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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歧路难决心似煎

第48章 歧路难决心似煎

书名:药王谷传奇作者名:先知靖本章字数:2909更新时间:2025-04-10 22:16:01

池水突然沸腾般翻涌,陆沉一把拽住谢惊鸿的腕子往岸边游。

断裂的青铜风铃碎片擦着他耳畔划过,在池面割出细碎的金光。

红绡呛着水甩出火云绫缠住假山石,绫缎上金线绣着的拜火教图腾被月光映得忽明忽暗。

"掌案大人!"提着灯笼的医士们围拢过来,七八双手伸到池边。

陆沉刚抓住青石砖缝里的苔藓,突然瞥见池底阴影中闪过半片残破的青铜面具——与地宫里老者佩戴的一模一样。

正殿檐角垂落的九转鎏金香炉还燃着安神香。

老国师枯瘦的手指划过《天医宝鉴》泛黄的纸页,琉璃灯罩在他脸上投下蛛网似的阴影:"三百年前药王谷初代谷主预言,当青铜面具现世,便是太阴蔽日之劫开端。"

陆沉拧着湿透的官服下摆,水珠顺着解剖刀柄坠落的金丝楠木地板。

他望着铜炉里袅袅升起的青烟,突然想起师父逐他出谷那日,后山药庐也飘着同样的苦艾味。

"您是说地宫里那老东西......"红绡裹着医士递来的素锦披风,金粉混着血丝在她锁骨处凝成奇异的花纹。

她突然剧烈咳嗽,指间漏出的血珠竟在青砖上灼出小洞。

谢惊鸿的银发还在滴水,冰魄针在掌心凝成半透明的棱柱。

她将孔雀翎按在古籍某处:"《苗疆巫医录》记载,这种噬心蛊发作时,中蛊者会听见......"

"听见三更梆子响。"陆沉突然接口,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药囊。

那是他昨夜替红绡诊脉时发现的异状,当时还以为是教坊司的琵琶声太吵。

老国师的白眉突然颤动如风中残烛,他枯槁的手抓住陆沉腕脉:"你怎知这是梆子声?

除非......"殿外忽有惊雷炸响,紫电照亮檐角蹲守的石兽,暴雨顷刻泼洒下来。

陆沉望着窗纸上狂舞的竹影,喉头泛起熟悉的血腥味。

五年前药王谷那场大火里,他在师父密室找到的半卷残谱,开头便是"太阴蔽日,梆声引魂"。

"晚辈更想知道,为何偏偏是我?"他甩开老国师的手,白玉扳指磕在案几上发出脆响。

药囊里沉睡的蛊虫突然苏醒,隔着锦缎顶出细小的凸起。

红绡染着丹蔻的指甲轻轻划过他后背,在湿衣上勾出蜿蜒水痕:"因为陆大夫的这里......"她指尖停在陆沉心口,"跳得比常人慢三拍呢。"

谢惊鸿突然拂袖扫落茶盏,冰晶在满地瓷片中折射出冷光:"二十年前先帝暴毙当夜,太医院首座医师剖心明志,据说他的心脏......"

"天生残缺。"陆沉闭眼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记忆如地宫暗河般汹涌而来——七岁那年他偷看《诡脉十三针》被师父责罚,却在禁室发现绘着残缺心脉图的玉简。

暴雨冲刷着太医院朱红门楣,某个戴斗笠的身影闪过西侧月洞门。

陆沉猛地推开雕花木窗,却只见到药圃里倒伏的龙胆草,泥地上留着半枚带鳞片的脚印。

"我去查查藏书阁的脉案存档。"他抓起药箱转身,箱角暗格里的解剖刀硌得掌心发疼。

谢惊鸿的冰魄针突然封住去路,在门框上凝成六棱霜花:"此刻亥时三刻,梆声将起。"

红绡却笑着扯下半幅火云绫系在他腕上:"陆大夫若听见梆子声,就扯三下。"她耳垂上的赤金坠子晃出妖异红光,映得颈间蛊纹如活物蠕动。

藏书阁的桐油灯芯爆了个灯花。

陆沉踩着吱呀作响的竹梯爬上顶阁,霉味混着艾草熏香钻进鼻腔。

当他掀开《永昌年间太医院实录》的缎面封皮时,夹层里突然滑出片薄如蝉翼的人皮。

"丙戌年七月初七,子时三刻,陆氏子剖心验脉,见其心室有青铜斑纹......"蝇头小楷在人皮上泛着幽蓝光泽。

窗外又滚过闷雷,电光刹那照亮对面屋檐——戴青铜面具的老者正倒挂在飞檐下,手中握着半截滴血的梆子。

陆沉踉跄着撞翻书架,古籍如雪片纷扬落下。

他摸到解剖刀时才发现掌心全是冷汗,刀柄嵌着的蓝宝石映出自己扭曲的脸。

人皮纸上的字迹突然开始蠕动,化作小虫钻向《天医宝鉴》残卷。

当暴雨暂歇的梆子声穿透云层时,陆沉腕间的火云绫突然自发收紧。

他低头看见自己心口浮现出青铜色脉络,与红绡颈间的蛊纹竟拼合成完整的拜火教圣徽。

(远处宫墙外,戴斗笠的神秘人正将沾着鳞片的竹梆子浸入血坛,坛底沉着半块药王谷玉珏)雨后的青石板泛着冷光,陆沉的官靴踩碎水洼里倒映的晨曦。

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往太医院正门走,昨夜在藏书阁发现的人皮解剖图还在怀里发烫。

晨雾里忽然传来碎瓷声,三五个提着菜篮的妇人仓皇后退,新鲜菘菜滚落在他脚边。

"灾星!"挎着药篮的老丈突然将艾草团砸过来,"今早西市布告栏贴着血书,说太医院藏着个心口长青铜印的祸害!"

陆沉侧身避开飞来的艾草,瞥见街角砖墙上粘着的黄符纸。

朱砂画的诡异图腾正中央,赫然是他昨夜在藏书阁见到的拜火教圣徽。

符纸边缘还沾着未干的血珠,在晨光里泛着妖异的紫。

红绡的火云绫突然从墙头垂落,金线绣着的圣徽花纹与符咒完美重合。"陆大夫的艳福都传到坊间了?"她倒挂在屋檐下,石榴裙摆扫过陆沉肩头,"今早教坊司三十七个姑娘颈间都爬出了蛊纹,您猜她们在喊谁的名字?"

话音未落,巷口传来杂沓脚步声。

十几个举着锄头的农户将路口堵得严实,领头壮汉眼白泛着不正常的青灰色:"就是他!

昨夜土地庙显灵,说太医院陆掌案的心跳声会招来蝗灾!"

陆沉按住腰间药囊后退半步,嗅到空气里若有若无的曼陀罗香。

这味道他在苗疆见过,是能激发人戾气的蛊毒熏香。

正要开口,斜刺里飞来块鹅卵石,堪堪擦过他耳畔的旧伤疤。

"都住手!"李成勋的玄铁重剑劈开人群,御林军的铁甲在朝阳下泛着冷光。

这位以寡言著称的龙武军统领竟翻身下马,当众扯开胸甲:"三年前漠北瘟疫,陆大夫剖开本将胸膛取蛊虫时,怎么没人说他是灾星?"

人群突然静下来。

将军古铜色胸膛上的十字疤还泛着淡金,那是药王谷秘制的续肌膏痕迹。

陆沉望着那道疤,想起当年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这个铁塔般的汉子忍着蛊虫噬心之痛,还叮嘱他先救营帐外的伤兵。

老槐树上突然飘落青铜铃铛,叮当声里混着沙哑低笑。

陆沉猛地转身,看见戴斗笠的神秘人蹲在牌楼兽首上,手中竹梆子正在滴落黑血:"陆掌案若肯自缚双手跟老夫走,卯时三刻前,全城三十六口水井就不会浮出蛊虫卵。"

谢惊鸿的冰魄针就在这时破空而至,却在距老者三尺处凝成冰雾。

她雪白长发缠着几缕红线,孔雀翎耳坠沾着新鲜药渣:"别信他!

太医院药圃的龙胆草突然枯死,我在根须里发现了这个——"

半片带鳞甲的蛇皮从她袖中滑落,鳞纹与昨夜藏书阁前的脚印完全吻合。

陆沉忽然按住心口,青铜圣徽的纹路在皮肤下突突跳动。

他想起《诡脉十三针》末页的警告:圣徽现世时,宿主要承受万蛊蚀心之痛。

老者突然掀开斗笠,布满鳞片的半张脸引得人群惊叫后退。

他指尖弹出个血色药瓶:"这是用药王谷后山泉水炼制的解药,只要陆掌案......"

"用我师父的尸骨炼药?"陆沉突然冷笑,指间解剖刀闪过寒光。

他闻到了熟悉的苦艾味,和五年前在焚毁的药庐灰烬里闻到的一模一样。

药囊里的蛊虫突然集体暴动,隔着锦缎咬破他掌心。

李成勋的重剑轰然插进青石板:"御林军听令!

护送陆掌案......"

"将军的好意心领了。"陆沉突然扯断腕间火云绫,金线在他指间缠成医针形状,"烦请带百姓退到朱雀街,半刻钟后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回头。"他盯着老者脖颈处新生的鳞片,那里隐约露出半块药王谷弟子才有的黥印。

当第一缕阳光爬上圣徽纹路时,陆沉足尖点过积水冲向牌楼。

老者袖中窜出七条鳞甲森森的蛊蛇,却在触及他心口圣徽的瞬间化作青铜碎屑。

满城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梆子声,每声都敲在他缺失第三拍的心跳上。

"好徒孙!"老者狂笑着撕开外袍,露出爬满圣徽纹路的胸膛,"当年你师父不肯做圣蛊容器,如今这百万蛊虫的母体......"他的话被陆沉刺向心脉的解剖刀打断,刀柄蓝宝石映出两人眼中相同的鎏金异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