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潮汐……又是这个词

“少主？”

这两个字像是一道惊雷，劈开了林俊几乎被疼痛和疲惫淹没的意识。

他猛地抬头，看向那个拄着拐杖、身形佝偻却透着一股强大无比气场的老者。

老者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他背上昏迷的男孩，脸上的皱纹因为激动而剧烈地抖动着，仿佛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圣迹。

周围那些原本凶神恶煞的拾荒者，此刻也全都愣住了，面面相觑，搞不清状况。

那个被叫做阿彪的、举着猎枪的壮汉，也迟疑地放低了枪口，看向老者，又看看林俊背上的孩子，满脸困惑。

林俊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巨大的震惊和更多的疑问。

少主？这个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明显是某种实验体、体内蕴藏着恐怖力量的男孩，竟然是这群盘踞在废弃地铁站里的拾荒者的“少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K的笔记里只提到他是“样本零”，是“摇篮”项目的早期样本。

老者没有理会林俊和其他人的反应，他拄着拐杖，一步步、有些踉跄地走到林俊面前。他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男孩苍白的脸。

他伸出干枯、布满老年斑的手，颤抖着，想要触摸男孩的脸颊，却又在即将碰到的时候停了下来，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真的是您……真的是您，少主……”老者喃喃自语，声音哽咽，浑浊的老眼里竟然泛起了泪光，“您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他猛地转过身，原本浑浊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无比，扫过周围那些手下。

“都把家伙收起来。”老者的语调不大，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严，“还愣着干什么？快。把这位朋友，还有少主，请到里面去。准备最干净的水和所有能找到的药物。快去。”

命令不容置疑。

那些拾荒者虽然依旧满腹疑虑，但对老者显然是绝对服从。他们立刻收起了武器，脸上那股凶悍戾气也收敛了不少。

“是，老……老爷子。”阿彪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应道。

几个人手脚麻利地过来，想要帮忙。一个看起来机灵点的年轻人想去接林俊背上的男孩。

“别碰他。”林俊立刻侧身避开，将男孩护得更紧。

他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底细，更不知道他们口中的“少主”意味着什么，他不能把这个极度不稳定的男孩交给他们。

老者看了林俊一眼，眼神复杂，但并没有强求，只是对着阿彪挥了挥手：“扶这位朋友进去，小心点。还有这位女士……”他看向靠在拖车上、几乎快要晕厥的短发女人，“也小心抬进去，她是少主的客人。”

阿彪和其他几个人立刻行动起来。他们小心翼翼地扶着林俊，又找了块相对干净的破毯子，几个人合力将女人连同那个简易拖车一起抬了起来，朝着站台深处走去。

林俊保持着高度警惕，一手下意识地护着背上的男孩，另一只手依旧紧握着撬棍。他快速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这里确实是一个废弃的地铁站台，但被这群拾荒者改造成了一个简陋的聚居地。

站台两端用各种垃圾和废金属板材搭建起了歪歪扭扭的窝棚，篝火旁散落着各种捡来的杂物，空气中弥漫着烟火、汗臭和某种食物腐败的混合气味。

生活在这里的人，脸上都带着一种被艰苦环境长期磋磨出的麻木和警惕。

这不就是底层挣扎求生的真实写照吗？

无论在哪个时代，哪个地方，总有这样一群在夹缝中寻找活路的人。

林俊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但警惕并未放松。

他们被带到了站台最里面一个相对干净、用厚帆布隔出来的“房间”。

这里应该是老者的住处，有一张用木板搭的床铺，上面铺着还算干净的旧被褥。

女人被小心地放在了床铺旁的地面上，有人拿来了急救箱——里面是一些过期但似乎还能用的药品和绷带。

林俊则被请到一张破旧的椅子上坐下，但他没有放下背上的男孩。

老者让其他人退了出去，只留下阿彪守在门口。

他亲自倒了一杯水——用一个缺了口的搪瓷缸装着，水看起来有些浑浊，但应该是煮沸过的——递给林俊。

“朋友，喝点水吧。看你们的样子，是从上面下来的？”老者在林俊对面的一个木箱上坐下，浑浊的眼睛审视着林俊。

林俊接过水缸，没有立刻喝，只是看着老者：“你们是谁？为什么叫他少主？”他指了指背上的男孩。

老者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更深了：“我们……是守墓人。”

守墓人？林俊皱眉。

“守护这座地下遗迹，也守护……等待少主的归来。”老者看向昏迷的男孩，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敬畏，有怜悯，还有一丝……恐惧？

“至于少主的身份……很抱歉，朋友，这关系到我们一族的秘密，恕我暂时不能告知。”

老者话锋一转，“倒是你，朋友，你是怎么找到少主的？他怎么会伤成这样？还有这位女士……”

他看了一眼正在给自己重新处理伤口的女人，“你们又是从哪里来的？上面的世界……是不是已经彻底乱了？”

老者的问题很直接，也透露出他对外界情况并非一无所知。

林俊沉吟了一下，决定透露一部分信息，一来是需要换取对方的信任和帮助，二来也想借机打探更多情报。

“我们确实是从上面下来的，一个……很深的地下基地。那里发生了剧变，彻底坍塌了。”林俊避重就轻地说：

“我们在逃亡的路上遇到了他，他当时就昏迷了，具体怎么受伤的我也不清楚。我们一路逃到这里。”他指了指女人，“我同伴伤得很重，需要药物和休息。”

“地下基地……坍塌……”老者喃喃自语，脸上露出了然又带着悲哀的神情，“果然……‘潮汐’还是来了……比预想的……快太多了……”

潮汐……又是这个词。和K笔记里提到的一样。

“‘潮汐’是什么？”林俊立刻追问。

老者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是灾难，是净化，也是……轮回。说了你也不会明白。这是我们这些生活在地下的人，世代流传的预言，也是诅咒。”

他的话语里带着一种宿命般的沉重感。

林俊还想再问，老者的目光却突然锐利起来，如鹰隼般，紧紧盯住了林俊的口袋。

那里，放着那盘已经失去温度的“希望”磁带。

“朋友……”老者的语调变得低沉而严肃，带着一种审视和压力，“你带着少主，闯过了外面的‘死亡回廊’，还能从‘摇篮守护者’的眼皮底下逃出来……你绝不是一般人。”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浑浊的眼睛里精光一闪。

“你身上……有‘K’留下的味道，虽然很淡，但我不会认错。

而且，我还能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信标’的能量残留。”

老者死死盯着林俊，一字一句地问道：

“你到底是谁？你和‘摇篮’……究竟是什么关系？”

老者锐利的目光仿佛要穿透林俊的皮囊，直刺灵魂深处。

那股无形的压力，混杂着地下世界特有的阴冷潮湿，让林俊本就剧痛的身体更加紧绷。

“K……信标……摇篮……”林俊重复着这几个词，脑子飞快转动。

他不能慌，更不能露怯。眼前这个老者，绝对不是普通的拾荒者头领，他知道的太多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信标’。”林俊稳住呼吸，尽量让自己的话音听起来平静，他迎上老者的目光：

“至于K……我在上面那个坍塌的基地里，确实找到了一些他留下的笔记。

我们能逃出来，也是靠着笔记里的一些线索，还有……”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背上昏迷的男孩，“还有他……在我们被怪物围困的时候，他身上爆发出一种奇怪的力量，打开了一条通道，我们才掉到这里。”

他选择性地说出部分事实，隐去了系统、穿越以及自己主动利用男孩力量打开通道的关键信息。他将一切归咎于意外和男孩自身的异常。

老者听着，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那双浑浊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林俊，似乎在分辨他话语的真伪。

旁边的短发女人也听到了林俊的话，她靠在墙上，虚弱地补充了一句：“没错……那孩子……很不对劲。我们……只是想活下去。”她的声音很低，但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了他们的狼狈和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