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宝器何归惹纷争

宝盒表面的青光忽明忽暗，像是将熄未熄的鬼火。

陆沉掌心的铜印烫得惊人，纹路间渗出的血珠竟逆流而上，在青铜兽首獠牙间凝成血色蛛网。

他忽然闻到药王谷禁地特有的苦艾味道——那尊噬光兽的瞳孔正缓缓转动。

"掌案大人当心！"红绡染血的指尖突然抓住他袖口。

断裂的银镯碎片簌簌掉落，每片都映出宝盒裂缝中游走的黑雾。

她耳后的拜火教图腾正在褪色，艳红裙摆无风自动。

谢惊鸿的银针在陆沉眉前半寸震颤，冰蚕丝断口处结出细密霜花。"五毒蛊发作了。"她雪发间缠绕的苗银铃铛叮当作响，指尖点在李将军后颈，"将军心脉已断，此刻不过是蛊虫提线的人偶。"

仿佛印证她的话，李将军铠甲缝隙里涌出墨绿色粘液。

他机械地转动脖颈，眼白布满黑色经络："奉...陛下..."亲信士兵们握刀的手开始不受控地发抖，靴底在地面拖出暗红血痕。

"都别动！"神秘人突然甩出三枚骨筹，钉在士兵们影子上。

那些刻着突厥咒文的兽骨滋滋冒烟，竟将人影钉在原地无法挪动。

他黑袍下的金丝软甲闪过微光，与陆沉对视时露出腰间半块残缺玉珏——正是药王谷嫡传弟子的信物。

宝盒突然发出编钟般的轰鸣，岩洞顶端的钟乳石纷纷炸裂。

江湖老者踏着碎石飘然而至，手中竹杖点地时，那些坠落的石块竟在空中凝成八卦阵图。

陆沉瞳孔微缩——这分明是药王谷失传的"悬壶济世步"。

"噬光兽睁眼，阴阳倒转时。"老者抚摸着宝盒表面游走的黑雾，袖口滑落的伤痕赫然是药王谷惩戒叛徒的黥刑印记，"当年三十六守护者以命封匣，却教宵小钻了空子。"

红绡突然闷哼一声跌坐在地。

她腕间银镯彻底碎裂，碎片如活物般爬向宝盒裂缝。"圣火...在吞噬我的血..."拜火教图腾在她锁骨处燃起幽蓝火焰，映得额间红宝石宛如泣血。

谢惊鸿甩出五根银针没入红绡周身大穴，苗疆银饰碰撞声压过宝盒嗡鸣："西厂的蠢货，你们拜火教当年偷走的圣物，根本就是噬魂匣的钥匙！"

"所以苗疆圣女故意在御药房留下冰蚕丝线索？"陆沉突然轻笑，指尖铜印重重按在噬光兽鼻尖。

兽首獠牙咬破他掌心，鲜血顺着青铜纹路注入宝盒缺口，"谢院判早知道今夜噬光兽现世需饮药王谷传人之血，不如说说你复国大业还缺几味药引？"

宝盒裂缝中猛然伸出漆黑藤蔓，将最近的三名士兵拖入青光。

惨叫声中，他们的铠甲像糖壳般融化，露出胸腔里跳动着的、布满符咒的紫色心脏。

神秘人突然挥刀斩断藤蔓，突厥弯刀上的狼头浮雕竟发出凄厉嚎叫。

"够了！"江湖老者竹杖重重顿地，八卦阵图骤然收缩成金色牢笼罩住宝盒，"噬魂匣现世需三把钥匙——药王血、圣女泪、圣火种。

尔等当真要重演二十年前太医院惨案？"

陆沉背在身后的手悄悄捏碎药丸，苦艾气息混着血腥味在洞中弥漫。

他看见谢惊鸿的银针悄悄转向老者后心，红绡的断弦缠上了神秘人的弯刀，而李将军胸腔里的蛊虫正疯狂啃食最后的心脉。

当啷——

青铜兽首突然脱落，宝盒盖子震开半寸缝隙。

万丈青光中浮现出二十年前的太医院正堂，先帝咳血的画面清晰可见。

陆沉浑身剧震，那幅《万寿无疆图》的落款处，分明是他师父年轻时的笔迹！

"原来所谓谋逆案..."他话音未落，李将军突然挣断冰蚕丝。

蛊虫裹着心脏破体而出，在宝盒上撞出碗口大的窟窿。

亲信士兵们的眼珠同时爆裂，却仍嘶吼着扑向金色牢笼。

江湖老者猛然掀开斗笠，脸上黥刑印记泛着诡异红光："快把铜印按在噬光兽天灵——"

话音未落，李将军沾满粘液的右手已穿透金色牢笼。

他腐烂的声带里挤出癫狂嘶吼："给我...陛下的..."布满符咒的紫色心脏在宝盒缺口处疯狂鼓动，每跳一次就胀大三分。

李将军腐烂的喉管突然发出爆竹般的炸响，穿透金笼的右臂竟生出森森白骨。

那些裹着粘液的骨刺猛地扎向江湖老者，却在触及斗笠的瞬间被竹杖迸发的八卦气劲震得粉碎。

"陛下要的东西——"李将军胸腔里那颗紫色心脏骤然爆开，符咒碎片混着蛊虫残肢溅在金色牢笼上。

原本被定住的士兵们突然齐声嘶吼，爆裂的眼眶里钻出沾着脑浆的黑色藤蔓，疯狂啃噬着八卦阵图的边缘。

神秘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陆沉身后，素手轻扬间甩出十二道银梭。

那些暗器精准刺入士兵们眉心，却在触及头骨的刹那化作冰晶。"二十年前太医院用三十六条人命封匣，如今倒舍得用三千精兵的血来喂养噬魂匣？"她面纱下的冷笑声宛如金玉相击，绣着鸾鸟纹的袖口拂过陆沉肩头，"小师弟，你当真认不出本门悬壶济世步的第三重变化？"

陆沉瞳孔猛然收缩。

江湖老者踏着碎石施展的步法突然变得飘忽不定，看似踉跄的落脚处竟暗合北斗七星方位。

这正是药王谷禁术"七星续命"的起手式——当年师父为救先帝强行施展，却落得经脉尽断的下场。

"师姐？"他指尖铜印突然发烫，噬光兽獠牙间凝结的血蛛网竟开始倒流。

洞顶坠落的钟乳石在青光映照下，隐约显出当年药王谷弟子跪听训诫的画面。

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碎片突然翻涌，师父临终前塞给他的半块玉珏，此刻正在神秘人腰间微微发亮。

江湖老者突然扯下破烂外袍，露出满背的黥刑图腾。

那些暗红色疤痕组成的药王神农像竟在青光中缓缓睁眼："当年三十六守护者饮下孟婆汤隐姓埋名，等的就是噬光兽重见天日这天！"他竹杖重重戳进岩缝，整座山洞突然剧烈震颤，宝盒缺口处喷涌的黑雾里竟浮现出太医院珍藏的《青囊书》残页。

红绡突然旋身抱住陆沉的腰，艳红广袖翻卷如云霞。

三根淬毒的弩箭擦着她发髻飞过，钉在岩壁上滋滋冒烟。"圣火告诉我，那老东西在说谎！"她锁骨处的拜火教图腾已燃至脖颈，幽蓝火焰映得额间红宝石几近透明，"噬魂匣根本不需要钥匙，它要的是..."

谢惊鸿的银针突然封住红绡的哑穴。

苗疆圣女雪白长发无风自动，发间银铃聚成莲花形状悬在宝盒上方："诸位不妨看看，这匣子里装的究竟是起死回生的灵药，还是祸乱朝纲的妖物。"她指尖凝出冰霜，轻轻点在莲花中心。

银铃相撞的清脆声响中，青光幻象里的先帝突然转头——浑浊的眼球里竟爬出密密麻麻的蛊虫！

神秘人突然扯下面具，突厥弯刀横在陆沉咽喉："交出铜印！

当年药王谷灭门惨案，你们师徒当真清白？"他残缺的玉珏与陆沉怀中半块完美契合，拼接处的血迹突然活过来似的，顺着刀锋流向宝盒缺口。

"当——"

洪钟般的巨响震得众人耳鼻渗血。

圣旨的金线卷轴竟凭空出现在宝盒上方，明黄绸缎上朱砂御笔开始燃烧。

当值太监尖利的嗓音从火焰中传出，每个字都带着灼人热浪："太医院掌案陆沉接旨——"

红绡的琵琶弦突然绷断，她染血的指尖死死抓住陆沉手腕："别听！

那是燃魂诏！"但圣旨燃烧的灰烬已化作金色锁链，蛇群般缠上陆沉的官服补子。

五爪金蟒图案在青光中扭曲变形，竟变成当年药王谷惩戒叛徒的黥刑烙铁。

"...若负皇恩，当诛九族..."太监的声音逐渐与先帝咳血的画面重叠。

陆沉看见幻象中的师父颤抖着在《万寿无疆图》落款处盖章，而那方印鉴此刻正在他掌心发烫，烫得连噬光兽獠牙间的血蛛网都开始蒸发。

谢惊鸿突然割破手腕，苗疆圣血浇在银铃莲花上。

冰蚕丝裹着霜花缠住金色锁链："二十年前他们用燃魂诏逼死我母亲，如今还想故技重施？"她雪白睫毛上凝着冰晶，转头看向陆沉时，瞳孔竟变成噬光兽般的竖瞳，"药王谷传人听真——你怀中那半块玉珏，本该是苗疆王女的定亲信物！"

神秘女子突然轻笑出声。

她摘下鸾鸟面纱的瞬间，整个岩洞的青光都为之一滞。

那张与陆沉七分相似的面容上，药王谷嫡传弟子的黥刑印记正在消退："好师弟，你当真以为师父当年收留的弃婴...只是寻常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