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绝处幸有灵光现

鬼面人突然自爆，血肉中迸发的毒针却被陆沉用蟒鳞尽数挡下。

烟尘散尽时，地面只余半片青铜面具，内侧刻着相府暗卫的鹰隼标记。

正当陆沉弯腰查看时，刺骨寒意突然从背后袭来。

杀手首领不知何时出现在三丈外，手中托着的青铜方鼎正在吞噬周围光线。

鼎身饕餮纹仿佛活过来般蠕动，陆沉掌心的青光竟如溪流归海般被吸入鼎中。

"想不到吧？"首领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嘶哑，"这尊饕餮鼎专克天下奇物。"他屈指轻弹鼎耳，陆沉顿时如遭雷击——经脉中的宝物力量正在疯狂流失，就连"九转归元针"的金光都开始明灭不定。

红绡的琵琶弦应声而断，谢惊鸿的冰蚕丝更是直接汽化。

陆沉单膝跪地，看着青铜钥匙在饕餮鼎的威压下渐渐褪色。

当最后一丝青光没入鼎口时，他听见自己心脏发出枯木断裂般的脆响。

陆沉喉间泛起腥甜，蟒鳞甲在胸前裂开蛛网状的纹路。

饕餮鼎旋转时发出的嗡鸣像是千万只毒蜂在耳膜上乱撞，他看见谢惊鸿雪白的长发被气流掀起，发梢沾着细碎的血珠在暗夜里闪烁。

"这可比药王谷的七绝阵有趣多了。"杀手首领屈指敲击鼎耳，青铜震颤声里，陆沉膝下的青石板寸寸龟裂。

他试图调动丹田残存的内力，却发现连指尖都抬不起分毫——那鬼鼎竟连他藏在指甲缝里的三根金蝉针都吸走了。

红绡突然从腰间扯下鎏金铃铛砸向铜鼎，西域拜火教的圣物在月光下炸开赤色火星。

杀手首领嗤笑着挥袖，火星竟在半空凝成冰棱，反将红绡的绛色纱衣划出七道血痕。

"别浪费力气。"谢惊鸿按住红绡渗血的手腕，冰蚕丝在她掌心结成六芒星图案，"这饕餮鼎能逆转五行，所有术法都会被它......"话音未落，她突然捂住胸口踉跄半步，雪色睫毛上凝出细小的冰晶。

陆沉瞳孔猛地收缩。

他太熟悉这种症状，每当苗疆圣女体内的冰蚕蛊发作时，月光会像毒蛇般啃噬她的经脉。

此刻子时将近，偏偏......

"这时候还惦记美人？"杀手首领突然闪现到陆沉面前，鼎口喷出的黑雾幻化成兽爪形状，"看看你的宝贝钥匙！"他抓起陆沉右手按在鼎身上，青铜钥匙竟像烧红的烙铁般滋滋作响。

剧痛从指骨窜上天灵盖的瞬间，陆沉眼前突然闪过药王谷禁地的青铜门。

那年他偷看林长老在石壁上刻下的《天工开物录》，老头子的烟袋锅狠狠敲在他后颈："记住，万物相生相克，就像蝎毒七步内必有解药......"

"噗！"

一口黑血喷在饕餮鼎的兽面上，暗红血珠诡异地渗入纹路。

陆沉忽然发现鼎耳处的饕餮眼睛缺了颗瞳仁——那芝麻大的缺口边缘光滑如镜，分明是......陆沉的指骨几乎要熔进鼎身，剧痛中林长老的烟袋锅仿佛又敲在后颈。

鼎耳处饕餮独眼的缺口在月光下泛着幽光，像极了他十五岁那年，在药王谷后山捡到的陨铁碎片。

"蝎毒七步......"他呛着血沫笑出声，染血的右手突然抓住鼎耳，"您老总说万物相生相克——"

话音未落，他猛地咬破舌尖，将最后一口精血喷向饕餮独眼。

鼎身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那些渗入纹路的黑血竟如活物般蠕动着填补了瞳仁缺口。

杀手首领惊觉不对时，青铜钥匙已经像生根般长在鼎耳上。

"找死！"首领的玄铁护腕爆出十二枚透骨钉，却在触及陆沉咽喉前诡异地悬停半空。

饕餮鼎表面浮起蛛网般的金纹，将月光折射成无数细碎光剑，钉入杀手的影子。

红绡的鎏金铃铛突然发出共鸣。

她趁机旋身甩出水袖，染血的绛纱缠住两个喽啰脖颈，"谢姐姐快看！

他们的影子在流血！"被光剑刺中的影子在地上扭曲挣扎，对应的杀手竟真的捂住相同部位惨叫起来。

谢惊鸿指尖的冰蚕丝突然绷直。

她望向月光下交织的金色纹路，恍然想起苗疆古卷记载的"天工锁"——原来药王谷失传的机关术，竟藏在饕餮鼎的铸造秘法里。

冰蚕蛊带来的剧痛让她险些咬破嘴唇，却还是强撑着将六芒星图案按向地面："陆沉，坎位！"

陆沉倚着发烫的鼎身喘息，右手掌心被青铜钥匙烙出焦黑印记。

当年林长老罚他抄写《天工开物录》时，他总嫌那些"以血饲器、以影为牢"的记载太过玄奇，如今看来老头子的烟袋锅到底没白挨。

光剑织就的囚笼中，杀手首领的斗篷已被割成碎片，露出胸口狰狞的狼头刺青。

"宇文部的苍狼图腾？"红绡踩着喽啰的脊背跃至陆沉身侧，指尖银铃突然发出刺耳鸣响，"难怪能催动饕餮鼎，你们偷了突厥王庭的......"

破空声打断了她的话。

三支玄铁箭穿透光幕，精准射向陆沉心口。

谢惊鸿的冰蚕丝堪堪缠住箭尾，却被反震得倒退三步，喉间涌上腥甜。

月光在她发梢凝结成霜，冰蚕蛊的反噬比任何时候都来得凶猛。

"小心！"红绡的水袖卷住陆沉向侧方翻滚，第二波箭雨已钉入他们方才所在的地面。

青石板上腾起紫烟，显见箭镞喂了剧毒。

陆沉的后背重重撞在井栏，怀中的《天工开物录》残页散落出来——那是他离开药王谷时，从林长老书房顺走的旧纸。

杀手首领突然发出夜枭般的怪笑，玄铁箭在他掌心燃起幽蓝火焰："药王谷弃徒也配用天工锁？"火焰舔舐着光剑囚笼，金纹竟开始寸寸崩裂。

陆沉瞳孔骤缩，他终于看清对方额间若隐若现的朱砂印——那是药王谷叛出弟子才会被烙下的"噬心印"。

"林长老的关门弟子，原来是你。"陆沉抹去嘴角血迹，突然笑得放肆。

当年药王谷禁地失窃案闹得沸沸扬扬，谁能想到偷学禁术的师兄，如今成了突厥人的走狗。

残页在夜风中哗啦作响，某张泛黄的纸页上，朱笔批注的"器毁人亡"四字格外刺眼。

光幕彻底破碎的刹那，红绡的银铃与谢惊鸿的冰蚕丝同时缠上饕餮鼎。

陆沉却按住她们的手，任由幽蓝火焰扑面而来："师兄可知天工锁为何要留个缺口？"他指尖轻轻叩击补全的饕餮独眼，"就像蝎毒七步之内必有解药......"

苍老的叹息突然穿透火幕。

玄铁箭上的幽蓝火焰毫无征兆地调转方向，将杀手首领的狼头刺青灼得滋滋作响。

鹤发童颜的老者拄着桃木杖从月门走来，杖头悬挂的药葫芦叮咚作响："蠢材，天工锁的阵眼岂能用噬心印催动？"

陆沉浑身剧震。

那药葫芦上歪歪扭扭的"林"字，正是他八岁时刻上去的。

老者抬袖轻挥，满地《天工开物录》残页突然悬浮成环，将饕餮鼎笼罩在淡青色的光晕中。

杀手首领发出非人的嚎叫，胸口狼头刺青竟化作黑烟钻入鼎内。

"器物终究是器物。"老者桃木杖点地，转头看向满脸血污的陆沉，"倒是你小子，偷学的本事比当年更精进了。"月光掠过他满是皱纹的眼角，那里隐约残留着烟袋锅敲打的旧疤。

红绡的银铃突然坠地。

她怔怔望着老者腰间的双鱼玉佩——那分明是西厂密探的接头信物。

谢惊鸿的冰蚕丝却悄然缠上陆沉手腕，将他渗血的掌心与自己的脉搏贴合。

冰蚕蛊的寒意顺着血脉交融，竟在两人周身凝成薄雾。

陆沉撑着井栏慢慢起身，指间的青铜钥匙碎片簌簌掉落。

二十年药王谷光阴在林长老的叹息声中翻涌不息，最终化作他眼底重燃的星火。

夜风卷起残页拂过老者鬓角，泛黄的"器毁人亡"正巧盖住狼头刺青化作的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