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弦音袅袅解困厄

他忽然想起师父曾说，千机蛊发作时...

"陆沉！"谢惊鸿的惊呼混着金铁相撞的锐响。

宇文霜不知何时挣脱桎梏，重剑擦着陆沉的耳廓劈在星轨仪上，迸溅的火星里竟浮现出先帝的冕旒虚影。

陆沉踉跄着以刀拄地，发现禁术的反噬已让掌心伤口结出冰晶。

远处庑殿顶的积雪突然无风自动，瓦当上凝结的冰凌发出编磬般的清响。

宇文霜的剑锋在距陆沉咽喉半寸处诡异地扭曲，剑身上映出的重瞳里闪过一丝挣扎。

谢惊鸿的银镯突然自行碎裂，十六枚银铃悬浮成北斗状，铃舌竟都指向宫墙外的教坊司方向。

"听！"陆沉突然按住剧痛的太阳穴。

在林如海的念经声与侍卫的喊杀声中，隐约有串琵琶轮指正破开风雪而来。

那音色像极了药王谷晨雾中的山泉，却又带着西域驼铃的苍凉。

当第一个泛音震颤着掠过太医院的飞檐时，宇文霜剑柄上的狼牙突然齐根断裂。

林如海的人骨念珠猛地绷断，尸蹩群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

陆沉趁机扯下官服绣着医纹的补子，浸透的血迹在雪地上显出半幅《黄帝外经》的经络图。

谢惊鸿的雪发卷起残存的冰魄针，针尖悬停处正是宇文霜心口刺青缺失的那条狐尾。

琵琶声忽如珠落玉盘，又似银瓶乍破。

当第三个轮指划破夜空时，太医院檐角所有残存的铜铃同时朝西侧宫门倾斜。

陆沉在逐渐模糊的视野中看见，宇文霜锁骨下的地形图正被声波震出细密裂纹，而林如海紫袍上的尸斑竟开始诡异地游动。

"来了..."谢惊鸿突然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指尖的巫女刺青渗出带着苦艾香的血珠。

陆沉尚未开口，一阵裹挟着西域红柳香气的穿堂风突然卷起满地碎雪，将最后几片蓝孔雀蝶的虚影吹向教坊司高耸的朱漆牌楼。

当琵琶的泛音第四次震颤宫墙时，宇文霜的重剑突然脱手斜插在《黄帝外经》的经络图上。

林如海暴喝着要去踩那剑柄，靴底却粘住了不知何时凝结的冰琥珀。

谢惊鸿的雪发在声波中泛起珍珠光泽，发梢卷着的铜铃残片竟自行拼成半面琵琶形状。

陆沉在彻底陷入色盲前最后看到的，是宇文霜破碎守宫砂里飞出的血珠——那些血珠并未落地，而是悬在半空组成了拜火教的圣火纹。

远处教坊司的灯笼突然次第亮起，某个倚栏身影怀中的琵琶正折射着琉璃般的月光，而第一片落在剑锋上的雪花，恰好是西域苜蓿花的形状。

琉璃灯笼在朱漆牌楼下晃出一串光晕，红绡踩着满地碎雪走来时，廊下凝结的冰棱突然开出细小的西府海棠。

她颈间银链坠着的波斯猫眼石，正随着琵琶泛音忽明忽暗，像极了西域传说中会吞吃月光的妖精。

"林相今日好雅兴。"红绡指尖抚过怀中的螺钿琵琶，弦槽里突然滚出颗血玉髓珠子，正巧砸在林如海欲抬的皂靴前，"西厂督主听说太医院夜宴有孔雀胆入酒，特命奴家来讨半盏。"

陆沉嗅到红绡发间混着红柳香气的曼陀罗味道，色盲发作的视野里，那袭石榴裙却诡异地呈现出药王谷禁地才有的鬼面蝶蓝。

他扶着谢惊鸿新染蔻丹的手腕起身，发现院判雪白衣襟沾着的冰琥珀，竟在琵琶声里融成朱砂泪的形状。

林如海紫袍上的尸斑突然缩成针尖大小，他盯着红绡腰间鎏金牌符冷笑："西厂的手何时伸到太医署了？

这陆掌案私通突厥细作..."

"林相说笑了。"红绡忽然用突厥语截断话头，腕间银铃晃动的节奏竟与宇文霜重剑嗡鸣同频。

她葱白似的指尖划过陆沉颈侧解剖刀细疤，突然勾起那枚从不离身的青玉听诊器，"奴家分明看见，是宇文教头非要给陆大人看守宫砂呢。"

八个呆立的小侍卫突然齐刷刷转身，他们钢刀映出的月光恰好拼成西厂令旗图腾。

谢惊鸿袖中巫女刺青渗出更多苦艾香的血珠，却悉数被红绡裙摆扫过的轨迹吸去，在青砖地上绘出苗疆失传已久的锁魂阵。

"三更天该敲梆子了。"红绡突然用琵琶拨子挑起陆沉腰间银针囊，十三枚金针悬空组成拜火教圣徽，"林相若再耽搁，明日御史台参奏的折子里，怕是要多出几味西域虫卵孵化的趣闻。"

林如海瞳孔剧烈收缩，他官靴碾碎满地冰海棠后退半步，袖中暗藏的尸蛊王却突然僵死成灰。

当教坊司方向传来第四声梆子响时，这位权倾朝野的毒手宰相竟踩着《兰陵王破阵曲》的节拍，倒退着隐入太医院碑林阴影。

陆沉刚要开口，红绡突然将螺钿琵琶塞进他怀里。

琴身残留的体温灼得他指尖发麻，二十一根冰弦自动缠绕住他腕间青脉，竟诊出三年前药王谷那场大火的旧伤。

"陆大人每次施展九转还魂术，眼前就会浮现孔雀蓝吧？"红绡贴着他耳畔低语，发间垂落的银饰突然映出陆沉自己都未曾见过的狰狞表情，"就像现在——你看着我的样子，像极了那晚剖开大师兄胸腔时的模样。"

谢惊鸿的雪发无风自动，发梢卷着的铜铃残片突然迸发苗疆巫祝的吟唱。

她正要结印，却见红绡笑吟吟拈起片西域苜蓿雪，那雪花落地竟化作半卷《毒经》残页，正是药王谷禁地失窃的秘典。

宇文霜的重剑突然在经络图上震颤起来，剑锋凝结的血珠里浮现出突厥王庭的星图。

她盯着红绡石榴裙下若隐若现的拜火教圣火纹，被割破的守宫砂突然渗出靛蓝荧光——那是突厥皇族女子特有的冰蚕血。

"小心！"

谢惊鸿的惊叫被淹没在骤然响起的琵琶轮指中。

最后一片蓝孔雀蝶虚影炸裂的刹那，宇文霜的玄铁护腕突然裂开细缝，二十一枚淬毒鳞片正随着她剧烈起伏的胸口微微张合，如同毒蛇亮出獠牙。

宇文霜的剑锋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寒芒，重剑割裂的夜风里突然迸出细碎冰碴。

她耳垂坠着的突厥狼牙突然泛出靛蓝幽光，被割破的守宫砂渗出冰蚕血，在青砖地上凝成霜花图腾。"区区教坊司的玩意儿也配谈血统？"她剑尖突然指向红绡石榴裙下的圣火纹，玄铁护腕裂缝里钻出的毒鳞竟在琵琶声里蜕皮重生，"突厥王庭的星图轮不到拜火教染指！"

红绡指腹轻轻摩挲着冰弦上的血渍，腕间银铃突然发出与重剑嗡鸣完全相反的频率。

当宇文霜的剑锋离陆沉咽喉仅剩三寸时，螺钿琵琶的凤颈处突然弹出枚鎏金拨子，精准击打在剑身铭刻的七杀星方位。

"叮——"

冰蚕血凝成的霜花应声炸裂，宇文霜踉跄后退时，重剑在地面拖曳出的火星竟拼成拜火教圣徽。

她束发的银环突然崩断，散落的发丝间隐约可见突厥皇族特有的靛蓝刺青，此刻正如活物般在皮肤下游走。

"宇文教头可听过龟兹古调《折剑吟》？"红绡足尖轻点满地冰晶，石榴裙摆扫过的轨迹突然燃起幽蓝火焰。

她怀中琵琶的四相十三品竟自行移位，奏出的音波震得宇文霜护腕毒鳞簌簌脱落，"这淬了孔雀胆的龙鳞金，还是三年前西厂从药王谷大火里抢出来的呢。"

陆沉颈侧疤痕突然灼痛起来，色盲发作的视野里，那些坠落的毒鳞正诡异地幻化成药王谷禁地的鬼面蝶。

他下意识去摸腰间银针囊，却发现十三枚金针早被红绡的音波操控，正悬空排列成《毒经》残页记载的锁命阵。

暗处的林如海突然咳嗽两声，紫袍袖口抖落的尸蛊粉悄无声息渗入地缝。

八个呆立的小侍卫瞳孔骤然收缩，他们钢刀映出的月光突然扭曲成蛇形，从不同方位刺向红绡后背。

"小心冰棱！"谢惊鸿的雪发突然缠住廊下凝结的冰柱，巫女刺青渗出的苦艾香血液竟将冰柱染成苗疆锁魂杵。

但她结印的手指尚未并拢，红绡早已旋身跃上琉璃灯笼，石榴裙下甩出的银铃索瞬间缠住八柄钢刀。

"林相养得这些看门犬，倒比御史台的谏官听话些。"红绡足尖勾着灯笼金链，怀中琵琶突然迸出《十面埋伏》的杀伐之音。

那些被银铃索束缚的钢刀竟调转方向，刀背上的西厂图腾在月光下泛起血色，"就是不知督主瞧见这些刻着尸蛊印记的兵器，会不会觉得林相与南诏巫医交往过密？"

林如海紫袍上的尸斑突然暴涨，他官靴碾碎满地冰晶，袖中窜出的尸蛊王却在中途僵成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