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险途危境步难行

月光被浓云吞没的刹那，三十七道黑影自宫墙裂缝中渗出。

为首刺客的弯刀擦着陆沉耳畔掠过，刀刃上淬着的孔雀胆气味刺得他瞳孔骤缩。

"退后！"谢惊鸿的银针匣爆开成扇形，十二枚冰魄针钉入青砖的瞬间，地面竟结出蛛网状的霜花。

她雪色长发被劲风扬起，发间萤火虫突然发出刺目蓝光——那些被蛊虫操控的侍卫尸体突然调转方向，扭曲着扑向刺客阵营。

陆沉反手甩出三枚金蝉蜕，薄如蝉翼的药膜在空中炸开辛辣烟雾。

他扯下腰间酒囊灌了一口，烈酒混着舌尖咬破的蛊王血喷在烟雾里，霎时化作千百只赤红蜉蝣。"走巽位！"他拽住谢惊鸿手腕冲向文渊阁残破的东窗，身后传来刺客被蜉蝣钻入七窍的惨嚎。

琉璃瓦在脚下碎裂成齑粉，陆沉忽然感觉后颈寒毛倒竖。

五柄淬毒袖箭呈梅花状封死退路，他本能地摸向怀中玉扳指——那物件此刻烫得惊人，竟将偷袭者的铁蒺藜融成了铁水。

"当心左三！"谢惊鸿突然旋身甩出银针，针尾缠着的蛊丝精准绞住刺客咽喉。

她颈间苗银项圈叮当作响，藏在璎珞里的金蚕蛊王苏醒过来，震翅声竟与太医院晨钟频率暗合。

被蛊丝缠住的刺客突然双目暴凸，手中弯刀调转方向劈向同伙。

陆沉趁机翻出《千金方》残页，咬破指尖在药方背面画出诡谲符咒。

墨迹未干的符纸迎风自燃，青烟中浮现的药王谷虚影将两名刺客吞没。

他额角青筋暴起——每次施展禁术，眼前色彩都在急速褪去，此刻已经看不清谢惊鸿白衣上的血渍是红是黑。

"你的眼睛..."谢惊鸿突然扣住他脉门，指尖渡来一缕冰寒真气。

陆沉恍惚看见她发间蓝萤火组成突厥狼图腾，与远处五色狼烟竟产生共鸣震颤。

这个细节让他心头剧震，来不及细想便被破空而来的链子枪逼得仰面后折。

钢枪贴面而过的瞬间，陆沉突然嗅到枪头特有的柘木香气——这是御林军武库独有的防蛀秘药！

他顺势滚进回廊立柱阴影，袖中解剖刀划过柱上盘龙浮雕，龙睛处镶嵌的夜明珠应声而落。

"接着！"他将明珠抛向谢惊鸿，自己则踏着《灵枢》记载的禹步方位疾退。

明珠在谢惊鸿掌心碎成齑粉，混着她弹指洒出的磷粉，竟在刺客阵中燃起幽蓝鬼火。

借着这诡异光亮，陆沉终于看清刺客靴底沾着的暗红粉末——与林如海打翻的灯盏残渣如出一辙。

"喀嚓！"

瓦当碎裂声自头顶传来，陆沉刚要抬头，一柄玄铁重剑劈开三重飞檐直插战局。

剑锋触地时爆开的冰晶将三名刺客冻成冰雕，宇文霜踏着剑柄飘然而下，腰间突厥弯刀与中原长剑碰撞出金石之音。

"陆掌案倒是会挑地方。"她屈指弹剑，冰魄剑气震碎三丈外的石灯笼。

灯笼里惊飞的夜枭尚未展翅，已被剑气削成两半，"冷宫往北三百步就是龙武军驻地，你们这是要把谋反的罪名坐实？"

陆沉抹去嘴角血渍，将玉扳指按在宇文霜剑柄的狼头纹饰上。

扳指突然迸发血色光芒，映出剑身深处游动的突厥铭文。"宇文教头不妨看看，今夜谋反的究竟是谁？"他话音未落，扳指红光突然照向某个正要后撤的蒙面刺客——那人手腕处的蛇形刺青在红光中泛出金芒。

宇文霜瞳孔骤缩，这是阿史那王族的秘传图腾！

她旋身挥出的剑气突然变了路数，七朵冰莲次第绽放在刺客周身要穴。

被莲瓣割破面罩的刺客首领突然刀法大变，弯刀划出的弧光竟带着草原祭舞的韵律。

陆沉正要掷出金蝉蜕的手猛地顿住。

这招"孤狼望月"的起手式，分明是三年前药王谷惨案时，那个戴着青铜狼首面具之人用过的杀招！

当时那人左腕也有这般金芒流动的蛇形刺青...

陆沉的手指突然痉挛般抽搐，金蝉蜕跌落在地。

三年前药王谷的血月仿佛穿透时光，与此刻屋檐下的狼图腾重叠——那个戴着青铜狼首的黑衣人踏着祭舞步伐，刀刃割开师弟咽喉时，左腕蛇形刺青在血光中泛着同样的金芒。

"喀啦！"

刺客首领的弯刀突然爆出三寸幽蓝刀芒，刀锋未至，陆沉胸前的玉扳指已然裂开蛛网纹。

谢惊鸿的冰魄针恰在此时穿透刀芒缝隙，针尾蛊丝缠住对方手腕的刹那，陆沉终于看清刺青尾部蜷曲的蛇信——和药王谷藏书阁密室图腾分毫不差。

"巽位转离宫！"陆沉突然暴喝，袖中解剖刀划破掌心。

鲜血滴落的瞬间，二十步外的文渊阁藻井突然坠下数十盏青铜宫灯，灯油遇血即燃，在刺客阵中炸开青紫火团。

这是上个月他替皇后诊脉时埋下的后手，灯油里掺了苗疆火蚁粉。

刺客阵型顿时大乱，但其中五人突然抛下弯刀，从喉间扯出骨哨吹出凄厉长音。

谢惊鸿的银针匣应声炸裂，藏在夹层的金蚕蛊王竟蜷缩成团瑟瑟发抖。"是漠北驱蛊笛！"她踉跄扶住石柱，发间萤火虫纷纷坠落，"他们怎么会有萨满教的..."

话音未落，三道黑影已呈品字形扑向谢惊鸿。

她勉强甩出的银针被骨笛声波震偏，针尖在刺客铁甲上擦出零星火花。

陆沉想回身救援，却被刺客首领的刀光封住去路——对方竟使出了药王谷的"悬丝诊脉手"，指尖真气凝成的丝线精准缠住他足踝。

"陆沉！"

谢惊鸿的后背撞在冷宫残破的照壁上，苗银项圈被刀气劈成两截。

藏在璎珞里的守宫蛊爆开成血雾，却只让刺客的动作迟滞了半息。

她望着劈面而来的弯刀，指尖下意识抚上腰间那个绣着并蒂莲的香囊——里面藏着能让方圆十丈生灵死绝的"千机蛊"。

"别碰那个！"

陆沉突然嘶吼着扯断腰间酒囊，混着蛊王血的酒液在掌心凝成血色冰锥。

他瞳孔已完全褪成灰白色，这是强行逆转《千金方》禁术的征兆。

十二道血色符咒凭空浮现，将五名刺客钉死在半空，但他们扭曲的身影却在符光中逐渐透明——竟是漠北幻术"海市蜃楼"！

真正的杀招来自谢惊鸿头顶。

刺客首领不知何时出现在飞檐斗拱之间，弯刀划出的弧光带着药王谷"金风玉露"的起手式，这是只有谷主亲传弟子才能学的救命三针啊！

陆沉目眦欲裂，眼前飞速褪去的色彩却让他分不清刀光与月光。

"叮——"

千钧一发之际，宇文霜的剑鞘横空飞来。

玄铁与弯刀相撞迸发的火星，竟在谢惊鸿周身燃起环形火墙。

陆沉趁机甩出三枚金蝉蜕，薄如蝉翼的药膜裹住谢惊鸿的瞬间，他看见她苍白的唇间溢出血线——方才强行催动冰魄针，已伤了心脉。

"接着！"宇文霜突然抛来半块虎符，青铜表面的突厥符文在月光下泛着诡异蓝光，"带她去太医院冰窖，用..."话未说完，五道黑影突然从地底钻出，手中弯刀全部刺向她后心要穴。

陆沉接住虎符的刹那，符面狼头突然睁开血瞳。

他感觉有无数记忆碎片顺着掌心窜入脑海：戴着青铜狼首的男人抱着婴儿穿过火海，药王谷后山的石碑刻着同样的狼图腾，还有...林如海书房暗格里那个镶满蛇形金饰的漆盒！

"轰！"

刺客首领突然掷出个鎏金木盒，盒盖开启的瞬间，整个冷宫都被染成诡谲的绛紫色。

陆沉怀中的玉扳指突然融化，银白色液体顺着指缝流成弯月形状——这分明是突厥王庭失传已久的"血月灵钥"！

谢惊鸿的惊呼声仿佛隔着水幕传来："小心幻蛊！"但陆沉已经听不真切了。

他看见木盒里飘出的紫雾凝成母亲的模样，那袭染血的素纱医袍，分明是药王谷嫡传弟子的制式。

记忆中的素手轻轻抚上他额角的刀疤，这个动作让他浑身剧震——三年来反复出现的梦境里，那道总是背对着他的白衣身影...

宇文霜的厉喝伴着剑气破空而至，冰莲在紫雾中绽开的刹那，陆沉终于看清木盒内侧刻着的图腾——蛇首狼身，正是他襁褓上绣着的家纹！

刺客首领趁机挥刀劈向谢惊鸿心口，刀锋却在触及她衣襟时突然调转，直取宇文霜咽喉。

陆沉本能地踏出《千金方》记载的"逆阴阳步"，这个动作让他呕出大口黑血。

眼前世界彻底变成黑白默片，但他精准地抓住了刺客手腕。

当解剖刀划过对方经脉时，熟悉的檀香味混着血腥气冲入鼻腔——这是药王谷后山特有的葬魂香！

冷宫外突然传来密集的梆子声，刺客们闻声立刻抛下烟雾弹。

陆沉在彻底陷入黑暗前，死死攥住了从首领身上扯下的半截衣襟——布料上残留的昙花熏香，与三日前他在林如海轿辇中闻到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