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暗夜破障展锋芒

针尾红线突然绷直震颤，他听见谢惊鸿常戴的苗银镯环相击的脆响。

神秘人发出湿漉漉的冷笑，黑暗突然坍缩成带着倒刺的网，陆沉嗅到自己衣袖燎焦的味道。

"药王谷的小把戏。"藤壶脸的声音像生锈的铁锚刮过船底，陆沉左肩骤然爆开的剧痛让他咬破腮肉。

血腥味漫开的瞬间，记忆突然闪回师父咽气时的场景——老人枯瘦的手指蘸着枇杷膏，在《难经》扉页画出的祝由科符咒正与眼前荧光重合。

"天地反覆，瞑目洞明！"

陆沉嘶吼着将断腕砸向心口要穴，剧痛炸开的清明中，他看见三枚银针正悬在神秘人喉前三寸。

那是谢惊鸿昨日替太后问诊时，用冰蚕丝系在窗棂上的"天罡锁"——原来她早料到今夜变故。

"不可能！"神秘人腰间的骨铃突然炸裂，飞溅的碎片割开陆沉的眉骨。

他借着血雾遮掩翻出袖中艾绒，点燃的瞬间太医院珍藏三十年的龙脑香轰然爆燃。

冲天火光里，陆沉瞥见对方颈后那片形似浪花纹的胎记——与七日前溺毙的东海使臣尸体上的标记如出一辙。

外界传来瓦当坠地的脆响，陆沉知道这是红绡在摔碎她的鎏金琵琶。

当《安魂曲》变调的尾音刺破黑暗结界时，他蘸着腕血在虚空画出师父临终所授的祝由符。

玉简荧光突然暴涨成青色焰火，映出神秘人腰间晃动的龟甲卦盘——那上面分明刻着太医院地窖的星象图。

"该诊脉了。"

陆沉哑着嗓子扑向卦盘方位，断腕重重拍在青砖某处阴阳鱼眼。

地底传来机括转动的轰鸣，神秘人裹着海腥味的怒吼与谢惊鸿的冰蚕丝同时抵达。

当黑暗如退潮般消散时，最后映入陆沉眼帘的是窗外那轮被血雾染成黛色的月亮，以及谢惊鸿雪发间簌簌坠落的银针。

（第七幕终）月光在太医院青砖地上碎成银鳞，谢惊鸿雪白的长发被夜风掀起，露出耳后三枚泛着蓝光的苗疆刺青。

她指尖的冰蚕丝突然震颤，在红绡鎏金琵琶碎片上碰出清脆的颤音。

"他右肩的云门穴在渗血。"谢惊鸿的银镯与药箱铜扣相撞，发出急促的叮当声。

她正要掐诀催动冰蚕丝，却被红绡染着丹蔻的手指按住手腕。

教坊司特制的鹅梨帐中香缠上苗疆秘药的气味，在两人之间织成无形的网。

红绡赤足踩过满地琵琶碎片，耳坠上的波斯猫眼石闪过诡光："陆掌案最擅长的，可是在阎王殿门口唱反调。"她尾音还带着教坊司特有的婉转腔调，脚尖却已碾碎三片龟甲——正是方才机关启动时从地缝迸出的卦盘残片。

结界内突然传来龙脑香爆燃的焦苦味，谢惊鸿雪色睫羽轻颤。

七年前苗疆圣坛崩塌时，她也是这样攥着母亲的银药杵，听着石壁后兄长垂死的咳嗽声。

此刻冰蚕丝传来的脉象忽强忽弱，像极了当年废太子咽气时抽搐的腕脉。

"喀啦！"

红绡突然将鎏金琵琶颈部的机关旋钮拧断，二十一根琴弦应声而断。

西域精钢锻造的弦丝在空中交织成网，竟与地窖星象图的二十八宿方位严丝合缝。

谢惊鸿瞳孔骤缩——昨日太后赏赐的南海珍珠，此刻正在她药箱夹层里泛出妖异的粉光。

黑暗结界内，陆沉的断腕正卡在青砖阴阳鱼眼中。

神秘人颈后的浪花纹胎记在龙脑香火中扭曲变形，幻化成三年前溺毙在秦淮河的药王谷信使面容。

陆沉喉头涌上铁锈味，他终于明白师父临终前为何要用枇杷膏在《难经》上画浪花纹。

"原来是你吃了东海鲛人膏。"陆沉突然嗤笑，用完好右手扯开发带。

药王谷特制的青缎里裹着三根金针，针尾缀着的翡翠蟾蜍正是七日前东海使臣进贡的珍品。

神秘人腰间的龟甲卦盘突然发出哀鸣，太医院地窖珍藏的百草霜顺着砖缝漫上来，在他靴底凝成诡异的卦象。

结界外突然传来《安魂曲》变调的泛音，红绡染血的赤足正踏着星宿方位起舞。

谢惊鸿雪发间的银针簌簌坠落，在青砖地上拼出"惊门"二字。

当第十七个波斯音阶刺破夜空时，整个太医院的药柜突然同时震颤，三百个紫铜药臼发出共鸣般的嗡鸣。

"就是现在！"陆沉将金针狠狠刺入阴阳鱼眼，地底机括转动的轰鸣声中，他听见师父的声音与红绡的琵琶泛音重叠："医者改命，讲究的是以毒攻毒！"

黑暗如退潮般消散的刹那，陆沉踉跄着栽进满院药香里。

谢惊鸿的冰蚕丝瞬间缠上他渗血的右肩，却在触及皮肤时结出霜花——苗疆圣女这才惊觉，陆沉经脉里流动的竟是她三日前给太后配的"九寒汤"。

神秘人的海腥味怒吼与瓦当碎裂声同时炸响，二十八个影卫从屋檐阴影中显形。

他们袖口的浪花纹在月光下泛着磷光，正是陆沉在东海使臣尸体上见过的特殊绣法。

红绡突然轻笑出声，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划过陆沉渗血的唇角："陆大人这副模样，倒比教坊司的波斯舞娘还惹人心疼。"

陆沉喘息着按住心口要穴，方才强催瞑目决的副作用开始在眼底蔓延。

世界正褪成深浅不一的灰，唯有谢惊鸿的雪发和红绡的丹蔻还留着残红。

他摸到腰间师父留下的青铜药秤，秤盘上黏着的枇杷膏还带着三年前的余温。

"叮——"

神秘人腰间的龟甲卦盘突然裂成两半，地窖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脆响。

陆沉在逐渐模糊的视野里，看见老御医捧着《黄帝外经》玉简从回廊转出，书页间夹着的正是东海鲛绡制成的书签。

数十个浪花纹影卫已结成杀阵，他们袖剑上的海藻腥气与三日前溺毙案发现场的气息如出一辙。

谢惊鸿的苗银镯环突然发出预警的蜂鸣，她雪色袖中飞出十二枚冰魄针，却在触及影卫前被某种无形屏障吞噬。

红绡反手拔下金步摇，孔雀石雕成的翎眼映出陆沉正在渗血的耳廓——那里有道新鲜的咬痕，与三年前西域商贾颈侧的蛊虫齿印一模一样。

"陆掌案可还记得..."神秘人突然用生锈铁锚般的嗓音开口，腐烂海藻的气味随着话语喷涌，"药王谷后山的珊瑚礁，要吸干多少医者血才能长成赤红色？"

陆沉瞳孔骤缩，色盲的眼底突然炸开一片猩红。

他指间的翡翠蟾蜍金针开始发烫，师父临终前被珊瑚礁划破的脚踝、东海使臣泡胀的尸体、还有此刻影卫袖口的浪花纹，终于在他脑海中拼出完整的毒计图。

当第一个影卫的袖剑刺破他染血的青衫时，陆沉忽然在扑面海腥味里，嗅到了一丝师父最爱的崖柏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