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阴云不散困危城

铜铃碎片在青砖上震颤出诡异的韵律，谢惊鸿的冰绡裙裾扫过星图时，沾着的雪粒突然化作血珠滚落。

陆沉用银针挑开她发间火光，针尖竟凝出半片孔雀蓝的鳞状物——正是药王谷后山独有的蓝孔雀蝶翅膀。

"林如海抖落的磷粉里掺了蛊蝶鳞粉。"陆沉碾碎鳞片，指腹顿时燎起青烟。

他望着宫墙外司天台方向，北斗七星的轮廓在雪雾中忽明忽暗，"当年师父用三百只蛊蝶为引炼制的续命丹，最后都进了先帝的药炉。"

谢惊鸿正要开口，檐角最后一枚铜铃轰然炸裂。

纷飞的青铜碎屑中，有个圆脸小太监跌跌撞撞冲进庭院，明黄绢帛从他颤抖的指尖滑落，正巧盖住阿丑画的星图。

"圣、圣人口谕..."小太监哆嗦着往后缩，突然盯着谢惊鸿的雪发尖叫，"妖、妖发噬主！"原来沾了蛊蝶鳞粉的白发正在疯长，发梢如活蛇般缠住了陆沉的犀角杯。

陆沉并指削断那缕白发，杯中残酒泼在圣旨上，墨迹竟扭曲成七只首尾相衔的蛊虫。

谢惊鸿的冰魄针突然凌空悬停，针尖指向御书房方位："林如海把药王谷的'七星锁魂阵'搬进皇宫了。"

两人踏着未时三刻的日影穿过永巷时，宫墙夹缝里的残雪突然簌簌作响。

陆沉按住腰间解剖刀，发现砖缝渗出的冰晶里都嵌着米粒大小的蛊虫。

谢惊鸿的银镯突然发出铃音，十六枚银铃铛同时指向西侧宫门。

"宇文教头别来无恙？"陆沉突然对着空巷轻笑，指尖银针弹在宫墙上，震落层层冰凌。

冰雾散尽时，宇文霜的玄铁重剑正插在他们三步之外，剑柄上缠着的金蚕丝还挂着未化的雪粒。

宇文霜从庑殿顶飘然而下，鹿皮靴踩碎冰晶的声响带着塞外风沙的粗粝。

她剑穗上缀着的狼牙突然渗出黑血，在地面绘出突厥王庭的图腾："陆掌案可知，药王谷那把火烧红了半边天时，漠北的星象师看见荧惑星坠入了太微垣？"

谢惊鸿的银镯突然绷断，十三枚银铃组成北斗阵型护在身前。

陆沉注意到她耳后浮现出苗疆巫女的刺青，那是遭遇同源蛊术时才有的反应。

宇文霜的剑锋不知何时已抵住他咽喉，剑身上映出的重瞳忽大忽小——竟是中了"千机蛊"的征兆。

"教头可知自己成了蛊鼎？"陆沉突然用解剖刀挑开剑锋，刀身映出宇文霜脖颈处游走的红线，"林如海给你种的是子母蛊，母蛊此刻怕是在..."他故意瞟向御书房方向，果然听见瓦当上有碎雪滑落的轻响。

宇文霜的剑势陡然凝滞，重剑劈碎的宫墙砖里飞出成群蓝翼蛊虫。

谢惊鸿扬袖撒出冰魄针，针尖穿透虫翼时带起一串苗疆巫歌的旋律。

陆沉趁机扯开宇文霜的立领，她锁骨下方赫然显现出药王谷禁地的地形图。

"三年前我在漠北捡到这张皮。"宇文霜突然冷笑，剑柄狼牙猛地咬住陆解剖刀，"倒是陆掌案该解释下，为何你师父的刺青会出现在我身上？"她扯开半边衣襟，心口处的九尾狐刺青正在渗血——那正是药王谷主的独门印记。

宫墙外突然传来五更梆子声，谢惊鸿的银铃阵突然全部坠地。

陆沉扶住踉跄的医仙，发现她掌纹里游走着与宇文霜身上如出一辙的红线。

太医院方向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他们来时路上留下的血珠竟在空中拼出"甲戌年霜降"的字样。

"林如海在拿我们重演当年的火祭！"谢惊鸿突然咬破指尖，血珠弹在宇文霜剑身时，剑穗狼牙突然吐出卷泛黄的羊皮。

陆沉展开残卷的手猛地一颤——这竟是《黄帝外经》里缺失的"蛊疫篇"。

宇文霜的重剑突然发出龙吟，剑脊上浮现出突厥文与汉字交织的咒语。

她瞳孔中的重影越发清晰，嗓音却带着诡异的温柔："陆郎可知，那年我闯进药王谷火场，最先烧着的其实是你送我的..."

话未说完，御书房方向突然升起七道狼烟。

小太监去而复返，这次他眼窝里爬出的蛊虫正啃咬着明黄绢帛。

陆沉劈手夺过圣旨，绢帛上赫然是用蛊血写成的八个字：荧惑守心，妖医当诛。

宇文霜的剑锋已到陆沉眉间三寸，剑尖挑着的雪粒突然化作药王谷的蓝孔雀蝶。

陆沉看见她手腕内侧的守宫砂正在龟裂，渗出带着硫磺味的黑血——那是子母蛊反噬的前兆。

宫墙阴影里传来林如海特有的檀香混着尸臭的气味，而谢惊鸿的雪发已缠住宇文霜的剑柄...

剑风扫落陆沉额前碎发时，宇文霜腕间的守宫砂突然炸开，迸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半幅漠北星图。

陆沉嗅到血雾里熟悉的苦艾味——正是师父临终前攥在手中的那株漠艾。

谢惊鸿的银铃阵突然发出裂帛之音，十三枚铃铛同时指向宇文霜心口的九尾狐刺青。

陆沉的解剖刀在掌心转出半轮银弧，刀尖堪堪抵住宇文霜颤抖的剑脊。

宫墙缝隙里的冰晶簌簌坠落，在三人衣摆上碎成细小的星芒。"宇文教头当真要当林如海的牵线木偶？"他故意提高嗓音，余光瞥见谢惊鸿的雪发正悄然缠住檐角垂落的铜铃残链。

宇文霜的重瞳骤然收缩，剑柄狼牙突然喷出靛青毒雾。

陆沉旋身避开时，腰间的犀角杯被剑气扫落，杯中尚未凝固的蛊血泼在青砖上，竟蚀出三年前药王谷火场的轮廓。"陆郎可知..."她嗓音忽而缠绵如塞外胡笳，剑锋却狠辣地削向谢惊鸿的咽喉，"当年你师父咽气前，说的可是'霜儿莫怕'？"

谢惊鸿的冰魄针在指尖凝成六棱霜花，针尖轻点剑身竟发出编钟般的清鸣。

两人衣袖翻飞间，陆沉看见宇文霜锁骨下的地形图正渗出朱砂，蜿蜒的血迹与太医院方向升起的狼烟遥相呼应。

他突然并指弹在剑脊七寸处——那是师父教他辨认蛊鼎命门的独门手法。

"得罪了！"陆沉旋身时扯断腰间锦囊，药王谷的蓝孔雀蝶鳞粉漫天飞扬。

当第一粒鳞粉沾上宇文霜的睫毛，她剑穗上的狼牙突然发出幼兽般的呜咽。

谢惊鸿趁机将银针刺入她后颈风池穴，针尾竟带出半截扭动的血线虫。

宫墙阴影里的檀香味骤然浓烈，林如海特有的腐木脚步声从三重门外传来。

陆沉突然抓住谢惊鸿的手腕，蘸着她的血在掌心画出药王谷禁地的符文。

当宇文霜的剑锋刺破他肩头时，符文突然迸发出孔雀蓝的火焰——正是当年续命丹炸炉时的异火。

"屏息！"陆沉低喝，反手将燃烧的掌心按向地面。

砖缝里沉睡的蛊虫瞬间沸腾，却在触及蓝焰时化作晶莹的琉璃珠。

他额角的刀疤开始渗血，视野逐渐褪成黑白——禁术的副作用如约而至。

宇文霜的剑招突然凝滞，重剑劈碎的琉璃珠里飞出三百只虚幻的蓝孔雀蝶。

陆沉在色盲的混沌中反而看得更清，那些蝶翼上的纹路正是师父临终前用血绘制的《百蛊谱》。

他踏着蝶群腾空而起，解剖刀精准刺入宇文霜心口刺青的狐尾末端。

"你...！"宇文霜的狼牙剑穗应声而裂，藏在其中的半片青铜司南滚落在地。

陆沉趁机扣住她命门，却发现她手腕内侧的守宫砂已蔓延成蛛网状——子母蛊的反噬比预计早了三个时辰。

宫门轰然洞开，林如海紫袍上的金线蟒在雪光中泛着尸斑似的青灰。

他身后侍卫的钢刀都缠着药王谷特制的驱蛊纱，显然早有准备。"陆掌案私动禁术，谢院判勾结外邦..."宰相抚着腕间的人骨念珠，浑浊的眼球突然暴凸，"还不拿下！"

陆沉拽着宇文霜疾退三步，靴跟碾碎的地砖下露出半截焦黑的星轨仪。

谢惊鸿的雪发突然暴涨，发梢卷起太医院库房散落的药杵铜碾，在雪地上布出残缺的二十八宿阵。

当第一把钢刀劈来时，陆沉嗅到刀刃上淬着的腐心草汁——正是三年前烧毁药王谷库房的火油味。

"小心东南角！"谢惊鸿扬袖甩出十三枚冰魄针，针尖穿透三名侍卫的护心镜后竟在空中结成苗疆祝由科的血咒符。

陆沉趁机将宇文霜推入阵眼，解剖刀划过掌心时，飞溅的血珠在雪地上燃起幽蓝鬼火。

林如海突然摇响人骨念珠，珠串缝隙里爬出的尸蹩瞬间啃噬了半边鬼火。

陆沉眼前的世界愈发灰暗，却能清晰看见谢惊鸿耳后巫女刺青里游走的金蚕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