胎记在镜头下泛着
诡异的红光。
“苏瑶弄丢了方案。”林曼身上的香水味混杂着血腥味,“有人看见她凌晨
在机房……”
玻璃门突然被撞开。
苏瑶左手缠着浸血的纸巾,U盘接口还残留着焦痕。
顾宇注意到她工牌的吊绳断了一截——和上周王总扯断的那条一模一样。
“方案真的在……”
“你用什么证明?”顾宇打断了她的话。
女孩睫毛上粘着碎纸屑,这让他想起十五年前母亲裙摆上沾的蛋糕渣。
胎记突然像火烧一样灼痛。
苏瑶抓住顾宇的袖口,昨夜碎纸机程序残留的情绪碎片如潮水般涌来——被
背叛的愤怒、扭曲的快意、被香水掩盖的机油味。
画面中闪现出林曼删除文件时脖颈暴起的青筋。
“我能……”
剧痛在颅骨中炸裂开来,她踉跄着撞翻了香薰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