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猫腻

就在黑蟒即将咬下的瞬间，姜阙反手将苍苍剑插进青砖，双掌合十快速结印，口中诵念真诀：“天地玄宗，万炁本根，显法！”

整座庙堂突然响起晨钟暮鼓之声，少年背后虚空扭曲，竟显化出三丈高的功德法相。

这尊头戴七星冠，身披山河氅的金身虚影，眉眼竟与姜阙有七分神似。

浩然正气如烈日当空，被操控的村民纷纷抱头哀嚎，皮肤渗出黑血。

墨鳞巨蟒更是鳞片倒竖，仓皇退入阴影。

法相金瞳骤睁，抬手引动九天雷火，掌心浮现“诛邪”二字轰然压下。

“区区凡人安敢弑神！”妖物尖叫着将本体化为骨盾，却见金色掌印中浮现十二元辰虚影，瞬间将其碾为齑粉。

崩裂的泥塑里窜出黑雾欲逃，却被法相掐诀召来的八卦炼妖炉尽数收摄。

当青铜剑重新归鞘时，庙堂只剩满地昏迷的乡民。

姜阙踉跄扶住供桌，看着掌心逐渐消散的功德金光苦笑，这场恶战几乎耗尽了他积攒三年的香火愿力。

拂晓晨光中，姜阙取出随身携带的安魂香点燃，袅袅青烟裹挟着纯阳之气，将村民们眉心的黑气缓缓拔出。

她望着逐渐恢复血色的面孔，从行囊取出黄纸朱砂开始绘制清心符。

村中众人情绪渐稳，纷纷向姜阙行跪拜礼致谢。她搀扶起离得最近的老人，正欲开口安抚，忽觉脊背窜起刺骨寒意。

她反手握住剑柄猛然转身，神识捕捉到百丈外裹挟着血腥气的能量正极速迫近。

“何人坏我百年布局？”砂砾摩擦般的嗓音穿透墙体。

供奉着牌位的木制门框轰然炸裂，玄色斗篷挟着阴风席卷而入。

来者面上覆着青面獠牙的青铜面罩，腰间悬挂的九节骷髅坠链叮当作响。

姜阙横剑当胸，剑锋在地面划出半寸深痕：“阁下便是那邪神背后的操盘手？”

面罩下传出闷笑，来人指尖翻出两柄泛着绿芒的弯月刃：“将死之人无需多问。”

话音未落，黑袍竟化作数十道残影。

姜阙瞳孔骤缩，苍澜剑急速格挡袭向咽喉的冷光，兵刃相撞激起的火星照亮了她渗血的虎口。

未待喘息，后颈汗毛倒竖，姜阙旋身横劈，剑刃精准截住背后偷袭的利刃，却见那黑袍身影如墨色水雾般消散重组。

庙堂内霎时布满虚实难辨的鬼影，青铜面罩在东南角忽隐忽现。

姜阙强压翻涌的气血，剑尖微颤却仍划出滴水不漏的守势。

方才与邪神缠斗已耗去七成愿力，此刻握剑的右手渐感麻木。

“困兽之斗。”四面八方同时响起讥诮，九节骷髅链突然暴长，缠住姜阙左腿猛力拖拽。

青年顺势旋身卸力，剑锋擦着地面迸溅的火星中，瞥见黑袍每次瞬移前腰间的骷髅坠都会闪过幽光。

月光从庙堂的窗棂斜照进来，在青石板上投下神像扭曲的暗影。

姜阙格开迎面刺来的玄铁匕首，突然注意到每当黑袍人瞬移时，衣袂总会掠过某尊神像的基座。

她借力后撤三步，背脊撞在供桌的铜炉上。香灰簌簌飘落间，目光锁定正殿中央那尊三丈高的鎏金神像。

那位怒目持剑的天官像，剑刃竟泛着与苍澜剑相似的幽蓝微光。

“原来如此！”姜阙旋身避开破空而来的三道气刃，靴底在柱础上借力腾跃。

黑袍人骤然化作黑雾闪现拦截，却被她预判方位反手劈出十字剑芒，硬生生在雾障中撕开缺口。

当指尖触及神像剑柄的刹那，青铜纹路骤然亮起星河般的光轨。

姜阙瞳孔中倒映出万千符咒流转，耳畔炸响百年前某位道长的敕令：“诛邪！”

黑袍人的骨刃距离后心仅剩半寸时，姜阙周身爆开环形气浪。

苍澜剑与神剑交叠挥出的瞬间，两柄兵刃竟共鸣出鸾凤清鸣，剑锋相击迸出七尺青芒，将整座庙堂照得恍如白昼。

“你竟能唤醒镇守灵！”黑袍人面具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露出半张布满咒印的苍白面孔。

她踉跄着后退，袖中抖落的符纸尚未燃尽就被剑气绞成飞灰。

姜阙踏着神像基座跃起，双剑划出的轨迹在空中凝成太极阴阳。

当剑尖穿透黑袍人胸口的刹那，无数金色锁链自虚空显现，将挣扎的黑影层层缠裹着拖入神像底座。

未等喘息，屋梁突然炸裂。漫天碎瓦中，由怨气凝结的骷髅巨首张开獠牙：“小子，你可知方才斩灭的不过是我万魂幡中一缕残魂？”

腐臭的黑雨倾泻而下，地面青砖滋滋冒着毒烟。

姜阙横剑抹去颊边血痕，剑锋遥指正在消散的魔影：“无论来多少魑魅魍魉，我都会把你们送回该去的地方。”

神像长剑化作金粉没入她掌心时，供桌上的百年长明灯突然窜起三尺青焰。

姜阙盯着空荡荡的地面，眉头拧成了疙瘩。刚才还躺在那的骷髅头转眼就没了踪影。

没过多久，小白揪着被麻绳捆成粽子的村长来到老槐树下。老头被捆得直晃悠，嘴里还在说胡话：“金元宝……满屋子金元宝……”

“哎哟！”村长老腰挨了记窝心脚，整个人弹起来直抽气。

待看清眼前站着的两人，膝盖骨立马软了半截，扑通跪在泥地里磕响头：“土地神婆，猫精大人，饶了老狗这条贱命吧！”

姜阙抱着胳膊踢了踢脚边的碎石：“少废话，说说你们村那个送子娘娘的猫腻。”

平日里吆五喝六的村长李老栓这会儿活像条脱了水的泥鳅，蜡黄的老脸皱得能夹死苍蝇，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我说……我全说……”

混着鼻涕眼泪的脏水顺着皱纹往下淌，老头哆嗦着指向村口那棵歪脖子树。

褪色的红布条在风里飘得像招魂幡，树皮缝里渗出暗红色黏液，空气里飘着股铁锈混着烂苹果的怪味。

姜阙眯起眼睛运转灵力，眼前景象让她后颈发凉，整棵树被黑雾裹得像蚕茧，雾里密密麻麻挤着上百张婴儿脸，小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半点声响。

原来这村子生了女娃就往乱葬岗扔，二十来年攒下的怨气把方圆十里的地脉都染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