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河滩的盐井

李天霸叼着铜烟锅在废墟里转悠三圈，突然抡斧子劈开歪斜的供桌，露出暗格里藏着的备用家什。

晌午日头正毒，二十多里地外的张家屯赶着牛车送来几根旧房梁。

当最后一根横梁刚卡进榫卯，七个白头发老头拄着拐棍堵在庙门口。

年纪最大的吴阿公抖着手翻开族谱，指着光绪年间那页红笔写的字，眼泪顺着皱纹淌成沟。

赵老汉蹲在门槛上抽完三袋旱烟，猛地扯开粗布褂子，露出胸口蜈蚣似的长疤：“光绪二十七年闹瘟疫那阵，是土地神用这剜脓疮的刀子救活咱全村人。”

他摸着神像褪色的漆皮，“昨儿半夜刮大风，我亲眼瞧见有道袍影子在房梁上飘。”

日头压山尖时，赵老汉把祖传的铜香炉摆上供桌。

李天霸啃着半拉凉窝头，瞅见晚霞把神像脸照得金灿灿的。

供桌突然吱呀响，那把生锈的刀子自个儿转了个圈，尖儿直戳东南边哗啦啦响的竹林子。

山坳里忽然传来清脆铃铛声，姜阙手心金线忽明忽暗，也在这时系统声音响起。

【香火功德暴涨，香火值+2000。】

她抹了把脑门汗珠，对着台阶下跪着的汉子点头：“这事儿办得周全。”

“全仗您显灵。”李天霸磕头时，衣襟上还沾着打谷场带来的稻芒。

起身时腰间竹筒晃荡响，里头装着刚讨来的井水，东家半瓢西家一碗凑的。

等香炉冒完最后一缕烟，姜阙刚要闭眼打坐，庙门咣当被撞开。

李天霸两脚糊满黄泥，手指头抠着门框直喘粗气：“大人，河西村又有个吃奶的娃没了。”

供烛火苗突然矮了半截，神像眼睛泛起金光：“细细讲来。”

晌午刚落地的草娃子，脐带还挂着血珠儿。李天霸喉结上下滚了滚，“老赵家连夜就把柳木匣子埋了。”

姜阙踩着碎月亮赶过来时，土坯房里满是艾草苦味儿。

产妇瘫在血浸透的草席上，指甲缝里卡着碎瓷碴子。

当家的攥着半截红绳蹲灶眼前，火星子蹦到裤腿都不带动弹。 

神光扫过粗麻布裹着的奶娃，姜阙手指尖突然打颤，那魂儿净得跟山泉水似的。 

“作孽啊！”赵老汉冷不丁从柴火垛后头窜出来，枯树枝似的手指头戳向西头断墙：“您砸了血娘娘金身，这下怨气全撒在……” 

“混账！”李天霸抄起门闩就要抡，叫道青光给拦下了。 

姜阙袖口抖出三枚老铜钱，叮当落在带血的剪脐带剪子上：“赵三叔，您家三代独苗苗，怎的房梁上吊着七盏灯？” 

老头儿脸色唰地蜡黄，腰间铜钥匙咣当砸地上。 

当夜土地庙供桌上凭空多了鎏金卷轴：【揭穿溺婴旧俗，可得十万香火】。

姜阙碾碎黄符，纸灰凝成个血箭头，直直指向村东头庙堂。 

天擦黑时，七个白头发老头拄着拐棍堵在村口。

领头的赵家族老枯手指头都快戳到姜阙鼻尖上：“外乡人甭蹚这浑水！”

老人斑盖着的脖颈青筋直蹦，竹拐棍把青石板敲得咚咚响。 

李天霸拳头攥得嘎巴响：“老棺材瓤子，那丫头片子满月才……”话没说完就被姜阙按住了膀子。

姜阙眼风扫过老人们发黄的衣襟下摆，那儿隐约沾着朱砂印子。 

“各位的难处我记心里了。”姜阙突然拔高嗓门，惊得檐下老鸹扑棱棱乱飞，“明儿辰时开坛请福，还望诸位赏脸。”

老头们你瞅我我瞅你，甩着袖子散了。

李天霸正要嚷嚷，却见老友在他手心里画了“夜探”俩字。

子夜打更声刚歇，两道黑影翻过庙堂矮墙。

他们发现每户门楣都新贴了黄符，没干透的墨迹里画着倒转的八卦。更古怪的是，本应守夜的青壮汉子全都不见踪影。

“易哥快看！”李天霸从枯井里拽出半截带血的婴儿包被。

忽然阴风打着旋儿刮起来，井底竟传出娃娃啼哭。

两人后脖颈发麻时，墙头上飘来砂纸磨墙似的低语：“要见真章，明晚三更往后山坟头坡。”

天蒙蒙亮时，姜阙刚在王家大院墙根下找到符纸同款朱砂印，二十多个拎着枣木棍的家丁已把巷子堵成死胡同。

领头的刀疤脸扯着嘴角：“神官老爷摸错门了。”

话还没落地，李天霸就像野牛般撞飞三人，生生在人群里犁出条血路。

混战中，姜阙袖中铜钱化作金光护住同伴。当最后个打手哀嚎倒地，她忽然察觉掌心发烫。

五百香火值化作暖流涌入经脉。而百米开外的王家阁楼上，分明有双猩红眼睛正注视着这一切。

刀光剑影中，姜阙和李天霸背靠背苦苦支撑。

王家豢养的死士如同蝗虫过境，乌压压的刀尖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李天霸的衣襟已被血水浸透，却仍死死护住身后喘着粗气的同伴。

“撤！”姜阙突然暴喝，袖中暗器如天女散花般激射而出。

趁着死士们慌忙格挡的间隙，两人跌跌撞撞冲出战圈。

穿过三条幽深巷弄，直到确认甩开追兵，这才钻进半山腰一处被藤蔓遮掩的岩洞。

李天霸一拳砸在洞壁上，碎石簌簌而落：“姓王的畜生竟敢截断我们商队。”

姜阙借着洞外漏进的月光，正擦拭着剑锋上的血渍：“听说他们暗地里在搞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我有办法。”始终沉默的苏家幺女突然出声。

她肩头蹲着的黑猫精抖了抖尖耳，灵动的琥珀色眼珠滴溜溜转着。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这只毛团子就地一滚，竟化作个娇俏少女，发间还竖着对毛茸茸的黑猫精耳。

三更梆子响过，王家大宅后墙闪过道白影。

幻化成丫鬟模样的小白贴着墙根溜进后宅，忽听得密室方向传来瓷器碎裂声。

小白乃是黑猫精的灵宠，她是被黑猫精派来打探消息的。

透过雕花窗棂，只见王老爷正将一沓银票塞给个黑袍道士：“邻村那些丫头片子。”

“道长放心，那些赔钱货都喂了后山的狼崽子。”王老爷的狞笑在烛火下格外可怖，“等他们村绝了户，河滩的盐井就……”

蜷在屋脊上的姜阙双目赤红，腰间玉佩突然泛起青光。

虚空中展开的光幕显出暗红符咒：“诛灭邪祟就能拿到上万柱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