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幽谷探宝险环生（下）

月光在瘴气中晕染成青灰色，陆沉踩着满地蛊虫残骸向前挪步，红绡染血的指甲几乎要掐进他臂弯里。"陆掌案可要仔细脚下，"谢惊鸿雪发间垂落的银铃铛突然叮当作响，"这些石楠叶的锯齿方向全被人为调转过。"

陆沉闻言俯身查看，琉璃瓶底映出叶片边缘诡异的逆向纹路。

他尚未开口，红绡的赤足忽然陷进地面，二十重莲纹绣鞋竟被某种黏液牢牢黏住。"别动！"谢惊鸿甩出三枚银针钉住红绡裙摆，针尾拴着的金蚕丝在月光下显出血线，"这些不是晨露，是药人腐液。"

话音未落，前方三丈处的槐树突然裂开树皮，黑袍人如同褪壳的蝉蛹缓缓现身。

他腰间悬挂的青铜药杵与方才地底钻出的骨手所持之物形制相同，只是顶端多嵌了颗泛着幽蓝的蛇目石。

"太医院的地图可没标注这处好风光。"陆沉笑着转动琉璃瓶，瓶中血色符咒突然暴涨，将众人笼罩在淡红光晕里。

黑袍人袖中抖落的毒针撞上光壁，竟化作朵朵曼陀罗坠地。

红绡趁机拨动琵琶弦，赤莲暗器却在中途诡异地调转方向。

谢惊鸿雪发翻卷扫落暗器，发梢沾到毒液瞬间结出冰晶："小心，他用了药王谷的镜花水月阵！"

黑袍人终于开口，声音像是砂纸磨过生铁："孙思邈的《千金方》缺了三十七页，你们倒送来活注解。"他五指虚抓，地面应声钻出七具青玉骷髅，每具骨架的膻中穴都嵌着太医院特供的紫金丹。

陆沉瞳孔骤缩——那些丹丸表面的冰裂纹，分明是七年前药人暴毙时特有的尸斑纹！

他反手扯开衣襟，胸前衔尾蛇纹突然游动起来，琉璃瓶中的血咒与蛇目石产生共鸣，将最近那具骷髅震得粉碎。

"接着！"谢惊鸿抛来支骨笛，吹口处雕着三足金乌，"用你的掌纹按住第三道骨节！"陆沉触到笛身的刹那，整片山谷响起百兽哀鸣，他掌心的衔尾蛇竟顺着笛孔钻了进去。

红绡突然扯断颈间璎珞，十九颗东珠落地化作火球。

她在烈焰中旋身起舞，足尖每次点地都激起赤莲图腾："陆郎看好了！"琵琶匣底弹出的玄铁链缠住黑袍人脚踝，链节上的龙鳞在火光中映出密密麻麻的小篆——竟是历代太医令的名讳！

黑袍人终于露出破绽，谢惊鸿的银针暴雨般袭向其膻中穴。

陆沉却瞥见他被掀起的袖口内闪过金色蛇鳞，那分明是药王谷嫡传弟子才有的守宫砂！

（此处为悬念铺垫结尾，青铜药杵突然喷出紫色烟雾，烟雾中隐约可见御书房更漏的虚影。

陆沉胸前的衔尾蛇开始逆时针游动，而谢惊鸿变灰的发丝正悄然缠上红绡的脚踝...）

（接上文紫色烟雾处）

山谷里的紫色烟雾凝成旋涡状，陆沉胸前的衔尾蛇纹每逆时针游动一寸，那些烟雾里浮动的更漏虚影就清晰一分。

谢惊鸿突然抓住红绡的手腕，将三枚银针刺入她足三里穴："屏息！

这些是《青囊书》里记载的蜃楼散！"

红绡的琵琶弦应声爆出音浪，将雾气撕开道裂缝。

月光穿过裂隙的刹那，众人看清那些更漏虚影里竟漂浮着太医院历年失踪的医官名录。

陆沉喉间腥甜翻涌，琉璃瓶中的血咒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陆郎当心！"红绡甩出的玄铁链缠住三具青玉骷髅，链节上的龙鳞篆字突然燃起幽蓝火焰。

那些骷髅的指骨竟穿透火焰直刺陆沉后心，却在触及他衣袍的瞬间化作齑粉——谢惊鸿雪发间垂落的银铃铛不知何时系满了金蚕丝，此刻正泛着苗疆特有的蛊毒磷光。

黑袍人喉咙里发出蛇类吐信的嘶嘶声，青铜药杵顶端的蛇目石突然迸裂。

漫天碎片里飞出千百条透明蜈蚣，每只虫足都沾着御药房特制的鹤顶红。

红绡旋身拨动琵琶，赤莲暗器与毒虫相撞竟炸出朵朵金菊，她染着丹蔻的指尖被灼出焦痕："这老毒物把《毒经》和《火器谱》掺着炼？"

"是药王谷的千机引！"谢惊鸿雪发突然暴涨丈余，发梢凝结的冰晶在地面绘出北斗七星阵，"陆沉，你胸前的衔尾蛇..."

话音未落，整片山谷突然响起编钟轰鸣。

月光在雾气中凝成阶梯，着月白襦裙的女子赤足踏光而来。

她发间别着半片青铜卦盘，每走一步都有藤蔓从石缝里钻出开路。

黑袍人见状竟浑身剧颤，慌忙收势跪拜，药杵砸在地面震起七颗星状凹痕。

"阿九，你越界了。"女子嗓音清冷如寒潭落雪，指尖轻点处，那些张牙舞爪的青玉骷髅突然躬身行礼，"药王谷的恩怨，何苦牵扯太医院？"

陆沉敏锐注意到她腰间悬着的玉牌——那是七年前药人案关键证物，本该锁在刑部密档库的璇玑锁。

红绡忽然娇笑着倚上他肩头："好姐姐这身冰蚕丝裙，倒像是西市胡商压箱底的宝贝。"

"此物名唤'山河鼎'，不是尔等该碰的。"女子广袖轻挥，地面应声裂开道三丈沟壑。

沟底沉浮的竟是太医院历年呈给皇帝的脉案，每张泛黄的宣纸都在渗出黑血，"当年孙思邈撕毁《千金方》三十七页，就是怕后人重蹈覆辙。"

谢惊鸿突然捏碎掌中冰晶，碎屑化作蝴蝶扑向女子面纱："苗疆的追魂蝶最喜噬咬说谎者的汗液。"蝴蝶却在触及面纱的瞬间变成枯叶，叶脉纹路竟与陆沉胸前的衔尾蛇纹别无二致。

陆沉突然扯开衣襟，任由衔尾蛇纹在月光下疯狂游走："三年前药王谷地牢里，给我刺这辟毒纹的长老，右耳垂是否缺了块肉？"他这话问得突兀，却见女子身形微晃，发间卦盘突然转了个方位。

山谷深处突然传来地鸣，女子蹙眉望向皇城方向："紫薇垣偏移，贪狼星犯太微，陛下连钦天监的星图都敢篡改..."她突然甩出段红绳，绳上系着的铜钱精准套住陆沉的琉璃瓶，"带着这个去找城南土地庙的疯乞丐，就说'金匮要略第八篇'。"

黑袍人突然暴起，药杵直刺陆沉膻中穴。

女子拂袖卷起阵怪风，竟将杵尖转向他自己胸口："阿九，你连药王谷的蚀骨咒都解不开了么？"她这话说得轻柔，黑袍人却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哀嚎，裸露的手腕皮肤下凸起条游动的黑影。

红绡突然将琵琶砸向地面，玄铁链缠住的骷髅头骨应声爆开："装神弄鬼也该有个限度！"飞溅的骨渣在月光下化作银针，却在触及女子三尺外时突然软化，软塌塌地垂落成丝线——正是西厂密探专用的天蛛丝。

"陆沉！"谢惊鸿突然甩出银针扎进他曲池穴，"看那铜钱上的字！"琉璃瓶口的铜钱在月光下显出暗纹，那凹凸的痕迹竟与太医院地窖暗门上的符咒完全吻合。

陆沉突然想起七日前替贵妃诊脉时，曾在她妆奁底层见过同样的纹样。

女子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声音却愈发清晰："告诉李院使，当年他用九转还魂丹换走的..."话音未落，整片山谷突然地动山摇。

黑袍人趁乱掷出药杵，顶端残留的蛇目石碎片竟在空中凝成弯刀形状，直劈陆沉面门。

"小心！"红绡甩出的玄铁链被弯刀齐根斩断。

陆沉急退间踩到谢惊鸿布阵的冰晶，整个人向后仰倒的刹那，看见黑袍人袖口翻出的金鳞守宫砂突然渗出血珠——那血珠落地竟化作药王谷禁地特有的曼陀罗！

战斗戛然而止，黑袍人的弯刀虚影距离陆沉咽喉仅剩三寸，刀身上突然浮现出皇帝贴身玉佩的纹样。

谢惊鸿的雪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而红绡断裂的玄铁链缺口处，缓缓渗出暗紫色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