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御林执剑镇奸佞

她想起突厥祭坛上的人牲也是这样被沼泽吞噬，复国大业与眼前诡谲景象在脑海中激烈碰撞，剑锋不自觉地偏了三分。

"姑娘可知这归墟之水从何而来？"小道士突然甩出三道紫薇符，黄纸在燃烧中化作北斗星芒。

他稚嫩嗓音里混着苍老回响："七百年前徐福东渡带回来的不死药，就是用这种水炼制的——不过喝下的人，都变成了蓬莱岛上的珊瑚尸。"

陆沉耳后青黑经络突然暴突。

药王谷禁术在血脉中嘶吼，他看见国师道袍下摆的龙纹刺绣正在融化——那根本不是金线，而是无数条扭动的透明海虫！

解剖刀裹着柏叶灰刺向玄天镜的瞬间，镜中血海突然伸出腐烂手臂。

"陆掌案小心！"谢惊鸿的银针穿过血手臂钉入镜面，针尾坠着的苗疆蛊虫立刻膨胀成拳头大小。

被咬碎的血肉化作黑烟，却在触及国师手中罗盘时重新凝聚成人形。

神秘人残破的斗篷从黑烟中跃出，额间竖瞳里游动着发光水母。

红绡趁机将圣火令残片按在琵琶背面。

西域幻术与中原武学碰撞出炽白光晕，教坊司头牌旋身跃上琉璃螭吻："二十年前拜火教大祭司失踪案，今日该有个交代了！"四根琴弦同时迸发幽蓝火焰，将神秘人刚凝聚的身形再次击碎。

宇文霜突然横剑拦住欲上前助阵的陆沉。

冰魄剑映出她眼底剧烈挣扎："若归墟现世真会引发四海浩劫......"话音未落，观星阁地面突然塌陷，露出下方涌动着发光水母的地下暗河。

那些半透明生物触须上挂着的，赫然是龙武军制式铠甲碎片。

"现在信了？"陆沉手腕翻转，解剖刀精准挑开扑来的海虫。

刀锋擦过宇文霜耳际时，带起一缕染着冰霜的发丝："你的复国梦在归墟面前，不过是巨鲸嘴边的小虾米。"

小道士的道袍突然无风自动。

他咬破指尖在桃木剑上画出血符，七盏青灯虚影自剑尖浮现："乾坤借法，星陨归位！"燃烧的符纸组成紫薇垣星图，竟将玄天镜的血海暂时封在八卦阵中。

孩童面庞浮现不正常的潮红，显然这上古道术远超他身体负荷。

国师突然捏碎掌心血玉。

漫天卦签化作锋利鳞片，割破紫薇垣星图的同时，也将谢惊鸿的蛊虫切成两半。"药王谷的小子，"他腐烂的指尖指向陆沉，"你就不想知道当年是谁把归墟海图......"

解剖刀裹着离火诀刺穿了他的咽喉。

陆沉瞳孔收缩成危险的竖线，耳后经络蔓延出蛛网般的黑纹："你的海蛭卵在说话时，会顺着声带颤动。"刀锋翻转剜出一团跳动蓝光，那东西表面布满蜂窝状孔洞，每个孔洞里都蜷缩着微缩的珊瑚尸。

神秘人发出非人的嚎叫。

他炸裂成漫天飞溅的黑雨，却在半空被红绡的琵琶弦织成火网兜住。

宇文霜的冰魄剑突然调转方向，剑气冻住试图逃窜的蓝光核心："这东西......在呼唤突厥圣山的祭坛。"

远处突然传来整齐的铁甲碰撞声。

谢惊鸿染血的银针悬停在半空，苗疆圣女敏锐地转头望向宫墙方向："是御林军的......"话音未落，国师残破的身躯突然融化成一滩发光黏液，顺着地缝渗入暗河。

小道士的桃木剑猛地插入地面，剑身浮现的阴阳鱼竟开始逆向旋转。

陆沉突然扯下官服绶带掷向空中。

药王谷秘药在火焰中爆开青紫色烟雾，将所有人笼罩其中。

当红绡的琵琶弦割开毒雾时，众人只来得及看见御林军制式箭矢的寒芒刺破晨雾，以及——

青紫色烟雾尚未散尽，十二支御林军弩箭已经钉入太医院门前的槐树。

箭尾雕翎震颤的嗡鸣声里，身着明光铠的士兵踏着整齐的鼓点将庭院合围，铁面具下的呼吸声竟比马蹄更沉闷。

"陛下口谕——"御林军统领张怀恩翻身下马，玄铁重剑擦过青石板迸出火星，"擅动兵刃者，斩。"

红绡的赤足堪堪点在绷直的琵琶弦上，闻言轻笑着将金丝软履踢向陆沉脚边。

那绣着曼陀罗的鞋尖不偏不倚撞上宇文霜冻住蓝光的冰魄剑，叮当脆响中，裹着寒霜的核心滚到御前侍卫脚下。

"统领大人来得正好。"陆沉踩着满地狼藉的血珊瑚踱步上前，官袍下摆翻涌的银线云纹突然缠住即将渗入地缝的发光黏液，"这滩太液池的龙涎香，可是国师大人特意调配的逃命灵药？"

国师广袖中滑落的符咒骤然自燃，灰烬却在触及张怀恩佩剑时凝成冰晶。

老道士抚须长叹："陆掌案莫要血口喷人，贫道方才分明看见你剖取活人脏腑......"

话音未落，谢惊鸿染血的银针突然在晨光中折射出七色光晕。

苗疆圣女指尖轻弹，针尖挑着的半透明虫卵便落在张怀恩剑鞘的獬豸纹上："此物名唤海蛭，岭南湿热之地豢养的蛊虫。

统领可知它们最爱寄居何处？"

"在喉骨三寸之下。"陆沉的解剖刀不知何时抵住国师后颈，刀锋沿着道袍金线游走，"就像......这样。"

刀光乍现的刹那，张怀恩的重剑已横在两人之间。

陆沉却突然撤力，任由刀刃划破自己掌心。

猩红血珠滴在剑身阴阳鱼图案上，竟让那停滞的纹路重新流转起来。

"三日前太医院药库失窃的龙脑香，混着漠北狼毒制成的引虫药。"陆沉将染血手掌按在冰封的蓝光核心上，蜂窝状孔洞里的珊瑚尸突然睁眼嘶鸣，"诸位不妨听听，这些突厥圣山的祭品在哭什么？"

诡异的童谣声从冰晶中溢出时，宇文霜的剑穗突然迸裂。

九颗东珠滚落在地，每一颗表面都浮现出突厥可汗金帐的图腾。"冰魄剑饮过圣山雪水便会镌刻记忆。"她靴尖碾碎东珠，内里竟是蠕动的青铜甲虫，"国师上月进献的安神香，掺的就是这些噬魂砂吧？"

皇帝銮驾的铜铃声恰在此时穿透宫墙。

张怀恩突然单膝跪地，重剑插入地缝三寸："臣奉旨彻查太医院血案，现有三物证——岭南蛊虫、突厥祭器、西域噬魂砂，皆与国师相关。"

"荒唐！"国师道冠突然迸裂，白发如瀑垂落腰际，"陆沉身为药王谷叛徒，最擅栽赃嫁祸！

陛下明鉴，那海蛭卵分明是......"

琉璃盏碎裂声从銮驾内传来。

珠帘晃动的间隙，可见帝王指尖正把玩着半块带血的虎符。

陆沉瞳孔猛地收缩——那分明是三个月前边关哗变时，镇北将军呈上的"阵亡遗物"。

"爱卿们吵得朕头疼。"天子含笑的嗓音让御花园的锦鲤都沉入水底，"不如都去诏狱歇歇？"

红绡的琵琶弦就在这时勾住了飘落的圣旨。

她倚着廊柱轻笑："陛下容禀，西厂半年前截获的拜火教密函里，可提到某位大人物在豢养珊瑚尸呢。"葱白指尖抚过冰封的蓝光，火纹突然在核心处灼烧出"天枢"二字。

国师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掌心接住的鲜血里游动着银丝。

谢惊鸿的银针倏然穿透那滩血水，针尾坠着的苗银铃铛发出刺耳尖啸："噬心蛊？

您对自己倒是狠得下心。"

"够了。"銮驾珠帘无风自动，露出帝王半张晦暗不明的脸，"国师且回观星台静养。

陆沉......"玉扳指叩在鎏金扶手上，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声响，"朕给你三日，若查不清太医院闹鬼的真相......"

后半句话被突如其来的鹰唳打断。

陆沉官袍上的仙鹤补子突然振翅而起，衔住当空坠落的密信。

他展开染着药王谷朱印的绢帛时，青筋在耳后黑纹处突突直跳。

"微臣领旨。"陆沉突然将密信掷入冰魄剑制造的霜雾，火光中浮现的经络图竟与皇帝手背血管走向完全重合，"只是这'闹鬼'之说，恐怕要请国师解释下何谓'移脉续命术'了。"

宫墙外的柳枝突然无风自燃，国师道袍上的太极图在火光中扭曲成恶鬼面容。

张怀恩的重剑嗡鸣着指向东南，那里，观星台的檐角铜铃正淌下猩红液体，如同垂死之人最后一滴心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