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逆转之机出人意

青灰色衣摆拂过青铜鼎沿时，陆沉的银针还咬在齿间。

他望着那个背对众人整理衣襟的瘦小身影，喉咙里泛起的血腥味突然滞住——这分明是御药局每日来送药渣的小杂役，总低垂着脑袋露出后颈那块暗红胎记。

"掌案大人受惊了。"小太监转身时扬起的皂靴尖上，还沾着半片枯萎的昙花瓣。

他垂目行礼的姿态与往日别无二致，可方才掷出牙牌时翻腕的角度，分明是药王谷的"回风拂柳手"。

神秘人腐烂的半边脸突然剧烈抽搐，骨刺刺破溃烂的皮肉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楚明允！

你该在永巷枯井里化作白骨了！"

红绡的琵琶弦突然绷断半根。

她染着蔻丹的指尖抵住小太监后心要穴，声音却比往日娇媚三分："小楚公公在御药局洒扫三年，竟藏着这般好身法？"陆沉注意到她尾指正悄悄勾住对方腰间的宫绦，那是西厂探子惯用的锁魂结。

"奴婢不过是个药秤都端不稳的废物。"小太监抬起头的瞬间，檐角漏下的月光正照在他眉间朱砂痣上。

谢惊鸿突然倒吸冷气，苗银护甲在药瓶上刮出刺耳声响——那分明是前朝皇子出生时才会点上的守宫砂。

神秘人周身黑雾突然暴涨，无数骨刺穿透衣袍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陆沉正要甩出浸透荧液的帷幔，却见小太监反手抽出腰间铜秤。

秤砣撞上骨刺时迸溅的火星里，竟浮动着御药局特有的龙脑香。

"三年前你屠尽楚氏皇族时，可曾数过冷宫地砖缝里藏着多少血痂？"小太监的铜秤杆突然裂成九节鞭，鞭梢卷起的风裹挟着陈年药香。

陆沉瞳孔骤缩——那鞭法走势竟与药王谷的"百草缠丝劲"同源。

谢惊鸿突然将银针扎进自己曲池穴，雪发无风自动："陆沉，闭巽位！"她甩出的苗银项圈在空中化作三十六枚药铃，正与红绡趁机射出的金针形成天罗地网。

神秘人骨刺撞上铃阵的刹那，小太监的九节鞭突然缠住他脚踝。

"就是现在！"红绡娇叱声中，陆沉指间银针裹着荧蓝布帛直刺神秘人膻中穴。

腐肉被灼烧的焦臭味里，他忽然发现那些蠕动的骨刺根部泛着不正常的青金色——这分明是长期接触水银的症状。

神秘人暴退时撞碎的藻井木屑纷纷扬扬落下，小太监的九节鞭突然变回铜秤，叮当声里稳稳接住三片带血的瓦当。

陆沉的银针在指尖转了个弯，最终刺入自己承山穴——方才那瞬，他竟在铜秤的倒影里看见小太监喉结处有道极淡的刀痕。

"楚氏最后的血脉竟成了阉人..."神秘人的嗤笑在地宫深处回荡，声音却带着诡异的震颤，"你以为司礼监的朱砂印能镇住永巷怨灵？"

红绡的断弦突然缠住小太监手腕："原来楚公子每日申时在御药房磨药，是在配镇魂散？"她指尖抚过对方掌心的老茧，突然轻笑出声，"这握剑的茧子可比药杵磨出来的漂亮多了。"

谢惊鸿正在查验青铜鼎中的液体，闻言突然将苗银簪子掷向鼎耳。

清脆的撞击声里，陆沉看见鼎身暗纹中渗出几缕青烟，形状竟与神秘人溃烂面部的骨刺轮廓分毫不差。

他下意识去摸袖中《青囊尸解图》，却发现典籍边角不知何时沾了点朱砂——那颜色正与小太监衣摆血迹相同。

地缝里突然涌出汩汩黑水，小太监猛地推开红绡："小心蚀骨..."警告声戛然而止，众人只见他后颈胎记在月光下泛出诡异磷光，而神秘人残留的黑雾正朝着那处光斑疯狂汇聚。

陆沉袖中的《青囊尸解图》突然无风自动，停在绘着"白骨生花"的那页——图中人偶后颈赫然也有枚相似的印记。

地宫藻井簌簌落下的木屑中，陆沉忽然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硫磺味。

他盯着神秘人骨刺根部跳跃的青金色暗芒，突然想起《青囊尸解图》里"水银入骨，当以火硝破之"的记载，当即反手扯下腰间装着荧液的琉璃瓶。

"谢姑娘，借个火！"

谢惊鸿雪发翻飞间甩出三枚银针，针尖与红绡弹射的琵琶弦相撞迸出火星。

陆沉将荧液泼在浸透药汁的帷幔上，淡蓝火焰轰然腾起的刹那，竟映出神秘人溃烂面皮下蠕动的青金色血管。

"你竟敢——"神秘人咆哮着后撤，骨刺撞上青铜鼎发出刺耳刮擦声。

陆沉趁机将燃烧的布帛甩成火网，火焰触及骨刺时突然炸开细小的金色光点——那些蛰伏在水银中的金砂遇热竟开始爆燃！

红绡的断弦突然缠住陆沉手腕，借力将他拽向半空："陆沉哥哥当心！"她染着蔻丹的指尖擦过他耳际，将两枚淬毒金针射入神秘人眼眶。

腥臭液体喷溅在青铜鼎上的瞬间，鼎身暗纹竟如同活物般扭动起来。

神秘人发出非人的嘶吼，周身黑雾竟凝成数十只枯手抓向众人。

小太监的九节鞭突然缠住陆沉脚踝将他拽离险地，陆沉在失重瞬间突然瞥见对方喉结处的刀痕——那分明是易容术留下的接缝！

"掌案大人可还认得这个？"小太监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处碗口大的朱砂符印。

陆沉瞳孔骤缩，那符印笔触走势竟与三年前药王谷禁地中封印的巫蛊人偶如出一辙。

谢惊鸿的苗银项圈突然发出刺耳鸣响："陆沉，坎位！"她甩出的药粉在空中结成八卦阵图，红绡趁机拨动琵琶将音波灌入阵眼。

神秘人暴退时撞碎的石柱里，突然滚出几十颗裹着金箔的丹药。

"原来司礼监炼的所谓长生丹..."陆沉用银针挑起颗丹药碾碎，看着朱砂混着水银的糊状物滴落，"不过是帮你养蛊的饵食！"

黑雾突然剧烈翻涌，神秘人腐烂的半边脸开始疯狂增生肉芽："尔等蝼蚁岂知大道玄——"狠话未竟，陆沉突然将燃烧的帷幔塞进青铜鼎。

鼎内液体遇火炸开的青烟中，竟浮现出无数扭曲的人脸。

红绡突然旋身抱住陆沉脖颈，在他耳畔呵气如兰："陆沉哥哥方才甩火网的模样，当真比西厂都督还要威风三分呢。"她尾指勾着的金丝不知何时已缠住小太监的铜秤，秤盘上跳动的烛火正将三人影子投在神秘人背后的石壁上。

小太监突然咬破指尖将血抹在秤杆上，九节鞭瞬间泛起血光："陆掌案可还记得《青囊尸解图》第七卷？"他鞭梢点向陆沉腰间典籍，沾血的页面突然浮现出先前没有的篆文——那正是克制水银蛊的秘法！

神秘人周身骨刺突然暴涨三尺，谢惊鸿甩出的药铃接连爆裂："他要玉石俱焚！"陆沉却盯着石壁上三人重叠的阴影，福至心灵般将银针刺入自己百会穴。

剧痛中视野突然清晰，他看见黑雾核心处有团跳动的青金色光球。

"红绡，惊鸿，巽位风眼！"陆沉厉喝声中扯下发带蒙住双眼，凭着记忆将十二根银针射入鼎耳孔洞。

青铜鼎发出的嗡鸣与红绡的琵琶声共振刹那，小太监的九节鞭突然卷起燃烧的帷幔甩向光球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