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三寸长的血口子

姜阙手里那柄金剑舞得跟风车似的，剑气簌簌往下砸，活脱脱六月天的雹子雨。

银剑金刃每磕一下都炸雷似的响，震得山石崩裂老树折腰，黄土扬起来把日头都遮严实了。

山头让这动静闹得直打摆子，像块嫩豆腐似地抖个不停。躲在云头里的山神土地早吓软了腿，攥着胡子直念天尊，活了千八百年也没见过这般不要命的打法。

姜阙越打越凶，剑锋裹着罡风能把天捅个窟窿。

凌萧在金光里左突右闪，胳膊震得跟筛糠似的，虎口早就裂了三寸长的血口子。

血水顺着胳膊往下淌，把半边白袍子都泡红了，可他腰杆子挺得笔直，眼珠子亮得能点灯。

“够劲儿！”凌萧啐了口血沫子，牙缝里渗着红，“可惜还差着火候。”

姜阙鼻子里哼出冷笑，金剑当空划出半道虹，直取咽喉要害。

凌萧拧腰错步，剑锋擦着脖颈子过去，肩头立马翻出三指宽的血口子，白森森的骨头碴子都露出来了。

疼得他眼前发黑，可脚下愣是没挪半寸。银剑突然爆出刺目寒光直奔姜阙心窝。

这下连姜阙都惊得眉头跳，慌忙撤剑来挡。两股气劲撞出个丈把宽的罡风圈，方圆十丈的老树连根拔起，山石崩得满天飞。

姜阙踉跄着退了两步，金剑往地里一拄才稳住身形：“好小子，藏得够深！”

凌萧脸上血色褪得跟纸似的，可脊梁骨还是铁打的直：“早说了，你赢不了！”

姜阙眼底掠过寒芒，“倒要瞧瞧你还有几斤几两。”

金剑震颤间龙啸贯耳，剑身迸出三尺金芒，璀璨流光直冲云霄。

那道剑罡在半空凝成五爪金龙，鳞甲分明栩栩如生，裹挟着摧山裂地的威势当头压下。

凌萧瞳孔骤然收缩，喉头发紧，他比谁都清楚，若是被这道剑气击中，怕是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腥风扑面而来，他却咧开染血的嘴角。胸腔里滚烫的热流奔涌，将最后三成真气尽数注入银剑。

剑身霎时亮得灼眼，化作银虹贯空，恰似雷雨天劈落的闪电。

龙吟凤唳相撞的刹那，整座山都跟着晃了三晃。

轰隆声震得人耳膜生疼，半山腰的巨石哗啦啦滚落。

刺目的强光如同十轮太阳同时在眼前炸开，山神庙前的石狮子当场裂成八瓣。

土地老儿早把脑袋埋进土里，瑟瑟发抖不敢多瞧。

待烟尘散尽，焦黑的山头上只剩半截烧秃的古松。

姜阙玄色锦袍沾满灰烬，手中金剑却亮得晃眼，连剑穗都不曾燎焦半分。

反观十丈开外的青衫人，道袍前襟浸透暗红，指节发白地攥着半截断剑，咳出的血沫在衣襟晕开朵朵红梅。

姜阙靴底碾着焦土缓缓逼近，每踏出一步，碎石就在她脚下化作齑粉。剑尖挑起对方下巴时，挑眉冷笑：“服不服？”

凌萧涣散的瞳孔费力聚焦，望着这个居高临下的男人。他忽然低笑出声，喉间血泡咕噜作响：“技不如人……我认。”

他声音细若游丝，却依然倔强地挺直脊梁，连衣角都不肯沾地。额头的血迹沿着下巴滴落，在青石板上绽开朵朵红梅。

“你是很厉害。”凌萧扯着破损的衣襟半跪着，染血的虎口还在发抖，眼睛却亮得惊人，“走南闯北这些年，能把小爷逼到这份上的，你是头一个。”

他说着竟笑起来，露出沾着血沫的虎牙，像是雪地里炸开的爆竹。

姜阙垂下鸦羽似的睫毛，玄色衣袍在风里纹丝不动。她腕间缠着的银链忽然叮咚作响，那是对方拼死一击时留下的裂痕。

“不过……”凌萧突然撑着断剑踉跄起身，剑锋划过青石迸出火星，“等我把这招‘燕子三抄水’练成了，定要掀了你这死人脸！”

话音未落就咳出一口血，却仍死死盯着对方，活像只炸毛的野猫。

山风卷着松涛掠过擂台，姜阙看着凌萧轰然倒地时，袖中手指微微蜷起。她转身时听见自己佩玉相撞的脆响，忽然想起十年前那个雪夜，也是这样的声响惊醒了巷口的乞儿。

暮色染红半边天时，凌萧指尖忽然动了动。

凌萧原本萎靡的气息陡然攀升，仿佛油尽灯枯的火苗突然炸开刺目金芒。

姜阙后背汗毛倒竖，虎口被对方体内迸发的无形气浪震得发麻，本能地将玄金古剑抵在喉前三寸处。

青年紧闭的眼皮猝然掀起，两道寒芒刺破山间薄雾直冲云霄。

原本深可见骨的刀伤竟像被无形丝线缝合般迅速收口，青白的面容泛起血色。

轰然爆发的罡气卷起三丈高的碎石，百年古松拦腰折断，山巅积雪簌簌崩落。

姜阙喉头微动，握剑的指节泛出青白。

对方周身流转的浑厚真炁竟在须臾间暴涨七成，连自己苦修二十载的玄天功都相形见绌。

“好个借尸还魂！”她强压下翻涌的气血，剑锋割裂空气发出龙吟。

凌萧抖落肩头冰碴，剑鞘在青石上拖出火星：“姜神仙怕是忘了，我派《涅槃经》有九死还阳的秘法。”腰间银蛇剑应声出鞘，剑身腾起三尺青芒，映得他眉间朱砂愈发妖冶。

山风突然静止。姜阙瞥见对方袖口露出的暗金纹路，心头剧震：“你竟修成了……”

“请赐教！”凌萧足尖点地腾空而起，银芒裹挟着风雷之声当头劈下。姜阙横剑格挡的刹那，两道气劲相撞迸出刺目电光，整座孤鹜峰都在剧烈震颤。

凌萧横剑相迎，两柄利刃相撞炸开惊雷般的轰鸣。

气浪掀翻方圆十丈的山岩古树，两人踉跄着倒退丈余，转眼又冲上前缠斗成一团。金芒银辉绞缠着冲天而起，恰似双龙争珠搅得云海翻腾。

剑锋所过之处山石迸裂，整座峰顶被削得只剩嶙峋断崖。

镇守此地的山灵水魄早躲进云层深处，战战兢兢望着下方毁天灭地的景象。

他们攥着各自法器的手直发抖，连念诵祷文的声音都带着颤。

这场厮杀从日上三竿持续到暮色四合。

姜阙每记劈砍都挟着开山断江的威势，剑风过处连空气都发出裂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