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惊变忽起困厄临（上）

她雪发间的苗银铃铛叮当作响，井底白骨竟自行拼凑成具具少女尸骸。

最骇人的是每具骸骨天灵盖都嵌着枚透骨钉，钉尾的囚牛纹与陆沉心口伤疤如出一辙。

红绡突然贴近陆沉后背，染着香气的发丝扫过他颈侧："上个月西厂查抄林府别院，地窖冰墙里冻着的......"她故意顿了顿，指尖在陆沉肩头画了个火云纹，"可都是穿着嫁衣的干尸呢。"

韩啸天的剑锋突然发出龙吟。

他脸上的烧伤在月光下狰狞可怖："当年你诬我私藏龙纹金匮，原来是要用那些姑娘的怨气养千蛊衣！"剑尖挑开林如海残破的官服，露出内里密密麻麻的蛊虫孔洞。

李公公突然发出夜枭般的尖笑，手中犀角笏板竟长出肉芽："杂家倒好奇，陆掌案怎知这些闺阁秘事？"他说话时袖中钻出条赤链蛇，蛇信子险些舔到谢惊鸿的雪发。

"因为三年前药王谷的《千蛊秘要》..."陆沉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囚牛状疤痕里竟嵌着半枚透骨钉，"就是被林相爷用九十九个药人换走的。"他屈指弹在钉尾，井底突然升起九盏幽冥灯，每盏灯芯都裹着片少女的指甲。

红绡的琵琶弦在这时齐齐断裂。

她旋身抽出簪子划破掌心，血珠溅在琉璃灯上竟凝成幅骇人画卷——林如海端坐在白骨堆中，臂上鳞片正吞噬着少女魂魄。

教坊司地窖的《万毒朝宗图》在他身后缓缓展开，图中拜火教圣女的容貌竟与红绡有七分相似。

"相爷可知这些姑娘的冤魂多有趣？"陆沉突然抓起把青苔按在林如海伤口上，"她们说每夜都能听见，您对着先帝灵位练习三跪九叩——"苔藓遇血疯长成藤蔓，竟在林如海身上缠出龙袍纹样。

张统领的仪刀突然调转方向劈向虚空，刀柄东珠里封着的黑血喷涌而出，在地面凝成"弑君"二字。

楚瑶光的银链趁机缠住李公公脖颈，将他拽向井口浮现的先帝面容："林相爷的登基礼服，倒是比礼部准备的还周全。"

林如海突然发出困兽般的嘶吼，残存的蛊虫从他七窍钻出。

陆沉却抢先半步踩住他左手，靴底碾碎了三枚藏着金蝉蛊的指甲："您不会以为，靠着这些从苗疆偷学的半吊子蛊术......"

话音未落，红绡突然娇呼："陆沉哥哥当心！"她抛出的琵琶砸碎了个从井底飞出的陶罐，无数带翅膀的蛊虫涌出，却在触及十二元辰灯时自焚成灰。

谢惊鸿的雪发突然暴涨，发梢卷住陆沉手腕将他拽离毒雾范围。

"精彩！

当真精彩！"林如海突然癫狂大笑，口中不断吐出带鳞片的血块，"但你们真以为本相会毫无准备？"他残缺的右手突然拍向井沿某处，众人脚下突然传来地龙翻身的震动。

陆沉瞳孔骤缩——林如海掌心赫然印着拜火教的圣火纹，拍击的位置正是《万毒朝宗图》里标记的"生门"。

谢惊鸿腕间血线突然全部崩断，她雪发间的银铃竟开始逆向旋转，发出苗疆葬歌的曲调。

宫墙阴影里的黑衣人突然集体闷哼，手中弩箭齐刷刷调转方向。

韩啸天的剑锋不受控制地颤抖，剑身映出的星图正在诡异扭曲。

红绡突然捂住心口踉跄两步，她足下的莲花纹渗出血珠，渐渐汇成个倒悬的囚牛图案。

月光彻底偏移出井口的刹那，陆沉听见地底传来锁链拖动的声响。

这次不是金石相击，而是无数骨节碰撞的咔嗒声——像极了药王谷禁地里那具被三百六十五根人骨钉封住的尸王棺椁正在苏醒。

月光偏移井口的刹那，地底传来的骨节碰撞声让陆沉后颈汗毛倒竖。

他反手按住谢惊鸿雪白的长发，指间银针在发丝间划出幽蓝弧光："别碰我腕脉，你银铃里的蛊虫在啃噬自己尾巴。"

谢惊鸿闻言手腕轻抖，发梢银铃顿时溅出几点紫血。

她望着远处疯狂呕血的林如海，雪色睫毛簌簌颤动："生门变死局，他竟用拜火教的燃血术改写了《万毒朝宗图》的阵眼..."

话音未落，四周宫墙突然炸开十数道暗门。

玄铁打造的影卫们如鬼魅般涌出，他们脸上覆着刻满符咒的青铜面具，甲胄关节处伸出倒钩，行走时发出毒虫蜕皮般的沙沙声。

最前排的影卫手持弯月双刀，刀刃淬着与林如海呕出血液相同的青鳞毒光。

"陆大人当心！"红绡突然旋身甩出腰间软烟罗。

轻纱扫过陆沉身侧时，三支淬毒弩箭竟在半空诡异地扭成麻花。

她足下莲花纹渗出的血珠已蔓延成囚牛图案，琵琶弦无风自动："这些影卫的呼吸节奏...是西厂七年前失传的龟息阵！"

影卫统领缓步踏出队列，他手中链刃在地面拖出蜿蜒血痕。

当月光掠过他面具上的饕餮纹时，那些符咒竟似活过来般在青铜表面游走。"林相吩咐了，"他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陶罐，"留那个戴银丝手套的活口。"

陆沉突然轻笑出声。

他慢条斯理地摘下手套，露出布满金色脉络的双手——那是药王谷禁术"金缕衣"大成后的特征。

十指轻叩间，先前被谢惊鸿发丝扫落的毒雾竟凝结成冰晶簌簌坠落。

"林相可知为何你呕出的鳞血泛青？"他靴底碾碎一片冰晶，清脆声响中混着某种蛊虫垂死的尖叫，"当年你偷学的《毒经·残卷》少抄了半页——碧血青鳞需以处子心头血为引，您府上那位扬州瘦马...上月刚诞下死胎吧？"

林如海脸上的鳞片突然剧烈翻卷，他残缺的右手猛地插入井中。

地底传来的锁链声骤然加剧，月光竟在青石板上投出九具棺椁的虚影。

神秘骑士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狼头刺青："姓林的！

你还认得这箭疤吗？

三年前雁门关..."

"聒噪。"影卫统领链刃破空而至，却在触及骑士前被谢惊鸿的发丝缠住。

雪白发梢间银铃叮咚，竟将精钢打造的链刃震出蛛网裂纹。

红绡趁机拨动琵琶，囚牛图案突然腾空化作血色屏障，将最先扑来的五名影卫弹向宫墙。

陆沉突然嗅到一丝异香。

他瞳孔骤缩，银针瞬间刺入自己风府穴："闭气！

这些影卫的龟息阵会..."话音未落，最外围的皇家侍卫突然栽倒在地，他们裸露的皮肤下竟有无数凸起在游走，仿佛皮下藏着成群的蜈蚣。

"晚了。"林如海癫笑着抹去嘴角血渍，他破损的官袍下露出半截蛇尾状的刺青，"子时三刻已到，就让诸位见识下真正的万毒朝..."

轰隆巨响打断了他的狂言。

地宫东南角突然塌陷，月光如银瀑倾泻而入。

影卫统领面具上的饕餮纹骤然发亮，所有影卫齐刷刷后撤三步，双刀交叉摆出个诡异的起手式——那姿势不像中原武学，倒似苗疆祭司跳祭舞时的动作。

谢惊鸿的雪发无风自动，她腕间崩断的血线突然悬浮成符咒模样："陆沉，我要借你三滴眉心血。"红绡的囚牛屏障在此刻转为暗金色，琵琶弦上凝出霜花。

神秘骑士的佩剑发出龙吟般的颤鸣，剑身星图竟与天上紫微垣遥相呼应。

地底的骨节碰撞声突然静止。

所有影卫的青铜面具在同一瞬间转向陆沉，他们眼窝处的空洞泛起幽幽绿光...地宫东南角的月光突然扭曲成螺旋状，陆沉瞳孔中倒映着影卫们诡异的青铜面具。

红绡的软烟罗缠住三柄弯月双刀，艳丽的红唇却突然溢出半声痛呼——刀锋划破她小臂的瞬间，原本殷红的血珠竟在半空凝成琥珀状的晶体。

"别碰那些血！"陆沉厉声喝止正要上前的神秘骑士，金缕衣覆盖的右手凌空抓向坠落的血晶。

指尖触到晶体的刹那，他右臂经脉突然暴起青紫色纹路，仿佛有千百只蚂蚁在皮下啃噬。

红绡踉跄着撞在宫墙浮雕的囚牛图案上，琵琶弦在青砖划出火星："陆大人这时候...还要研究药理？"她染血的指尖故意拂过陆沉后颈，却在触到他耳后某处穴位时猛然收手——那里有颗朱砂痣正泛着诡异紫光。

"你中的是子母连心蛊。"陆沉反手扣住她手腕，银针快若流星刺入她曲池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