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要拖后腿

他猛地挥袖扫落香炉，看着香灰在地面聚成扭曲的卦象。

“姜阙，你毁了我苦心经营的大局，这笔账定要与你清算！”玄机子震得洞壁簌簌落灰，踉跄着扑向石室最里层。

布满绿锈的青铜匣子被他掀开时，半匣子尘雾里躺着颗墨玉般的丹丸。

那物什在暗处泛着青幽幽的冷光，像条盘踞的毒蛇吐着信子。这是玄天观代代掌门藏在心脉处的秘密，用历代观主心头血养着的禁药。

但凡吞下这颗夺命丹，功力能暴涨三倍有余。可代价是要折损十年阳寿，更会落下每逢朔月便如万蚁噬心的病根。

当年师父咽气前死死攥着他的手，指甲都掐进了肉里：“非到绝境不可动用！”

此刻玄机子喉头泛着腥甜，方才与姜阙对掌时断掉的肋骨正戳着肺叶。他抖着手捞起丹丸就往嘴里塞，碎牙和着血沫子把药丸碾成了苦汁。

刹那间似有滚油浇入七窍，浑身骨节爆出炒豆般的脆响。

功力节节攀升的狂喜尚未漫上心头，五脏六腑突然像被无数钢针攒刺。

他蜷在冰凉的石板上抽搐，眼睁睁看着自己指尖生出了骇人的黑斑。

他的眼珠子慢慢充血，红得活像两盏灯笼，里头闪着要吃人的凶光。 

“姜阙，老子来取你狗命了！” 玄机子的吼声震得整座山头都在打颤，活像百十头熊瞎子同时炸了毛。

这时候姜阙正在土地婆山后崖打坐，闭着眼睛专心运功，压根没注意外头动静。

突然她后脖颈汗毛倒竖，有股子邪气直冲山头而来。

“坏了！”姜阙唰地睁开眼蹦起来，手里攥着的铜钱剑直抖。这股子腥臭味她太熟了，当年在锁龙潭就闻过。

这老东西怕是吞了化魔丹！她三两下扯开道袍前襟，反手把供桌上的五雷印揣进怀里。

前脚刚跨出土地庙，天上就砸下来个黑影。玄机子裹着团黑雾悬在半空，衣裳破得跟烂布条似的，浑身冒着黑气，眼窝里那两团红火苗子烧得噼啪响。

姜阙心里咯噔一下，这老道道行少说涨了二十年！

“明年的今天，老子给你烧黄纸！”玄机子话音没落就扑了下来。

姜阙死死攥住手中金剑，眼神像钉子般钉在对面。

剑身突然“铮”地一声清啸，寒光闪得人睁不开眼，锋芒直逼玄机子面门。

对面裹着黑雾的老道卷着旋风扑来，姜阙却梗着脖子迎上去。

金剑带起的剑气像决堤的洪水，和玄机子那团墨汁似的魔气撞了个正着，炸雷般的动静震得人耳朵发麻。

整个土地婆山顶飞沙走石，天昏地暗间，山体都在嘎吱作响。

要说这玄机子吞了化魔丹是真邪门，招招都带着要人命的狠劲。

姜阙牙关都要咬出血了，手里的金剑舞成旋风，还是被逼得步步后退。

她后槽牙一咬，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山神庙里积攒的香火气全往剑身上灌。

剑光裹着魔气在半空绞成麻花，金黑两色晃得人眼花。

姜阙死死盯着玄机子乱颤的眉心，突然发现这老道眼睛红得不对劲，跟发狂的野狗似的就知道往前扑。

玄机子双手快得带出残影，黑雾像山洪暴发似的把姜阙裹了个严实。

姜阙喉咙里像塞了团棉花，魔气熏得她眼前发黑。心说不能这么耗着了，她猛吸一口气，浑身劲道都往剑尖上聚。

金剑“嗡”地爆出团刺眼光芒，活像在黑布袋里捅破个窟窿。

“金龙破空！”

伴着震天怒吼，金剑化作十丈金龙，龙吟声炸响九霄，硬生生撕开遮天魔雾，直扑玄机子面门。

玄机子慌忙抬手格挡，可那金龙裹挟的力道摧山裂石，护体真气如同薄纸般被捅穿。

龙首结结实实撞在她胸口，整个人被掀飞百步，直直坠向万丈深渊。

姜阙却没急着追下山崖。她心里清楚，服了化魔丹的老魔头没那么容易断气。此刻最要紧的是调息养气，方才催动山神印消耗太大，衣襟都已被冷汗浸透。

盘坐在青石上掐起法诀，山间清风裹着灵气丝丝缕缕渗入经脉。远处松涛阵阵，倒把她心头躁意抚平不少。

约莫半炷香后，崖底突然腾起冲天血光。

姜阙霍然起身握紧剑柄，但见玄机子竟抓着岩缝爬了上来。这老道浑身骨头怕是断了三成，可那双血目亮得骇人，周身翻涌的魔气却越发狂暴，连脚下山石都被腐蚀得滋滋作响。

化魔丹的毒性已渗入骨髓，玄机子彻底发了狂。她四肢并用野兽般窜上山巅，喉间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姓姜的！拿命来！”

姜阙深深吸了口气，握紧手中金剑。剑身流转的灿金色辉光如跃动的烛火，表明她已做好迎战的一切准备。

山风卷着枯叶掠过青石台，远处传来寒鸦凄厉的啼叫。

这场恶战注定凶险万分，但她后背始终挺得笔直。

土地庙前黑猫精种下的桃树正抽着新芽，山脚下村庄炊烟袅袅，这些画面在她心头烧灼出滚烫的勇气。

玄机子的黑袍在陡峭山壁间几个起落，鬼魅般闪现在十步之外。枯瘦手掌翻飞间，潮水般汹涌的黑色雾气裹挟着碎石扑面而来，所过之处草木瞬间焦枯。

姜阙旋身挥剑劈斩，金芒破开浓雾的刹那，两股气劲在半空轰然相撞，炸开惊天动地的轰鸣。

剑刃震颤着发出悲鸣，她虎口崩裂渗出血珠，却仍死死攥住剑柄。玄机子此番攻势较往日狠辣数倍，招招直取要害。

随着时间推移，姜阙呼吸越发粗重，手臂像灌了铅般沉重。

又一道黑气擦过腰侧，带起的劲风在青石地面犁出半尺深沟。

她踉跄后退半步，身上不断多出的伤口将粗布衣衫浸透成暗红色，但握剑的手仍稳如磐石。

而此时，黑猫精缩在土地庙的墙角，外头叮叮咣咣的兵刃碰撞声让她急得直搓手。

她扒着门缝往外瞧，指甲都快把门框抠出印子来了。

虽说心里头火烧火燎地想冲出去帮姜阙，可自己那点三脚猫功夫根本不够看，只怕出去反倒要拖后腿。

只能躲在里头心里头拼命求老天爷保佑，盼着姜阙能全须全尾地回来。