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暗影突袭险象生

暗处观战的宇文霜瞳孔骤缩。

她认得这带着藤壶的船锚，三年前突厥王帐遇袭时，正是此物洞穿了可汗金帐。

冰魄剑在鞘中发出渴血的蜂鸣，可当她看见陆沉染血的官服下露出半截苗疆情蛊袋，握剑的手竟莫名松了力道。

"游戏该结束了。"神秘人突然扯下大氅，露出布满藤壶疤痕的后背。

陆沉腕间断弦猛然勒进皮肉，药王谷禁地的星图在剧痛中彻底清晰——北斗瑶光位对应的，正是红绡心口那枚朱砂痣。

宇文霜的冰魄剑在掌中沁出寒霜，剑柄雕着的狼首硌得她指节发白。

三丈开外，陆沉后腰撞在《经脉铜人》涌泉穴的位置，青铜铸就的穴位孔洞里渗出暗红血珠。

她忽然想起昨夜潜入太医院时，曾看见这人用银针挑着灯花给《青囊书》残页补字，昏黄烛火映得那道解剖刀疤痕像条温顺的蜈蚣。

"狼崽子终究要死在猎户手里。"她对着剑身呵气，冰晶在刃口凝成突厥王庭的图腾。

可当神秘人枯枝般的五指抓向陆沉天灵盖时，她鬼使神差地瞥见那人染血官服下露出的苗疆锦囊——靛青缎面上绣着对交颈的蛊虫，针脚歪斜得像是孩童手笔。

红绡的琵琶弦缠上房梁第三根榫卯时，嗅到宇文霜袖中飘来的冰魄寒气。

教坊司十年浸淫让她瞬间读懂那杀气里的迟疑，染着蔻丹的指尖故意拂过陆沉腰间玉带钩："宇文教头若是心疼，不妨借剑一用？"

话音未落，林如海阴恻恻的笑声从药柜暗影里渗出。

这位毒手宰相用金丝楠木杖挑开装砒霜的陶罐，浑浊眼珠倒映着神秘人袍角翻涌的浪花纹："南海夜明珠十斛，换陆掌案项上人头如何？"他说着掷出个鎏金令牌，西厂特有的鹰隼纹章撞在青砖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神秘人指尖缠绕的黑雾突然凝滞，陆沉趁机将《青囊书》残页塞进红绡的盘金绣腰封。

他色盲发作的瞳孔里，谢惊鸿雪白发丝正与银针上的蛊毒辉映成北斗七星的形状，而林如海腰间晃动的紫金鱼袋分明渗出靛蓝色毒雾——那是药王谷"九虫噬心散"独有的征兆。

"你的价码..."神秘人突然转身，玄色大氅扫翻整排装着鹤顶红的瓷瓶，"不及他心头血半分。"破碎的瓷片在月光下化作磷火，林如海慌忙后撤时踩到自己泼洒的雄黄酒，官袍下摆顿时燃起幽蓝火焰。

陆沉咳着血沫低笑，腕间止血结突然迸裂。

他扯断红绡鬓边珍珠串，十二颗南海鲛珠落地成卦："坎上离下，未济之象。"话音未落，谢惊鸿的银针已穿透燃烧的雄黄酒雾，在神秘人后颈刺出个北斗状的血点。

宇文霜瞳孔骤缩。

她分明看见神秘人颈后渗出的不是鲜血，而是带着咸腥味的墨蓝液体。

三年前可汗金帐被洞穿的记忆突然翻涌，那截生锈船锚上附着的藤壶，此刻正在神秘人后背诡异地开合。

"陆沉！"红绡突然凄厉尖叫。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陆沉左手按着膻中穴的银针，右手竟生生剖开自己掌心的星图疤痕。

暗红血雾中浮现出药王谷禁地的星轨，老御医珍藏的《黄帝内经》竹简突然自发散开，在满地狼藉中拼成个残缺的河图。

神秘人首次露出凝重神色，枯槁双手结印时带起海潮声："你竟敢..."话未说完，陆沉染血的指尖已点在他眉心灵台穴。

太医院百年陈酿的虎骨酒轰然炸开，琥珀色酒液在空中凝成二十八星宿，将鎏金药杵上的"悬壶济世"四字映得宛如血书。

林如海趁机摸向装着砒霜的陶罐，却被谢惊鸿的蛊虫咬住手腕。

这位苗疆圣女指尖缠绕着情蛊红线，雪白发丝间振翅飞出十二只碧玉蝴蝶："相爷可知，蛊虫最爱蚀咬心术不正之人？"

宇文霜的冰魄剑终于出鞘三寸。

她看见陆沉后背官服被黑雾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隐约露出当年突厥王庭秘传的狼图腾刺青。

剑灵渴血的蜂鸣与心跳渐趋同频，可当神秘人袖中飞出缠着海藻的船锚链时，她突然旋身斩断身侧立柱——轰然倒塌的房梁正好截断船锚去势。

"你欠我一条命。"她对着咳血的陆沉冷笑，剑锋却挑飞三枚射向红绡的毒蒺藜。

月光透过破碎的窗棂照在冰魄剑上，映出神秘人后颈正在扩散的墨蓝纹路，宛如正在生长的珊瑚礁。

陆沉嘶吼着撕开胸前官服，药王谷禁术催动的血脉在皮肤下隆起蚯蚓状的纹路。

他双瞳彻底化作星图，掌心残缺的疤痕竟与《青囊书》残页上的针孔完美重合："九曜西沉，贪狼饮海！"

整个太医院突然陷入死寂。

众人耳畔响起深海鲸歌般的嗡鸣，神秘人腰间的骨铃自发奏出《安魂曲》的调子。

红绡的琵琶弦一根接一根崩断，谢惊鸿的银针在铜人穴位上震颤如哭，而林如海早已缩进装艾草的麻袋瑟瑟发抖。

"游戏..."神秘人突然扯下蒙面黑巾，露出布满藤壶的脸，"结束了。"他吐出的每个字都带着咸腥泡沫，枯手拍向陆沉天灵盖的瞬间，整个空间的月光突然被抽离。

黑暗如粘稠的墨汁包裹住陆沉。

他听见自己腕骨被捏碎的脆响，嗅到师父临终前喝的枇杷膏味道，色盲双眼却捕捉到黑暗中游动的荧光——那是三年前他亲手埋在药王谷杏林下的《难经》玉简，此刻正在虚无中拼凑出某个古老的祝由科符咒。

"陆大人！"红绡带着哭腔的呼喊仿佛隔着万丈海水。

陆沉在绝对黑暗中摸索到半截银针。

当指尖触碰到针尾缠绕的蛊虫红线时，他突然想起谢惊鸿施针前总要顺时针转三下的习惯。

粘稠的黑暗开始渗透进他的七窍，而神秘人带着藤壶腥气的呼吸声，已然近在咫尺。

黑暗像活物般裹挟着陆沉的四肢百骸，他后背抵着太医院青砖墙的刻痕，耳畔粘稠的墨色将红绡的呼喊扭曲成遥远潮声。

腕骨断裂处传来的剧痛令他想起药王谷的拜师礼——那日他跪在杏花雨里，师父用银针挑破他指尖时说："医者骨血里淌的当是逆天改命的疯劲。"

"嗬...嗬..."藤壶摩擦的怪响伴着咸腥气息扑面而来，陆沉喉间泛起海藻腐烂的味道。

他攥着那截带着谢惊鸿体温的银针，蛊虫红线在指腹缠出细密的血珠。

三更天的梆子声穿透黑暗的刹那，左侧气流突然凝成刀刃般的寒意。

影卫的袖剑贴着陆沉颈侧划过时，他正用舌尖抵着上颚默诵《黄帝外经》的"瞑目决"。

三年前替西域商贾解蛊毒时，那人曾用葡萄酒在羊皮上画过盲战口诀——此刻记忆里的朱砂符文竟与玉简荧光重合，在他色盲的眼底烧出幽蓝轨迹。

"喀！"

陆沉旋身踢飞第二个影卫的刹那，腕间银针顺着气劲没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